大姐!我親愛的大姐!
唐青心裡默默呼喚包打聽的女人。
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會在同一個房間看到兩個女人身上遍體鱗傷。
李麗,觸目驚心的累累傷痕,曾經讓唐青爲她黯然神傷!
現在,身後的這個女人,身上同樣傷痕累累,唐青的悲傷更勝一籌。
這是一個承受了多少痛苦的女人啊?
女人啊,爲什麼要承受那麼多的痛苦?
唐青慢慢退出房間,來到前院,走進廚房,開火燒水。
爲她和自己煮了兩碗薑糖茶,然後燒好兩碗雞子榨面等她過來。
透過嫋嫋升騰的熱氣,一位高貴典雅、儀態萬方的女子站在面前,一件墨綠色的旗袍好似爲她定製。
“九斤師傅,你喝薑糖茶呀。”
“噢,好。”
她和她同時捧起碗,一股熱辣辣的味道嗆過喉嚨,入了胃後,全身瞬間溫暖無比。
吃完榨面,一切迴歸正常,收拾好之後,唐青和包打聽的女人邁着輕盈的步伐返回西橋頭江堤下的車庫。
小光頭已經安裝好工具架,包工頭將原來人民理髮店裡的東西全部拉了過來,包打聽和老爸、老媽、公公正在打掃車庫。
“大、大、大……”
“包、包、包……”
小光頭夫妻面對包打聽的女人一時說不出話來。
“包、包、包……”
包工頭的一雙湯圓眼死盯包打聽的女人,嘴上呼喊包打聽,卻喊不出來。
“包包包什麼?你自己也不是包嗎?啊?!”
包打聽在裡面聽包工頭嘴上“包”個不停,放下拖把走出來一看,立馬跟腦梗中風一般,歪頭斜耳,望着自己的女人動彈不得。
“喂喂喂,不認識自己的女人了啊?快幫忙擡設備!”
唐青心中好笑,一件旗袍能震撼住一幫大男人,難怪當年自己三天三個色的旗袍送王心潔進考場,轟動全剡城。
“青,設備先不急於卸,還是去老店拆鏡子過來安上吧。”
唐青公公向唐青建議。
“嗯,是得先安鏡子,否則不方便。各位,一起去老店,順便幫忙拆店招。”
唐青招呼大家。
“青兒,你等等,你等等,這上海阿姨和傻姑哭哭啼啼回了家,你要不要先去看看她們?”
唐青老媽牽掛上海阿姨和傻姑的安危。
“老媽,你不用操這個心,禍水是她們惹出來的呢,必須先晾她們幾天。你放心,等我的新店開起來,保證她們馬上抱迎新、迎春過來湊熱鬧!”
“青兒,你是故意跳的江?”
“我不跳江她們能善罷甘休嗎?”
“這倒是,她們非要鬧到你去撈殺豬佬和大毛出來。”
“這可能嗎?所以我只有跳江先唬住她們。”
“嘿嘿,還是我的女兒有水平,跳個江遊個泳洗個澡,一切事情全擺平!”
“喲喲喲,今天的太陽要從東邊回去呀?某些人脫胎換骨重新做人了啊?”
“青兒,怎麼和你老爸說話呢?你拆店招是不是應該祭拜一下?”
“老媽,這個必須有,你們先去老店,我去買香和蠟燭。”
“九斤師傅,俺買來了呢。”
包打聽女人手上一箍清香和兩對蠟燭遞到唐青面前。
“大姐,謝謝你,蠟燭一對就夠了吧?”
唐青接過香和蠟燭。
“九斤師傅,這邊新店不是也要祭拜一下嗎?”
“對對對,還是大姐你想到周到。”
唐青挽起包打聽女人的手,高高興興來到老店。
站在人民理髮店那褪了色的招牌下,擡頭仰望,唐青的心一下子跌落到谷底。
曾經紅紅火火的人民理髮店想不到和褪了色的招牌一樣,在自己的手裡不但只能退卻到一個小車庫裡,還前途未卜,生死不知……
按照舊俗,祭拜完畢後,唐青和老爸取下店招,一起擡往新店。
這個時候,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現在眼前:
從市心街到西橋頭,大街兩側自發站滿街坊鄰居,他們一起默默目送人民理髮店的招牌從老店到新店。
當原來的店招掛在車庫卷閘門上方後,唐青徹底拋棄那一份失落,暗暗下定決心,絕不能讓人民理髮店褪色變味。
店面雖然變小,但格局應該更大!
轉眼到了暑假,王心潔從北方大都市回來,唐青將鹿胎山李家老宅的鑰匙交給她,自己安心經營新人民理髮店。
李雅翻修完鹿山路李家老院子後,離開剡城返回省城。
殺豬佬和大毛因爲銷售、製作有毒食品分別被判刑三年另兩個月和四年另七個月。
十八尿的十八發超市倒閉,和大表妹一起去大西北尋求東山再起,傻姑帶上迎新也一起回了大西北。
上海阿姨重新成爲人民理髮店的常客,迎春開始咿呀學語,越發令人疼愛。
“吃飯嘍!”
“來啦!”
包打聽一聲喊,唐青懷抱迎春從江堤上下來。
唐青一有空就抱迎春到江堤上看風景,看清澈的剡溪水緩緩向東流。
“哎喲,今天中午有紅燒肉啊?”
“九斤師傅,儂快嚐嚐,阿拉這可是得唐大媽的真傳哦。”
上海阿姨爲唐青夾上一塊她燒的紅燒肉。
現在包打聽夫妻在車庫隔壁的空地,也就是新的人民理髮店旁邊擺小食攤,和唐青一起上下班。
中飯由上海阿姨負責做,唐青、包打聽夫妻和上海阿姨母女一起吃。晚飯大家一起到唐青老爸老媽那裡吃,早飯則吃包打聽女人做的東北小吃,倒也其樂融融。
唐青和劉主任商量,徵得居委會的同意,然後到建設和城管部門辦了手續,在車庫旁邊的空地上搭了一個漂亮的活動房。那樣,包打聽夫妻擺小食攤不用爲風吹雨打擔心。
唐青自己添置了五六條摺疊躺椅,天氣好的時候,和燙髮機一起搬到江堤上,給女人們在江堤上燙頭髮。
女人們很喜歡這樣的燙髮環境,一邊喝咖啡一邊看江景,不知不覺中做好一頭漂亮的髮型。
“九斤師傅,這個星期天阿拉想帶迎春去看殺豬佬,可以嗎?”
上海阿姨低低地聲音徵求唐青的意見。
“當然可以,這樣,我們也歇業一天,一起去看看他。”
“好,我早就想去看看殺豬兄弟呢。”
“那俺到時候給大兄弟做一些油炸糕和捲餅過去,他以前也很喜歡吃。”
包打聽和他的女人馬上響應唐青的提議。
“謝謝九斤師傅,謝謝大妹子,要不是有你們,阿拉孤兒寡母可不知道該怎麼活下去,嗚嗚嗚……”
上海阿姨哭泣起來。
“快吃飯,三年多時間一眨眼就過去,等他出來好好過日子也不遲,千萬不要影響迎春成長。”
唐青爲上海阿姨夾上一塊紅燒肉。
“來,大媽媽抱抱,媽媽吃飯飯呢。”
包打聽女人從上海阿姨懷裡抱過迎春去江堤上玩,剛走上堤壩,傳來劉主任的喊話:
“大妹子,快下來,來親戚了呢!”
來親戚?哪裡來的親戚?俺孤苦伶仃在剡城不可能有親戚,莫不是俺男人的親戚?他也是孤苦伶仃一個人啊,從來沒有聽他提起過有什麼親戚?
包打聽女人狐疑地懷抱迎春從堤壩上下來,見自己的小食攤前面站立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劉主任正在給她介紹唐青、上海阿姨和包打聽。
她?她?她?
難道真的是她?
她還活在世上?
包打聽女人站在原地邁不開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