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完貨,在那個傳說中的李叔的陪同下,我們趕回茶樓。
這次沒有小女孩領路,換成了一個糟老頭子,讓我頗有些失望。
不過這個李叔卻並不簡單,他在整個祁雲寨都是相當有地位的,就是周家父子,也得給他三分面子。只因,這位李叔是祁雲寨唯一懂得冰粉配方的人。
所謂冰粉,是一種比鴉粉還要高級許多的高檔毒品,每一克就價值不菲。這種毒品,專供富人享用,甚至還銷往皇宮。只可惜,懂得製作冰粉的人並不多,李叔便是其中一個。
所以,他在祁雲寨纔能有如此地位。
此時一路往前走,李叔還不忘一路教導我:“年輕人,我告訴你,要想在祁雲寨這片地方活下去,你就得有你的價值,獨一無二、別人不可替代的價值,否則,你可就玩不長嘍。”
這一席話,對我感觸很深。也正是這一席話,後來斷送了李叔的性命。
我們回到茶樓時,周建仁幾人已收了茶具,靜坐不語,顯然是在專門等我歸來。
“哈哈哈,秦兄弟,不知貨帶回來了沒有啊?”周建仁一見到我,便熱情地迎了過來。
“我辦事,周老闆放心。”我輕輕一拋,將貨扔在桌子上。
幾人的目光,馬上便投向了那包鴉粉。
一個很精瘦的小夥立即打開包裹,裡面露出一袋一袋白色的粉末。小夥很專業地打開,倒出一小堆鴉粉,像狗聞氣味一般用鼻子嗅了嗅,然後用力一吸,昂起頭,一副很享受的樣子,趕緊朝周建仁豎起大拇指。
周建仁滿意地點點頭,笑道:“李叔的手藝,還是一樣的棒啊。”
這時阿豹站起身,望向周建仁道:“可以讓九三姑婆,見見李叔了吧?”
周建仁揮開雙臂,眼中很是滿足:“當然。”
九三姑婆笑了笑,站起身,在一羣人的帶領下,走出了茶樓。人羣裡,當然還有李叔。
事後我才知道,原來李叔並沒有掌握完整的冰粉配方,他只掌握了一半。而另一半,在九三姑婆手中。這也就是龍老大,爲什麼一定要讓九三姑婆當我副手的原因。
事實上,整個華夏帝國,沒有一個人可以完完全全掌握冰粉的配方。因爲毒梟們爲了安全起見,他們往往信不過任何單獨的個人,所以採用拼湊式的方法,將兩個各執一半配方的人,利用起來爲他們製毒。
這樣龍老大有了九三姑婆這張牌,周建仁擁有李叔這張牌,只有這兩張牌合在一起,才能發揮真正的效力。任何單獨一張牌,如同廢紙,卻又必不可少。這也就是龍老大和周家長久合作,親密無間的原因。
這一套機制傳承百年,十分實用,受到各方毒梟們的歡迎。那麼阿豹口中的姑婆見李叔,就意味着他們開始製毒了。而拿到冰粉的成品,並將它帶回斧頭幫,我們的任務便算完成。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冰粉的製作過程,也絕非那麼簡單。在等待九三姑婆和李叔製毒的過程裡,周建仁帶我們去參觀他的鴉片園。
大片大片的鴉片種植地,在眼前暴露無遺。周建仁指着這些鴉片,哈哈大笑說,這些都是金子。
走到一片湖邊,有個小女孩正在那裡戲水。小女孩看起來才三四歲,蹲在水邊玩的很開心。
周建仁似乎心情很好,走過去抱起小女孩,呵呵地逗弄她,嘴裡哈哈作笑:“來,叫一聲叔叔,叔叔給你糖吃。”
“哥哥。”小女孩稚嫩的聲音響起,惹得衆人發笑。
“真懂事,小小年紀,就這麼聰明,像我。”周建仁笑的更開心,從懷中掏出一大把鈔票,塞到小女孩手裡,“來,拿去買糖吃。”
小女孩正要興奮地跑開,一旁出現一個婦人,匆匆趕過來,臉上有些驚慌:“妞妞,還不快謝謝周老闆。”
小女孩叫道:“謝謝周老闆。”
“嗯,真乖。”周建仁抱起小女孩,似乎沒有還給那位婦人的意思。
婦人趕緊道:“妞妞,來,下來,不要打擾周老闆,到娘這兒來。”
小女孩掙扎了一下,卻被周建仁抱得更緊。
農舍裡一位男子衝出,赤着上半身,臉上汗珠直冒,突然跪倒在周建仁面前:“周老闆,放了孩子吧,把孩子還我吧。”
周建仁似乎沒聽到一般,對着手中的小女孩道:“你這麼懂事,可你爸爸卻很不乖,他背叛了我,你知道嗎?”
男子哀號起來:“周老闆,周老闆,孩子是無辜的,放過孩子吧。”
周建仁繼續道:“你爸爸是壞人,對付壞人,你說該怎麼辦?”
小女孩一下子哭起來,哭聲震耳,讓人心底發涼。
將孩子遞給一個手下,周建仁撿起地上的一把鐵鍬,走到我面前,臉色很陰鬱:“秦兄弟,你知道對於背叛我的人,我都是怎麼對他們的嗎?”
說完,一把鐵鍬拍在了男子的頭上,一鍬,兩鍬,三鍬,四鍬,五鍬,六鍬……“做你他媽的臥底!臥底!臥底!臥底!臥底!”一鍬又一鍬,一鍬又一鍬,血漿噴出,慘不忍睹。
很快,地上只有一灘模糊的血肉。婦人哀嚎着痛哭流涕,幾次衝過來,都被周建仁的手下摁住。女孩哭得更大聲,可是沒人聽見。
“你男人做什麼不好,偏偏要做臥底!該死!”周建仁揮起鐵鍬,朝着婦人的腦袋狠狠一擊。接下來的畫面,我不敢看,只感覺心都疼到了嗓子眼。
片刻過後,地上兩攤血,一個手下跑過來問:“老闆,孩子怎麼辦?”
“殺了唄。”周建仁說的雲淡風輕。語畢,轉身欲走。
“周老闆……”胖子突然開了口,戰戰兢兢問,“能不能,放了那個小女孩?她畢竟還是個孩子。”
“你他媽算哪根蔥!”周建仁冷笑着,使勁拍胖子的臉,“她是你的種啊?留下來你養啊?”
我說:“留下來,我養。”
阿豹看我一眼,急道:“小風,別惹事。”
周建仁笑着走過來,使勁拍拍我的臉說:“她是臥底的種,明不明白,臥底的種!我就是要讓所有人看看,做臥底,是沒有好下場的!”
我深吸了一口氣,手心已經捏緊:“周老闆,我們雖然販毒,可也沒必要這麼毒吧。”
“你說我毒?”周建仁哈哈大笑起來,“我不毒,就會有源源不斷的臥底混進來,我就是要他們怕我,就是要他們不敢進來!”
周建仁又邪笑着,歪頭望向阿豹:“阿豹,你帶來的人,你自己解決。”說完,周建仁將鐵鍬遞給了阿豹。
阿豹望了望那小女孩,冷聲道:“殺了吧。”他又接着補充,“如果有誰鬧事,別怪我不客氣。”
周建仁望着我,笑道:“聽見了吧,你們老大說,殺了她。”
我說:“我是青龍堂的堂主,憑什麼他說了算。”
“你!”阿豹有些激動,惡狠狠道,“秦小風,不要給臉不要臉。”
周建仁彷彿看着一場精彩的好戲,笑吟吟道:“你們到底誰說了算,我只想跟一個人談。”
話音落地,我的劍已刺了出去,劍擦阿豹的喉嚨而過。
收回劍,我說:“現在,我說了算。”
阿豹驚恐未定,只是用目光死死盯着我。我絲毫未閃避,也用目光死死盯着他。
與人對視,我還從未輸過。我的最高紀錄是九分零六秒不眨眼睛。
我們仍然用目光抗衡着彼此,就像野地裡遇到了狼,就算再害怕,也要擡頭瞪住它,先低頭的那一個,就輸了。
當然,如果遇到熊的話,你就得裝死。
最後,周建仁用他的乾笑聲打破僵局:“哈哈哈,我就給秦兄弟一個面子。”說着朝手下的人揮了揮手,“放了她,給她安排最好的私塾,請最好的保姆。我周某人,不是那麼狠毒的人,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