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大喜,忙上前興奮地道:“當真?多謝姑母!”
“不過你也不要高興得太早!”壽春公主見她這副興奮的樣子,雖然心中知道明月根本聽不進去,但有些話,該提點的她還是要提點,“明月,你要明白,就算是我爲你將人請來了,也不過是給了你一個機會而已。事情最終到底會走向何方,還要看你自己的造化啊……”
明月聞言,先是一怔,隨即重重點頭:“姑母放心,無論最終的結果到底如何,明月都無怨無悔!”
壽春公主嘆了口氣,心底一時間五味雜陳。既希望明月能夠憑藉着她的勇敢善良得到她們都沒能爭取到的幸福,另一方面,卻又在心底暗自否決着,不相信她當真能夠憑藉一己之力衝破規矩的桎梏。
一時間矛盾不已,只能隨意地交代了幾句,令明月在壽春公主府稍後,便逃似的飛快離去。
而另一邊,江永正如同往日一般,在大理寺視事,聽着下屬彙報最近京中幾樁大案的進展,正沉眉思索着,卻突然聽到門外有通傳之聲。
“進來!”江永頭也不擡,只高聲應和一聲。
門外,屬官得了允許,忙快步入內,行了一禮,躬身道:“大人,方纔屬下在外間收到請柬一封。”
“哦?請柬?”
江永手中的筆一頓,詫異地擡眸看向階下。
這些時日,大理寺基本都是由他在主事。最初的那些日子,不少京中官員富賈爲了試探與他,這宴席是一桌接着一桌,流水般不曾斷過。但隨着時日的增長,衆人漸漸察覺到,他並不會如同一般人那樣“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宴席照吃不誤,案子照審不誤,根本不會因此而受到絲毫影響。
既然如此,誰還會再湊上來平白把錢給打了水漂呢?
當然,對於這種情況,江永也是樂得自在,一身輕鬆,根本沒絲毫的憂慮。
只是,今日竟然還有這等蠢貨,要請他上門?
這倒是稀奇了!
江永伸手,對屬官道:“呈上來看看。”
屬官上前幾步,將手中的請柬交到江永的手中。
江永接過,展開一看,頓時眉頭挑得更高,分明是多有幾分詫異之色。
“壽春駙馬?這倒真是奇了……”
江永喃喃一聲,話音方落,屋外便響起一道應和之聲:“什麼事兒能讓你江大人稱上一聲‘奇了’?”
江永一聽這聲音,忙驚喜地擡頭向屋外望去,果真見一身黑色斗篷的袁紫嫣緩步走來。
見袁紫嫣過來,江永哪裡還有心思管什麼請柬?
將東西隨手一放,江永起身便迎了上前,默契地攬過袁紫嫣的腰肢,將她帶入大堂之內坐下,遞上一杯茶水,這才問道:“你怎麼來了?”
袁紫嫣見江永滿心滿眼都是自己的模樣,竟然透出幾分憨傻之態來,仍舊像是當初那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一般,不由地目光柔和了幾分,難得溫柔的伸手爲江永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柔聲道:“你昨晚沒有回府,我有些擔心,就過來看看。”
得了袁紫嫣這難得的溫柔對待,江永頓時笑得見牙不見眼,忙安撫道:“你看我!都是我不好,昨晚京郊突然發生了一出大案子,走得太急,沒來得及派人回府傳個信。讓你等着急了吧?昨晚是不是沒有睡好?你看我現在也沒事兒了,不然你先在內堂休息一會兒,等我忙完再去陪你?不不不,這也不好,要不你就……”
“江永!”
袁紫嫣加重聲音喚了一聲,方纔止住江永嘮嘮叨叨的話語。
江永一怔,隨即對上袁紫嫣頗爲無奈的神色,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方纔又做了傻事,只得訕訕住口,就這麼盯着袁紫嫣,讓袁紫嫣一時間也不知是該怒該笑。
這個江永,最近這段日子也不知是怎麼了,對她是越來越緊張,動不動就像是方纔那般一樣,這嘮叨的功力恐怕就是後廚的王大媽都比不上!
袁紫嫣無奈,心中卻是萬萬捨不得因此而對江永動怒的,只得轉移了話題,轉而問道:“方纔我在屋外聽到你說什麼東西奇了?這是在說什麼?”
江永聽得袁紫嫣開口發問,這纔想起那被他拋到腦後的請柬,折身去取了請柬遞到袁紫嫣的手中。
“呶,就是這個,壽春駙馬的請柬。”
“壽春駙馬?”
袁紫嫣聽得這話,也同樣皺緊了眉,打開請柬細細一看,便察覺到了其中的不同尋常之處,卻只不動聲色地問道:“你與這壽春駙馬什麼時候有了這等交情,都邀請你過府一敘了,我怎的不知道?”
江永同樣困惑不已,道:“我也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啊。我哪裡會認識什麼壽春駙馬?論身份,我是個五品京官,他是公主駙馬,我可高攀不起。論職務,我是大理寺少卿,通管刑獄之事,他是翰林學士,管的那是文書編纂,更是八竿子打不着邊的。連見都沒見過,哪裡來得什麼交情?”
“是嗎?”袁紫嫣似是而非地應了一聲,轉而道,“也許,是這位壽春駙馬敬佩你的剛正不阿,有心結交也說不定啊。我記得這位駙馬爺爲人清廉正直,想來與你也算是同道中人了。”
“哦?還有這等事?”
這一點江永卻是不知道的,如今聽得袁紫嫣這般一說,倒是對這位壽春駙馬多了幾分期待。
袁紫嫣說這話的時候,一直不動聲色地打量着江永的神情,見他神色之間沒有絲毫的異樣,不似是在作假,只怕他是當真不知道這壽春公主府上的貓膩,也與之沒有絲毫的牽連。
如此說來……
袁紫嫣暗自皺了皺眉,她方纔還有一句話沒說。
這壽春公主和駙馬都是爲人清廉正直之人,同樣爲人極爲低調,雖然身份尊貴,但極少與朝中官員結交。
所以,這次的事情才更加讓她覺得詫異!
從來不願與人結交之人,竟然親自向江永這個素昧謀面的人遞來了請柬,這確實如江永所說,當真是個“奇事兒”!
至
於這其中的緣由嘛,任憑她想破腦袋,能夠想到的,也就只有一個可能——明月公主!
壽春公主素來爲人低調,壽春公主府更是常年閉門謝客,唯一可以隨時前往的,就只有明月公主一人。對於這位低調的公主殿下,能夠說服她拋出橄欖枝的,恐怕也就只有明月公主一人了。
思及此,袁紫嫣皺了皺眉,突然起身道:“我昨晚確實是沒有休息好,既然你沒事,我也要回府休息去了。壽春公主和駙馬是值得一交的人,你還是去看看吧。”
“紫嫣,你……”
江永的話剛剛開口,便見袁紫嫣根本就沒有再停留下去的意思,轉身便往外間而去,擺了擺手,示意江永不必相送。
這來去匆匆的一幕,倒是讓江永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但總是隱隱覺得袁紫嫣方纔離去的時候,情緒貌似有些不對的地方。
正當江永望着袁紫嫣離去的方向怔怔出神的時候,方纔進來通報的屬官見他久久沒有反應,不由地上前一步,輕聲問道:“大人,您看着壽春公主府的邀約,您是去還是……”
這一聲呼喚,總算是喚回了江永的神思,看着手中的請柬,思及方纔袁紫嫣的話,江永輕笑一聲,道:“去,爲何不去?”
轉而將請柬扔給屬官,下令道:“你去擬書信一封,就說本官如今正有公幹,午後會前往叨擾。哦,對了,還有,派人回府看看,確認了夫人安全回府之後,再回來回報於我。”
“是。”
屬官得令,匆匆而去,江永則是不慌不忙地端坐釣魚臺,繼續着手中的工作,當真捱到了午後時分,方纔喚來了屬官,下令準備出行。
而此時壽春公主府中,明月已經是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從左邊踱步到右邊,從右邊又踱步到左邊,不時地伸長了脖子往門口望去,不見動靜便又是一陣氣惱地跺腳,繼續來回踱步……
如此循環往復之下,壽春公主總算是看不下去了,沉聲呵斥道:“明月,你這是做什麼?要等就老老實實地坐下等!來來去去的,晃得我頭暈。”
“姑母!”明月一聽壽春公主的聲音,更是不肯罷休,上前便抱怨道,“姑母,你說這江永這是安得什麼心?姑父親自請他過府一敘,他竟然還推三阻四,說什麼公幹抽不了身!依我看,他分明就是不想來!”
“胡說什麼!”壽春公主沒好氣地斥了一聲,點了點明月的額頭,道,“你當人家堂堂朝廷命官就像是你這個小丫頭一樣,整日裡無所事事,就知道在這裡乾着急嗎?”
“姑母!”明月公主不依地喚了一聲。
若是往日裡,見明月這般撒嬌,壽春公主也許也就如了她的意了,可是今日的情況卻不同。
壽春公主將明月按到一旁的座椅內,頗爲嚴肅地道:“行了,你給我坐好了,不許你動些旁的心思,老老實實地安分一些。你要記得,今日是你有難事要麻煩人家江大人,不過是讓你等上幾分鐘而已,你就這般毛躁,這怎麼是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