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總是那樣的無常,明天和意外,你永遠不知道哪一個先來。
“喂”爸這個詞一直叫不出口,前世的時候,也是經常給母親打電話,很少給父親打電話,因爲在楊雲若的印象中。父親,威嚴,不苟言笑,是一個酸儒,一個老頑固和一個老古董。
“你奶奶出車禍了,就剛剛,在你二哥家門口的馬路上被撞了。你回來吧。”父親的聲音有些低沉又有些滄桑。
瞬間,楊雲若的心猶如被悶在大鼓裡,被人狠狠地敲震着。父親的聲音和前世融合起來,這就是他的父親,這一世的父親。
還有一個奶奶,那佝僂着身子,因爲時間而變矮猶如少年的背影,歲月的刻刀在臉上雕刻着斑駁的臉,還有臉上的一小塊永不磨滅的牛皮鮮,雪白的頭髮,那不管春夏秋冬,都拿不下來的布帽。
“奶奶怎麼樣了?”楊雲若能聽到自己的聲音有些打顫。
“送去醫院的路上,沒救過來”父親說道,楊雲若能感覺到父親的傷心。
“我馬上回來”楊雲若說道。
掛斷電話。楊雲若上網買票,可是最早的票都是凌晨三點的火車,飛機票盡然只有明天中午十點的,汽車票沒有。可以打車?可是楊雲若搜索了下發現,打車的速度還不如凌晨的火車。從來沒有什麼時候像這一刻撓心撓肺,坐立不安,無盡地煩躁起來。就連上廁所,都把門關地“砰砰”響。
“楊雲若,你怎麼了”趙穎兒開門問道。
“沒什麼”楊雲若心煩地回到自己的房間,把門狠狠地關上,留下門外一臉莫名其妙的趙穎兒。
還記的小時候,要去幹農活的父母把他撇在家,是奶奶,牽着他從村東頭走到村西頭,帶他去摘李子吃,紅青的李子,酸酸澀澀,奶奶騙他說,李子敗血,不能多吃。
去村南邊的地壟,那裡有大伯家的枇杷樹,他像猴子一樣攀爬上去,摘下枝頭一顆顆泛着黃色的枇杷,奶奶在下面撿着還不斷喊道:“別摘這種半青不熟的,要摘黃的,黃透了的纔好吃”。
去摘桃子,小溪邊的桃樹太老太高了,每一次等成熟了去摘,上面的桃子十個有五個都是壞的,奶奶總是安慰他,明年還會有的。
還有大伯家種的的橘子和臍橙,稍稍泛黃的時候,奶奶就會去摘幾個帶來給楊雲若吃,因爲這,奶奶沒有少被大伯母罵,只是她還是樂呵呵地遞給楊雲若,對於大伯母的辱罵只是低着頭默不作聲。
還記得小時候睡午覺,自己那奇臭無比的脾氣,只要屋外有一絲絲的聲音自己就睡不着。一到自己要睡午覺的時候,奶奶總是把原本圍在自己家附近聊天的婦女和玩鬧的小孩趕走,惹來多少婦女罵她老不死的。
每一次闖禍的時候,父親拿着竹枝,柔軟又有彈性的竹枝,三下兩下就能抽出一條條的血痕。是奶奶抱着哭泣的楊雲若,有衣袖擦乾楊雲若的眼淚和鼻涕,從櫃子裡拿出姑姑們給她買的零食和牛奶安慰楊雲若,還記得自己笑出的那個大大的鼻涕泡,被兄弟姐妹們笑了好多年。
自己去鎮上讀初中的時候,天還矇矇亮,奶奶就起來給他煮麪條,裡面放了兩個雞蛋。奶奶告訴他說,去外面上學了,要好好用功,麪條是一,兩個雞蛋是兩個零,加起來就是一百分。後來楊雲若告訴奶奶說,現在的試卷都是一百二的,奶奶又去做了兩樣小菜,再道後來上高中,試卷邊城一百五,奶奶就給他做一桌子好吃的。
一天泥濘的黃土馬路,灰白的未放亮的天空,自己和父親各騎着一輛自行車,父親自行車後面帶着父親請人做的木箱子,還有被子,自己則帶着一袋子米,去學校換糧票的米。奶奶在身後揮着手,這個畫面似乎定格成了永遠。
第一次高考失敗楊雲若,一整個暑假都待在家裡,那時候,父母已經常年在外打工了,村子裡幾乎見不到什麼年輕人或者壯年,只有一些上了年紀的老人,還有幾個小孩,因爲很多小孩都變成了小候鳥,跟着去了父母打工的地方長見識。奶奶帶着大哥二哥的小孩,還有自己,洗衣做飯。
有一次楊雲若換下了一件很喜歡的短衫,奶奶一如既往地拿去小溪邊洗,回來的時候對楊雲若說道:“忘記你的衣服帶扣子了,用洗衣錘錘了幾下才發現,奶奶給你洗壞了。”第一次的,楊雲若對奶奶發了火,奶奶說:“孫兒你不要怪奶奶好不好,奶奶老了,記性不好了”。那是第一次,楊雲若覺得奶奶老了,是真的老了。
大學後,已經極少回家了,一年到頭也回去不過幾天,幾天裡,也就匆匆見一面,每一次奶奶那欲言又止地時候,自己已經踏上了歸程的旅途。
奶奶,不管前世今生,都是他楊雲若的奶奶。想着想着,楊雲若不由流下了淚水。
楊雲若拿起吉他,對着手機錄製着:
你說你最愛丁香花
因爲你的名字就是她
多麼憂鬱的花
多愁善感的人啊
當花兒枯萎的時候
當畫面定格的時候
多麼嬌嫩的花
卻躲不過風吹雨打
飄啊搖啊的一生
多少美麗編織的夢啊
就這樣匆匆你走了
留給我一生牽掛
那墳前開滿鮮花
是你多麼渴望的美啊
......
楊雲若打開自己用力合上的電腦,把這首《丁香花》的小視頻一起發了出去。
起來收拾好自己的所有東西,一箱子書,再一包換洗的衣服加其他。餘下的就是一些樂器了。
“穎兒”楊雲若敲開趙穎兒的房門,抱着布娃娃穿着粉嫩睡衣的趙穎兒怯生生地打開門,一臉羞意地看着楊雲若,有些好奇地看着楊雲若有些淚痕的眼睛。
“這是我房間的鑰匙,以後,你住我那吧”楊雲若把鑰匙遞給趙穎兒。
“哦哦哦”趙穎兒似乎在掙扎着什麼,良久才猶猶豫豫又有些遲鈍地伸手拿着楊雲若遞過來的鑰匙。
“我走了,裡面的樂器你要就留給你,你要不要就扔了也可以的”楊雲若道。
“啊”趙穎兒明顯沒反應過來。
“後會有期,再見。”說完,楊雲若揹着包拉上行李箱出門去了。
“再見,後,後......會......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