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斤師傅。”
唐青一個人坐在人民理髮店門口的臺階上自怨自哀,心情失落到極點,面前站着一個人也毫無察覺。
“你來做什麼?”
唐青擡起頭一看,面前站着小王警察,也不去擦臉上的淚水,而是輕聲問他一句後,又低下了頭。
“我來問你打算什麼時候搬理髮工具?”
小王警察挨唐青坐下。
“問個屁!”
唐青身子往旁邊挪了挪。
“怎麼說話呢?”
小王警察的身子往唐青身邊靠了靠。
“你說怎麼說話?明知道我的店面房還沒有着落,裝模作樣地問什麼時候搬理髮工具?你什麼意思?看我笑話還是有意擠兌我?”
唐青的身子又往邊上挪了挪。
“我怎麼可能看你笑話呢?更不可能擠兌你。”
小王警察的身子也往唐青身邊靠了靠。
“真是說的比唱的還要好聽,連坐的地兒都要擠兌我,心裡能按什麼好心?”
唐青的身子又往邊上挪了挪。
“我怎麼擠兌你了呀?是你自己往邊上挪的呀?”
小王警察的身子繼續往唐青身邊靠。
“打住,你再靠過來我可沒地兒坐了哦。你難道連這臺階也不讓我坐一下嗎?非要趕盡殺絕不可嗎?”
唐青已經挪到臺階的邊上,再挪下去屁股就要跌到地上。
“你不挪我自然不會再靠過來了啊,呵呵。”
小王警察衝唐青一咧嘴。
“笑個屁!”
唐青扭過頭,不看小王警察。
“呵呵,你這個樣子和小強一樣可愛呢。”
小王警察偏過頭,朝唐青憨憨的一笑。
“笑吧笑吧,我落難好多人心裡樂呵着呢,也不差你一個!”
唐青吸了一下鼻子,擡手擦了一下眼淚。
“呵呵,這吸鼻子的樣子也和小強一樣可愛呢。”
小王警察遞給唐青一包紙巾。
“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說,是不是又想讓我去當炮灰,幫你抓什麼人?”
唐青接過紙巾,擦乾眼淚。
“九斤師傅,我在你眼裡那麼糟糕嗎?”
“你是大所長,怎麼可能糟糕呢?”
“那你就不能正眼看我一眼?”
“你是大所長,我怎麼敢正眼看你?”
“九斤師傅,你擠兌我?”
“你是大所長,我怎麼敢擠兌你?”
“九斤師傅,我,我,我是真的……”
“真的什麼?”
“真的,真的……”
“你說呀,吞吞吐吐還像是一個大所長嗎?”
唐青擡起頭凝望小王警察,滿心期待他能說出她心裡想要聽到那個真的……
“我真的、真的、真的過來問你什麼時候搬理髮工具?”
小王警察見唐青灼烈的目光注視他,低下頭輕聲迴應。
“拉倒吧,還說我不正眼看你?我正眼看你,你就這德行?”
唐青站起身跳下臺階,面對空曠的市心街,心中無限惆悵。
“我什麼德行?”
小王警察依舊低着頭。
“懶得和你說!”
唐青邁開大步離開人民理髮店。
“九斤師傅,你要走?”
“劉主任,你怎麼過來了呀?”
唐青剛走了兩步,劉主任從弄堂口出來。
“九斤師傅,我來請你去看店面房。小王警察,你沒有和九斤師傅說嗎?”
劉主任走近唐青,拉起她的手到小王警察面前。
“我,我,我……”
小王警察見劉主任過來,忙從臺階上站起來。
“怎麼?不好意思說還是不敢說?九斤師傅可是最煩別人在她面前鵝鵝鵝,她會剃你個金光燦爛。”
“劉主任,他是大所長,我哪敢剃他金光燦爛?他不要給我來個金光燦爛我就謝天謝地。”
“九斤師傅,小王警察爲了你的店面房可是花了大心思呢。”
“哼,他花大心思?可能嗎?剛剛還擠兌我呢!”
“小王警察擠兌你?不會吧?”
“劉主任,他一過來就問我什麼時候搬理髮工具?我店面房還沒有着落,這理髮工具搬哪裡去?”
“九斤師傅,搬新的人民理髮店裡去呀。”
“劉主任,你也擠兌我?新的人民理髮店在哪裡?我跑遍這周圍角角落落,都找不下一間店面房,心裡煩着呢。”
“廣場邊上的店面房你不喜歡?”
“廣場邊上的店面房?我說喜歡有用嗎?那租金,是我一個剃頭匠能承受得了的嗎?”
“小王警察,你沒有和九斤師傅說?”
“我,我,我……”
小王警察看看劉主任,又望望唐青,說不出話來。
“劉主任,你就別難爲他了。人家大所長能夠關心我一下,問我一句什麼時候搬理髮工具我已經感激不盡。”
“九斤師傅,小王警察一定是擔心你不肯接受我們的幫助,纔不敢開口和你說。”
“對對對,我怕說出來被你罵。”
“被我罵?我敢罵你嗎?大所長,你不要太擡舉我!”
“九斤師傅,你的爲人以及性格,我和小王警察都知根知底。你是寧願自己捱餓也要救濟人家一袋米,而你自己呢,決不會接受別人的一點好處。”
“對對對,要是換作別人,不僅主動要回殺豬佬、小光頭他們的錢,還會坦然地接受李雅的錢。”
“喂喂喂,鵝鵝鵝變成對對對了啊?哼,還說是大所長呢,境界居然那麼低。坦然地接受李雅的錢?坦什麼?然什麼?”
“你幫她的事情還少嗎?”
“那我手上還有李麗的那張金卡呢,裡面沒有七位數,六位數總有吧?”
“對,要是換作別人,肯定先用那張金卡的錢好好租一間店面房,把人民理髮店重新開起來再說。”
“九斤師傅,我聽李雅說,李麗給你那張金卡主要也是給你租店面房用的呢。”
“小王警察,劉主任,你們過來是勸我這樣做嗎?那對不起,我唐青就是寸步難行,也不可能那樣做。我寧願人民理髮店在我手上徹底關門,也不會無緣無故花任何人一分錢!”
“九斤師傅,你不要激動。”
“九斤師傅,我們不是那個意思。”
“劉主任,小王警察,你們請回吧,我不需要你們的可憐和同情!”
唐青轉身便走。
“九斤師傅,你等等。”
“九斤師傅,我們也是希望人民理髮店能繼續開下去。”
小王警察和劉主任追上唐青。
“謝謝你們的好意,你們放心,爲了街坊鄰居,我會想盡一切辦法把人民理髮店開下去。”
唐青停下腳步。
“九斤師傅,我們有一個辦法。”
“九斤師傅,你聽我們說。”
“兩位領導,你們工作忙,我不敢因爲個人的事情影響你們。我自己已經想到辦法,過段時間,我一定會把人民理髮店重新開起來!”
“九斤師傅,你能告訴我們你的辦法嗎?”
“對,我們坐下來好好溝通溝通,看你的辦法可行還是我們的辦法可行?”
“劉主任,小王警察,我的事情你們真的不用操心,我剛剛想到一個辦法,就是讓老爸老媽和公公住到我的小屋,我們家的小院用來開人民理髮店,樓下爲店,樓上我和小強睡覺,方便還省了房租。”
“這樣確實不錯,可你想過三位老人每天爬四樓吃得消嗎?”
“這個?”
“還有,你們家的小院馬上也要拆遷。”
“什麼?我們家的小院也要拆遷?”
唐青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家的小院要拆遷,她愣在原地,任由劉主任和小王警察拉她進人民理髮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