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軍中敘事
“嘉,你我刎頸之交,我待你如兄,你竟如此對我?”
陸嘉是個好商人,在商言商,平日裡對孟嘗的幫助不少,同樣也接收過孟嘗的諸多資助。
對於商人而言,生意歸生意,私交是私交,從上古時期以物易物開始,再到王亥建立行商的諸多標準,無數商人前輩用血淚的教訓告訴後來者。
生意,是需要理性的,低買高賣,賺取差價纔是他們應該考慮的事情。
這是陸嘉的經商之道,不以人卑而疏離,不以高貴而賤價,作爲北疆最大的行商頭子,他的信譽,遠播朝歌都能拿出來做金字招牌。
“孟垢衛,瘦弱的普通奴隸,一人十個刀幣,健壯奴隸三十個刀幣,在下還有一種方式,我親自給您送去朝貢,一千奴隸,路上折損多少,我給您補充多少,保證一個不少,但是價格嘛,一人百個刀幣。”
好傢伙,真敢開口啊,一刀幣一石糧,約一百二十斤的黍、稷,就算是換算成麥,那也是一筆天價。
他還現學現賣,把自己隨口所說的套餐也整了一套,最便宜的也要十個刀幣,送去一千人牲要足足千金!
千金什麼概念?十萬石糧食,這殘破缺乏人口的垢城,今年雖然收成不菲,但他又不是黃世仁,種多少糧食都歸主君所有。
他是二十稅一,並且早期借貸過不少城中貴族的種糧,那都是要還的。這一千金下去,水渠還修不修?城牆還補不補?
普通的諸侯徵發徭役是不給工錢,讓百姓自帶糧食,但他可做不出這樣的事,多多少少還是要出點糧食付工錢的。
“陸嘉,伱認真的?”
“孟垢衛,您算一下,您自己提的條件多離譜?必須要犬戎和鬼方的俘虜奴隸,這些可都是精壯,然後我給您一路平平安安的送去朝歌,一路上不僅要人吃馬嚼,還要應對各種劫道的匪徒,若是遇到逼急眼的其他諸侯劫道,我自己的小命都有危險!”
“您還覺得昂貴?”
“算了算了,與您說這些作甚,我看啊,您還是不要找我了,這生意不能做,平白無故的壞了我與您的情誼。”
說吧,陸嘉便欲要出營而去,嘴裡嘟嘟囔囔的說着孟嘗摳門,異想天開。
“慢!!!”
“前些時日我在你這兒賣魚,總價多少?”
陸嘉定住腳步,回過頭笑眯眯的說道:“將軍,哪兒有那麼快賣出貨去,您提供的漁獲,勉強倒是可抵價一千金。”
辛辛苦苦倒買倒賣,錢還沒到手就得花出去,孟嘗還是有心疼的,這都是一筆一筆攢出來,未來好給自己的麾下購買甲裝、戰馬的。
戰車要花錢,購置畜力也要花錢。
不過俗話說得好,人存錢失,只要人還在,錢未來還能掙,大不了以後自己勤快點,多帶些人馬沒事就去掃蕩妖怪窩子和異獸羣。
“拿走,拿走!”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陸嘉你給我記住了,別以爲我不知道你賺大了,往後但凡有所驅使,你要好生用命!”
“願聽孟垢衛差遣,陸嘉曉得!”
這便是當日吳程所獻之計,購買遼東或東魯剩餘的奴隸完成朝貢的任務,這年頭大諸侯征伐多,每一次戰爭,就是勝利者收割財富與奴隸的時間。
只要捨得付出些代價,人牲並不缺。
對於吳程等人來說,君主仁慈不是好事,但對於他們而言,更不會是壞事。
遇到一個能力強,又仁慈的君主,簡直不要太舒服,狡兔死走狗烹的詞彙出現在後世,但並不代表往前數,沒發生過這樣的事。
解決了奴隸問題,孟嘗頭疼的讓令官將鄧嬋玉叫過來。
女將軍進營帳之時還是頗爲高興的,洋溢着笑容,顯然是對自己能留在前軍第一陣的結局非常滿意,一進門就揶揄孟嘗。
“喲,這不是孟將軍嗎,末將鄧嬋玉拜見前軍主將。”
“行了,好姐姐,別打趣我了,我這一身軍功怎麼來的,你還不清楚嗎?”
講道理,孟嘗竄起的速度卻是太快了,兩年前還是一個微不足道的甲士,現在變成一軍之主。
不論是晉升的速度,還是血脈覺醒的速度,都太快。
軍中諸將針對他的往事也是議論紛紛,各種猜測層出不窮。
有人說他是截教子弟,不然聞太師爲什麼那麼向着他?
也有人說,他是某位得道高人的親傳弟子,以前沒有這麼多異獸,所以名聲不顯,如今各種奇怪的異獸出現,他才逐步的放開手腳。
反正沒有人能實錘,各有各的說法,至少在孟嘗自己的軍中,以北疆之人居多。
北疆將士公認的說法就是,孟將軍乃事崇侯麾下第一猛將,是崇侯親自挖掘培養起來的北疆戰神。
不然,上古時期那位傳說中的刑天爲什麼要把戚斧送給孟將軍?
此時,鄧嬋玉也不拘束,端起木几上的陶壺就噸噸的喝水,待得解了渴方纔問道。
“說吧,叫我來何事?”
“唉,回去吧,回中軍去。前線不是你該待的地方。”
鄧嬋玉有些不滿:“你可是瞧不起我?雖然我武藝相較於你是顯得有些平凡,但是你的實力也不是大風颳來的,你能提升,我爲何不能?”
孟嘗默然不語,他這身能力,勤學不綴是一方面,可這殺異獸就能覺醒血脈的事情,她能嗎?
有時候他自己都懷疑,自己是不是某位人族先賢轉世的身軀,不然爲什麼提升得這麼誇張。
他目前沒有找到合適的對手做參照,根據見過的生物去對比,若是和相柳比較,那肯定不是對手,但若是和夔龍比較,應當是能正常擊敗的,前提是夔龍別飛!
同時,他也發現了一個問題。
這個“世界”好像和以前看小說描述的洪荒有很大區別。
打個比方,聞太師的法力高強,能力挫如山般偉岸的黿龍,據他描述也曾和朱厭在燕城的黑雲裡打過一場,兩敗俱傷。
這種境界已經屬於非常強大的得道真仙級別。
可若是讓孟嘗和聞太師做上一場,正面交鋒,肯定是太師輕鬆取勝,可若是背後偷襲,一斧下去,太師一樣會身隕道消。
所謂的護體罡氣,八九玄功,又或者仙人之體,統統不存在。
若是非要用一個境界去形容,那便是修煉有成的人,究其根本,還是有生命的概念存在,除非拋去身爲人的肉身,專修陽神或者鬼道。
既然是人就會死,孟嘗又如何願意讓鄧嬋玉在這危險的前線待着呢?
她可沒有自己的純陽之體和血祭之力,靠着旺盛的氣血與烈焰,他勉強能扛住各種災厄的加身,凡人之軀,還不行。
“我從來都沒有這樣的想法,我是不想你遇到危險。”
對於這個說法,鄧嬋玉顯然不買賬。
“我也是戰士,是一名將軍,你什麼意思?覺得我是一個女流之輩,所以輕視於我嗎?” “我一直都把你當成一個女人,從來沒有把你當過男人,但是我不曾輕視於你。”
眼見着鄧嬋玉發怒,孟嘗雙手撐在鄧嬋玉的肩上,平靜的直視着她。
“或許你自己也把自己當男人看,可在我眼中,你就是一個女人,戰場之上刀劍無眼,如今第一陣又屢屢有異獸闖陣,稍有不慎便有危險。”
“回去吧,你父親鄧九公不也一直髮來信函,讓你回去嗎?”
鄧嬋玉有些委屈,自己好心好意的混入前軍,想着過來能幫他一些忙,結果這人不僅不領情,還要趕她回去。
“爾欺我五光石不利乎?”
“……”
好傢伙,這玩意連孔宣都能砸得頭昏腦脹,這要給自己全力來一下,他可不敢保證自己腦殼有沒有靖人王的硬。
“你這女人,怎不識好歹,讓你回就回,你又不是我軍中將士,待在這作甚?”
鄧嬋玉氣得胸疼,連連指着孟嘗,一時“你,你,你”了半天,竟說不出話來。
只能扭頭便走,一邊走,還一邊咒罵着:“不識好人心,榆木腦袋,好心沒好報”之類的話。
站在門口待命的廉庸和辛評見着怒氣衝衝的鄧將軍,也是一臉無奈。
“唉,小年輕啊。”
“可不是嘛,哎喲,聽的我都覺得心裡撓得慌。”
“這可不行,兩位將軍這要是鬧掰了,那可就壞了一樁美事了。”
“辛評,你且守着,我去去便回。我去找趙將軍。”
“趙將軍素來睿智,想來能解將軍心事。”
說罷,廉庸便拉過一人頂替自己的位置,牽着黃驃馬就往營外跑去。
“報!”
“啓稟將軍,偵騎營熊康將軍以及傷病營蝶舞將軍求見!”
正在營帳中悶悶不樂的孟嘗聽到二人到來,終於收回頹喪的思緒,有些激動道。
“快快請進來。”
二人一進營帳,孟嘗便走上前來,打量了一番熊康。
“熊康兄弟康復得很快啊,這才幾日,身子骨竟然好了大半,要知道,當時在平原之上救回你的時候,身上可沒幾塊好肉了。”
熊康能好的這麼快,想來是蝶舞的功勞,這九黎異人的巫祝法術果然神奇,雖不能起死回生,肉白骨生肌,卻也有這無窮的妙用。
“哼,你不用點我,我熊康一向說話算話,不欠人情。”
“如今,我把我阿姐請來了。有什麼要問的,儘快吧。”
蝶舞微微朝着孟嘗躬身一禮,表達着救回自家弟弟的感謝。
“蝶舞姑娘,我……”
“我這……”
明明有想過很多問題,可此時,孟嘗卻有些不知道如何開口。
可能他自己都沒有發現,針對自己身上的真相,他既想要知道,同時又恐懼知道。
害怕真相太大,他兜不住,會陷入無盡的責任和陰謀之中。
也害怕真相低於他的期望,若是沒有一定的能力加持,他不敢想象,自己未來若是入了那場大局,會有多麼的無力。
“我知你意,將軍且穩住心神,你曾在萬軍之中如入無人之境,也在萬獸羣中巍然不懼。”
“相比較於那些慘死在豐壤的北疆子弟,你何其幸運?就算結果不如你所期待,再壞還能壞的過,當初在環狗羣中浴血奮戰的情形嗎?”
孟嘗聽着蝶舞平靜的話語,逐漸冷靜了下來。
“孟某受教了!”
蝶舞點了點頭,手中綠光浮現,柔軟纖細的雙手順着孟嘗的胳膊遊走,一手撫胸,一手輕觸太陽穴。
相比較上次的抗拒,孟嘗習慣了一些,閉上眼睛,靜靜的等待着蝶舞的答覆。
“看來,我猜的並不對。”
“你猜測了什麼?”
“沒什麼,只是以前太師詢問我,你血脈相關的問題時,我給出過兩個答案。”
孟嘗疑惑的看着蝶舞,姑娘說話慢吞吞,不急,都到這一步了,他等得起。
“其一,便是否定了您的兵主血脈。其二,我告訴太師,您的血脈覺醒很有可能來自那位先祖。”
“那位鑽木取火,將光和熱帶回人族的先祖。”
“燧人氏。”
“可目前您覺醒的速度太快了,這一次再查看,竟覺得我當初的猜測有些好笑。”
孟嘗瞪大眼睛,難以置信的看着蝶舞。
她在說什麼?燧人氏?怎麼可能?
不對,她說好笑……
什麼意思?難道還有其他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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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