綾小路哲也想起一個小時前發生的事。
那是在香草咖啡店左側的小巷子裡。
當時霞之丘詩羽還和他在一起。
東京都的夕陽染紅了每一條或擁擠、或空曠的街道。
“學姐，真要讓我去啊？”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也不能放着不管。我倒是想親自上，但她肯定會拒絕。”霞之丘詩羽無奈的攤着手。
綾小路哲也問道：“關係有這麼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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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啊。”
霞之丘詩羽靠在牆上，雙手抱胸，擡頭仰望着遠方橘紅色殘陽。
那時候，她看到這太陽，想到的是生命的最後一刻。
那是一種淒涼的美。
但現在她再看這夕陽，卻能單純的欣賞它的美。
這就是心境啊。
霞之丘詩羽解釋道：“畢竟我可是被她視作討厭的人了啊，要是我這時候提出要幫她，肯定會被她當做是施捨吧。”
“……”
話是這麼說沒錯。
人畢竟是情緒化的動物。
但綾小路哲也又想起了另外的事。
正因爲人是情緒化的動物，他和市原真帆好不容易纔能以正常的前後輩關係相處，要是再牽扯出點什麼事來，也會很麻煩吧。
綾小路哲也覺得自己對市原真帆多少算有一點了解。
她不是那種會爲了感情而尋死覓活的人。
她的內心強大而又柔弱。
人總是矛盾的。
市原真帆不例外。
綾小路哲也不例外。
學姐同樣不例外。
夕陽照在霞之丘詩羽那張柔和的臉上，眼瞼下方點綴的橘紅色讓她整個人忽然就散發出誘人的光彩來。
學姐看起來自信且從容，但她頭頂的那行標籤卻在輕輕地顫抖着。
【糾結】
“有個地方。”
綾小路哲也走在前面，霞之丘詩羽疑惑地跟了過來。
那是咖啡店附近的一條小路。
馬路中間有一塊水泥凸了起來。
“那天晚上，在這裡……”
“別說了。”
霞之丘詩羽忽然阻止了綾小路哲也繼續說下去。
“這樣會讓我覺得自己很自私。”
就像是自己想要用自己的不幸強行鎖住綾小路哲也一樣。
不應該是這樣的。
明明他們還沒有確定關係。
……
綾小路哲也翻開市原真帆的書包。
這裡面裝着的東西很純粹，全都是學習用書。
要讓一個過往的生活中只剩下玩和化妝打扮的不良少女愛上學習，這難度大概不亞於逼迫一個怕死的人上戰場。
一定是因爲發生了什麼。
綾小路哲也並不相信市原真帆真的是因爲對他一見鍾情而決定開始改變自己。
最多隻是個引子。
“綾小路君？”
發現綾小路哲也一直愣愣地盯着自己書包裡看，市原真帆小聲喊了他一句。
隨後補充道：“書包裡並沒有奇怪的東西。”
“抱歉。”綾小路哲也搖了搖頭，“我有點走神了。”
綾小路哲也將市原真帆的期中考試試卷抽了出來。
雖然是高三的考試，但其中大部分題目綾小路哲也還是看的懂的。
而且看不懂的那一部分……
正好是可以讓霞之丘詩羽出面的地方。
他大致掃了一下市原真帆的成績。
數學成績竟然還算可以，但英語和古文就是一塌糊塗了。
尤其是閱讀題，閱讀題篇幅又長，難度又大，僅僅是認識那幾個單詞，想要正確的做出選擇還是很難的。
至於古文。
答卷上大部分地方都是空白的。
“看，看不懂。”
站在旁邊安靜地看着的市原真帆臉一紅，低着頭，兩隻腳別在一起很不安分的扭動着。
綾小路哲也別過頭。
市原真帆的身形比霞之丘詩羽更好一點，小麥色的肌膚也別有韻味。
如果只是古文和英語的話，哪怕綾小路哲也的學習進度還沒追上市原真帆，但要指導她還是沒有問題的。
古文可是他的主場啊。
在這方面綾小路哲也下了一番功夫，因爲東大入學考試的國語科目每年都會考古文。
有霓虹自己的古文，比如源氏物語、太平記，還有中國的古文——考題還比較偏門，年初的那次考試就考察了《應諧錄》的《貓號》一篇。
如果是對中文不熟悉的學生，看到這樣的古文，感覺大概就是——
“每個字好像都很熟悉，連起來讀完全不懂是什麼意思。”
……
“英語和古文，除了背誦之外，更有效的還是依靠理解，從句子，甚至是從段落上理解，有些題目，可能還要牽涉到全文。”
“數學的話，現在能做的也只有多做題目。”
“小論文也要重視起來，不過這個，可能還是要多瞭解一些時事比較重要。”
綾小路哲也在說話的時候市原真帆一直在旁邊認真點頭。
她一個人學習總是找不到什麼竅門。
想要去問那些成績好的同學，但是那些人也不怎麼搭理她。
至於上塾那就更不可能了，市原真帆根本沒有錢。
就算她有十幾萬円在身上，也會考慮讓市原直正去報名。
比起她，還是擁有兩年時間的市原直正更有希望。
反正她就是個笨蛋，能提高一點就是一點吧。
市原直正此時什麼也沒想，認真的聽綾小路哲也指點。
難得有一個擅長學習的人願意指導她。
雖然只是“區區”一個後輩。
“哲也君，休息時間到了哦。”
這時候，店長笑嘻嘻的將頭從門外探了進來。
店員私下裡能夠和睦共處，工作時也配合得當，身爲店長的她也很高興。
“謝謝你，綾小路君。”
市原真帆將試卷收了起來，真誠地道謝。
她從休息室走了出去，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裡的那個少女。
“霞之丘詩羽！”
市原真帆大驚。
她看看擡頭點頭示意的霞之丘詩羽，又看看自己身後的綾小路哲也。
霞之丘詩羽在打完招呼後繼續對着自己的筆記本電腦發呆。
而綾小路哲也的臉上也看不出任何異常。
但市原真帆還是感覺到一絲不安，然後小聲問道：“綾小路君，不會影響到你吧？”
“嗯？”
綾小路哲也露出了不解之色。
這個問題，還是不正面迴應比較好。
市原真帆尷尬地笑了笑。
現在是工作時間，不應該想寫其他的東西。
她拍了拍臉頰，然後認真的投入到工作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