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顧天啓一回頭就看見岸邊站着個穿着白T破洞牛仔褲的漂亮少年, 那張小臉白嫩嫩的嘴角含笑特招人喜歡,就是臉上那幾個創可貼實在刺眼。
顧天啓渾身上下都有了幹勁,提着褲子邁着大步走了過去, 心急的差點摔了個狗啃泥。
劉修想上來扶住他, 被顧天啓縮了手一下子躲過:“別碰了, 髒, 我們待會先找個地方洗乾淨再回去。不然新車都弄髒了。”
劉修啥也不說, 乖乖的拿着手裡的白布頭給顧天啓抹着臉,白色瞬間被染上了污濁。
顧天啓心裡又被他弄得柔軟一片了,聲調都溫柔了不少:“不是說好呆在家裡的?怎麼又來了?”
劉修擡眼看他, 理所當然道:“本來是準備等你回來的。但我轉念一想,你這麼好, 真怕你跟着別人跑了。”
顧天啓失笑:“喂, 小劉修, 別搶我臺詞。”
劉修歪着腦袋看了眼被顧天啓掩住身形,站在海水裡的林天佑:“真的沒關係嗎?準備放棄他了?他在哭哎。”
顧天啓:“除你之外的人情我可無福消受。”
劉修笑了笑:“別忘了給我報銷打車費, 一路跟過來可貴了。對了,臨走之前,有件事我得問一下。喂,究竟那紋身是怎麼回事?林天佑。”
林天佑抹了把臉上的淤泥,也擡腳開始往外走, 聞言道:“……某寶上的定製紋身貼, 十五塊的傢伙事。”
“有時候我又覺得你說的挺對的, 小傢伙, 我根本不愛他, 連爲他疼一下也不願意。如果我真的爲他紋了這個紋身,那纔是愛了。”林天佑半蹲着身把自己的鞋子從淤泥裡拔了出來, 力道使大了,一屁股又坐進了海里。
劉修嘆了口氣,那你倒是把臉上的淚抹了再說這種話啊。
天寒了,夜風漸涼,顧天啓扯了白布頭隨意抹了幾下:“我就說我是清白的嘛。算了,不提這個,走吧,我們去找個地方買身衣服。”
這個地方也沒什麼賣衣服的,顧天啓也不想這樣子走太遠,只能勉強找了一處有廁所的地方把身上的淤泥衝了乾淨,對着衝拖把的地方舀水往身上澆,狼狽不堪。
回去的時候顧天啓渾身上下都溼透了,坐在車上自己都覺得自己像是找人續命的水鬼似的,一身狼狽。開了空調更覺得難受,衣服貼在身上渾身都不對勁。
幸好順着開了沒多久就遇到了家成衣店,顧天啓換了身清爽衣服開車回了家。
晚上他們又在陽臺上乘涼,生活安逸的像是提前步入了老年似的,一人懷中一隻小貓。叫花子貪暖和,怎麼都不肯從屋子裡出來。
劉修和他並排坐在雙人藤椅上,擡頭對上星空,月圓星稀:“當初你不是說你知道我是什麼人,所以願意相信我,很巧,我心裡也倍兒清明你是個什麼人。再說了,反正我把菊花都給你了,要是你真的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
顧天啓聞言笑着把他的腦袋壓進懷裡:“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也喜歡你。”
劉修啐他一口:“你耳朵怕是有毛病吧?我什麼時候說喜歡你了?”
顧天啓:“我聽見你的心在一聲一聲的說啓哥我好喜歡你,很小聲的一直在說超級喜歡像我這麼高大帥氣迷人的男人。”
“哈哈哈,你怎麼這麼厚臉皮?恩……那你喜不喜歡我?”
“你是不是傻?我上一句才說過喜歡你。如果非要說程度的話嘛,大概就是兩倍的你喜歡我。”
“啓哥,我們以後去國外結婚吧。”
顧天啓笑了,吻了吻他的發心:“好啊,好的不得了。”
顧天啓揉了揉劉修一臉被他養出來的嬰兒肥,捧着他的臉:“喂,你怎麼哭了?這麼感動啊?”
劉修吸吸鼻子:“你懂個屁啊,這是沙子迷了眼流出來的生理鹽水。”
顧天啓輕笑了聲,用手抹了,放進嘴裡嚐了下:“甜的。你的生理鹽水。”
然後他彎腰親了下劉修的嘴巴:“恩,這裡也是甜的。”
趴在他頸邊,吸吸鼻子,動作像只大型犬,他說,“全身都是甜的。”接着舌頭落在了劉修的耳朵上,輕舔了一下。
……
如果說顧天啓這個人還有底線的話,那麼現在劉修就是他的底線。
以往顧天霖做了什麼,他有愧於他,所以都可以忍受,但是如果天霖想拆散他和劉修,或者傷害劉修,顧天啓卻完全接受不能了。
顧天啓用手摩挲着劉修臉上被玫瑰花帶出的印記,最深的一道痕是從眉骨到額頭中央的一道紅,昨日結疤了,但橫亙在那麼明顯的地方,總讓顧天啓覺得分外扎眼。
這種事他可絕對不想再遇見了。
劉修恍恍惚惚睜開了眼睛,瞥了眼撐着腦袋偷看他的顧天啓,像夢囈般:“快,給朕穿衣,李老頭的課不能逃……”累得要死要不忘惦記自己的課程,劉修這是獨一家,絕對的根正苗紅了。
顧天啓拿他沒辦法,只能把他拉起來送他去上課。
這些課程全排在上午到底是爲什麼啊,自己家劉修工作日的時候忙得連懶覺都沒得睡,真是太可憐了。也幸好他買了車,趁這功夫劉修還能多睡上兩分鐘。
目送着劉修進了學校,顧天啓坐在車裡抱胸戀戀不捨的盯了一會,漫不經心的側頭一看,那門衛坐在門衛室裡抱着杯茶又盯着他瞧,估計又是覺得他眼熟了。
顧天啓衝他笑了笑,輕拍了下方向盤,啓動車子往紋心開去。
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聯繫上顧天霖,然後和他好好地溝通一番,最好能說服他回來。就算回不來了,也不能讓天霖繼續搗蛋下去了,他和秦隅那傢伙可不一樣,不會把天霖的惡作劇當可愛。
顧天啓也沒下車,只停邊靠了車,拿出手機找到了當初秦隅留的電話。現在能找到天霖的辦法,暫時只有這個了。
當初秦隅也說過適當時間的時候會讓他們見面的,但現在他等不及了,迫不及待想把他和弟弟之間那一團亂麻全部消除乾淨。
顧天啓吐了口氣,撥通了秦隅的電話放在耳邊,眼神隨意的放在路邊的青青草地上。電話裡頭傳來的悠悠鈴聲,讓他的心境趨於平淡,沒幾分鐘那頭就接了電話。
“喂”了一聲,聲色清越,果然是秦隅沒錯,“你等下,我找個安靜地方。”
一陣腳步聲之後,“說吧。”
顧天啓拍了把方向盤:“我顧天啓,打電話過來就想問問,到底什麼時候你能安排我和天霖見面。”
秦隅把腳架在欄杆上,從天台上俯視下去,輕笑:“是不是林天佑去找你們麻煩了?爲什麼着急,是因爲受不住美人計嗎?心虛?”
“因爲他傷了劉修,所以我想見見天霖,讓他停止這種無聊的行爲。”
“……”秦隅噎了一下,“知道嗎?我現在心境很奇妙,自從知道了天霖的事情之後我真的很心疼他。在你說這種話的時候,我更心疼他了。你可是他的親哥哥。”
顧天啓此刻心亂如麻,深呼吸一口:“好了,我知道當初是我錯了,但是非要影響到現在的生活嗎?如果他恨我,大不了捅我幾刀。”如果事情這麼簡單就能解決,他是真心的不覺得介意。
“你怕是不知道吧,你弟弟因爲你恐同來着。”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當初也算是個優等生了,被人發現了性向倒是索性直接出櫃了,你可真灑脫,但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弟弟?他那麼可愛,爲了他有什麼不能忍的?”秦隅揉了揉額頭,“算了,和你說多也無濟於事。想見天霖?也行,時候也差不多了。他最近去掃墓了,然後就直接去米國了。要見他的話,我建議你還是現在趕去的好,他也出發沒多久。”
“……掃墓?”
“恩,你也猜到了吧?再過幾天就是你父母的忌日了,爲了避開你,他每年都會早幾天去。”
顧天啓突然覺得自己就是個超級大混蛋,但一想到劉修——他的底線,他要用全身羽翼仔細呵護的人,他又有了些底氣。
“好。”顧天啓語重心長,“我會去找他的。畢竟……我欠他太多了。”
“他身體不好,看着點別讓他吃辣。”秦隅沉吟半晌,“還有……他的恐同我能治好,你就放寬心吧。”
剛剛那句話信息量有點大啊。
“……”顧天啓拿着手機放在耳邊,僵住了,煩躁的抓了抓頭,“你這話的意思是喜歡天霖?”他們顧家這回怕是真要絕後了。
秦隅悶笑一聲,想起了因爲極度恐高從來不會來天台的顧天霖:“呵呵,算不上愛,但比喜歡多那麼一丟丟,不會讓他繼續受傷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