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社,武功縣第一大幫,歷史悠久,源遠流長。
自斧頭幫開創之初,其老大徐太子便在武功縣扎穩腳跟,歷經數十載,無人撼動,龍老大索性將武功縣交予給他,三十多年來,武功縣勢力日甚,已成爲龍城十九縣中最大一縣。
太子社的幫衆,更是多達千餘人,其中臥虎藏龍,不乏高手。其首領徐太子,更是斧頭幫青龍堂堂主青影天的頭號馬仔,因此龍城各縣勢力皆不敢輕易得罪他。
由此,徐太子愈加驕狂,更是把勢力侵入到其餘十八縣,處處收取保護費,人人敢怒而不敢言,恨不得咬之。
在瞭解以上信息後,胖子再一次謹慎地問我:“這保護費,你還是確定不交?”
我說:“確定一定肯定鐵定篤定。”
“好。”胖子沉沉點了點頭,朗聲道,“既然如此,作爲兄弟,我決定,給你買一副好點的棺材。”
“滾。”我一腳踹開胖子,“有多遠給我滾多遠涼快去。”
胖子仍不死心,說:“小風,你也太小氣了吧,這保護費,才幾兩銀子而已。”
“這不是錢的問題。”我望着胖子,希望他能明白我,也順便希望他能像個男人一樣,“這是尊嚴的問題。如果我們交了這幾兩銀子,就意味着我們向徐太子低了頭,同樣是斧頭幫的人,同樣是一個縣的老大,我們憑什麼向他低頭?”
“因爲他比我們強。”胖子吼道,“不低頭,就會死。”
“不低頭,就會死。”我喃喃重複着這句話,望了望天,天是那樣的藍。我捏緊拳頭,狠狠咬牙說:“這句話,用不到我秦小風身上。”
胖子許是被我的眼神震懾住,只好乖乖離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我剛回到屋子,便見蕭影鼻青臉腫,狼狽不堪,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一見到我,蕭影彷彿做了什麼虧心事一般,趕緊離開。
我追了過去,只聽砰的一聲,蕭影便關上房門,不再出聲。任憑我如何敲打,她始終不肯開門。
我知道,蕭影一定是出事了,而且是特別丟臉的事。若不然,以她好勝的性格,又怎會遮遮掩掩,躲着不肯開門。
我放棄了敲門,只好以言語相勸:“蕭姐,大姐,麻煩你開開門好不好,我站外面老半天,很累的。”
蕭影還是不理我。
“蕭姐,出什麼事了你倒是說呀?別一個人憋着,我幫你擺平嘛,有什麼事是我解決不了的?當然,除了感情的事。”
蕭影仍舊不理我。
“蕭姐,再不開門我可生氣了啊?”
這一次,蕭影終於開口:“我沒事,你別管我。”
這世上,兩點之間,以直線最短,以女人心思爲最長。這是公理。
隨即我又想起了師父說的話。
師父說,女人是一種口是心非的動物,哪怕你眼力再好,也摸不透她們的。
我對師父的話深信不疑,我確實摸不透。
除了師妹,我連女孩子的手都沒摸過,還摸心思?
不過,我大致可以斷定,“我沒事”的意思其實是我有事,“你別管我”其實就是想我去管她。
這正如女人說“不要不要”的時候,其實都很想要。
言語既然解決不了問題,看來只能用行動。
正巧胖子聞聲也趕了過來,我立即道:“胖子,借你的身體一用。”
“啊?”胖子顯然吃了一驚,趕緊捂住胸口,“這樣,不太好吧。”
“想什麼呢,也不瞅瞅你長啥樣。”我指了指門,“替我撞開它。”
胖子對於自己的體力,正如我對於自己的外貌,一向是很有自信的。胖子活動活動筋骨,蓄勢待發,借地發力,彎腰,助跑,捲起陣陣煙塵,一咕嚕衝了出去。
可是就在他的身體幾欲觸到房門之時,我高清**地看見,蕭影緩緩打開了房門,並且很靈巧地側身,躲過了迎面飛來的一坨肉。
後來胖子衝到什麼地方去了我不得而知,只知道他的額頭上留了疤,落地的時候嘴裡還在喊,“秦小風我他媽跟你沒完!”
事後,蕭影終於選擇了坦白從寬,交代了事情的原委。
原來是新安縣關閉各個賭場之後,她一時手癢,賭性大發,便和幾個兄弟去了隔壁武功縣,結果陷入賭場,不能自拔,欠下了一屁股債。
於是被賭場的人狠狠打了一通,並要她三日之內還清,否則就剁其手指。因怕我責備,又不想讓我擔心,所以蕭影才躲着我。
“一人做事一人當,我欠下的債我自己還,你們別管。”蕭影本來有些豪氣的話語,在觸到了我冰冷的目光之後,突然軟了幾分,頭也垂了下去。
靜靜環視了衆人一眼,我說:“現在,怎麼辦?”頓了頓,又望向蕭影,“是剁手指頭,還是自己離開秦門?”
“還能怎麼辦?砍死那幫王八蛋。”胖子此時正在氣頭上,也不怕太子社那些人,語氣更是硬了三分。似乎發覺氣氛有些不對,胖子隱隱不安地望向我,“小風,你……你上一句說……說什麼?”
我一共說了兩句話,胖子顯然只聽清了第一句,我又給他重複一遍:“是剁手指頭,還是自己離開秦門?”
胖子可能也已經注意到,我說這句話的時候,目光是落在蕭影身上的。
氣氛有些沉寂,胖子用不敢相信的目光看向我:“小風,不就是賭了一次嗎,不至於吧?”
我說:“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秦門也有秦門的規矩。門規裡,已經寫的很清楚,蕭影知法犯法,恕我不能留她。”
“雖然我稱她一聲大姐,雖然我也確實把她當做大姐,可這絕不是她能觸犯門規的理由。如果今天我徇私,明天還會有更多的兄弟去賭,去毒,去嫖,那我秦門的規矩有何用?我秦門的威信置於何地?我們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家園又有何必要?”
蕭影突然大笑一聲,走上前來,說:“臭小子,你長大了。要我離開秦門,我做不到,不就是一根手指嗎,來吧。”
蕭影說完,將五根手指狠狠張開,貼在了案几上。
我拔出冰涼的匕首,問她:“大姐,爲什麼不肯離開呢?”
蕭影說:“因爲這裡,有我眷念的東西。”
“它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有。”
“你會不會後悔?”
“不會。”
蕭影閉上了眼睛,咬了咬牙,說:“來吧。”
“小風,就不能饒她一次?”胖子近乎哀求。
“風哥,饒過蕭姐吧。”幾個小弟也忍不住開口。
“我想饒她。”我淺淺含笑,輕輕撥了撥蕭影額邊的髮絲,“可是,法理不饒人。”
寒光一閃,一刀已揮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