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0月19日,九月初五。壬辰年,庚戌月,癸丑日。
芊芊的店裡沒有什麼生意,就無聊地坐在門口,看着街上人來車往。
這既是打發無聊時光的一種方式,也是招攬顧客的一種方法。
許多的店鋪,稍微有些姿色的老闆娘或者店員,也是採用這種手段,來招徠顧客的。
昨天晚上,芊芊已經下定決心,今後跟這個無情無義的梅右前一刀兩斷了。
所以,她今天的打扮,就不必在顧及會給他留下什麼負面印象了。
因此,芊芊化了濃妝,特意穿了一件低胸衣服和短裙,露出長長的腿。惹得路人不時地側目。
以前,做風塵女子的時候,芊芊就常常是這樣的打扮,現在,雖然不至於重操舊業,但是,吸引幾個好色的男人來理髮,也還是可以的吧。
兩輛越野車飛馳而來,停在了“金如意”超市門口。
自認爲走南闖北,見過的男人多了的芊芊,對車上下來的兩個男人還是不禁多看了兩眼。
都是二十一二的年紀,都是一樣幹練、強悍,與她以前的那些脂粉味顧客們頗不一樣。
錢多多迎出來,三個男人一會合,立刻就形成了一個氣場,似乎有一股肅殺之氣。
“這是我的朋友,我們一起做買賣,倒騰二手車的,這是我鄰居,芊芊。”
錢多多見芊芊坐在門口,不得不爲雙方引薦一下。
芊芊和兩個男人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想起身,又想:我算他什麼人啊?不過是他的鄰居。也就沒有動身。
錢多多打開院門,兩人把車開進院裡。芊芊不經意間往院裡看了一眼,吃了一驚,不知道什麼時候,院裡竟然已經停了兩臺越野車。
“他手裡有兩臺好車,拉我出去,竟然還用電動車,真是摳門兒。雖然車是哦用來倒騰的,但是,拉着我出去兜一圈兒,難不成還會把車就坐壞了?”
芊芊心裡嘀咕着,想過去幫着招呼一下,又想人家又沒叫我,自己熱臉去貼冷屁股,好生沒趣,正好此時來了一個顧客,就起身回屋招呼客人了。
芊芊當了好幾年風塵女,常常自豪於自己察言觀色的能力,從她那些顧客的車、衣着打扮、言談舉止,基本上就能判斷出一個人的收入水平和出手是否大方。
今天來的兩個人,除了看起來比較幹練,有些氣場之外,似乎也沒有什麼異常。但芊芊就是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勁兒。
邊給客人理髮,芊芊邊琢磨,到底有什麼不對勁兒。偶然向街上望去,一輛越野車正好駛過,輪胎濺起了自己潑在馬路上的水。
芊芊猛然醒悟,原來是隔壁那幾臺車的輪胎和別人的不太一樣。至於到底不一樣在那裡,她也一時弄不明白。
芊芊不明白,但錢多多明白。他們那四輛車的輪胎,都是實心的。
金如意超市庫房,凡奇、錢多多、戰飛虎分坐在貨箱上。錢多多開始彙報自己的準備情況。
“無人機試驗成功,各項試驗指標符合參數要求。我已經把明天下午4點的氣象參數編入控制程序,自動駕駛、地形匹配,自動空投各個子系統的整合已經完畢,電腦模擬運行正常。
攻擊監控系統的位子已經確定,在一棵大樹旁邊。攻擊網絡的程序已經準備完畢,攻擊電網的程序已經準備完畢。切斷市話通訊的地點也已經確定。現在,就差攻擊設備了。”
“所有東西我們都帶來了。一樣也不缺。”
凡奇輕鬆道。
“我已經在租賃公司聯繫好了,租了一臺吊車,兩臺大貨,明天下午提貨。不過,吊車由租賃公司出司機,我想自己開,可租賃公司死活不幹。”
“沒關係,到時候,把司機處理一下就行了。”
“吊斗已經定做完成,一公分厚的鋼板,**的子彈穿不透。貨款已經結算,定在明天上午提貨。
一監獄的對講頻率沒有變化,原來的語音合成系統可以正常使用……。”
“好,現在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今晚最後確認一遍準備情況,明天準時行動。飛虎,把車上的東西都搬下來,多多,給聖老大發信,一切按原計劃執行。”
戰飛虎去搬東西,凡奇拿出幾個手包,給錢多多和戰飛虎一人一個,剩下兩個,扔進了自己開來的車裡和原來停在院裡的一臺白色車裡。
那臺車,就是爲聖林準備的。
包裡,是塔瑪拉爲他們準備的身份證件,還有錢、逃亡路線,以及沿途火車、公路、水路、航空等交通資料。又拿出一個大包,扔進白車裡,那是爲聖林準備的衣服、食品等。
錢多多在電腦上敲擊了一會兒,給聖林發去郵件:生意談妥,客人到齊。按算命先生選定日子,準時開張。歡迎準時惠顧。”
郵件的末尾,是兩把交叉的利劍圖案,圖案下方,是英雄陣線楚語拼音首字母的縮寫:YXZX。
聖林從庫房深處的大堆布料中掏出“肥貓”,打開瀏覽,仔細看了錢多多發來的郵件,知道凡奇他們已到,各項準備工作已經就緒。就回了一封郵件:“請柬收到,準時光顧,不再聯繫。”
然後,把“肥貓”放到窗戶跟前,打開窗戶,按下自毀按鈕,就見“肥貓”開始變形,從幾個插孔裡冒出幾縷白煙,然後逐漸融化,最後變成了一個薄薄的塑料餅。
聖林把塑料餅掰成幾塊,扔到了垃圾桶裡,這些垃圾,收工前,勤雜會收拾起來,送到監區的垃圾箱裡。
明天一早,生活衛生處的垃圾車會把這些垃圾送到填埋場去,飲料瓶、紙板、廢鐵這些有用的東西,會被拾荒者撿取,象這個沒什麼回收價值的塑料餅,則會被不斷送來的垃圾掩埋在地下。
現在,找聖林算命的人,已經沒有以前那麼多了。不過,三天兩頭還是有人光顧,只是現在來的人,都是一些高端客戶,有的甚至是從鄰省羅江前來。
高端客戶,出手自然大方些,不象一監獄的有些警察和家屬,比較摳門,有的甚至趁機佔便宜,免費算命。
對於這些連算命都蹭的人,聖林也有辦法對付。開始給說幾件事實後,剩下的,就是胡說八道,應付了事。
來人打賞的現金,聖林全都上交了。留下的,就是煙和一些食品。自己用不了,就給大夥兒分了。不過,自己的工具箱裡,始終還都留了一些。
他拿出一瓶酒,一些熟食品,準備晚上帶回號裡,和湯文靜、王景山喝一頓,算是告別。
儘管已經知道王景山是別人安排在他身邊的奸細,但相處了這麼久,在一個槽吃了這麼長時間的飯,還是有感情的。當然,主要的原因是,他要和湯文靜告別。
從看守所到監獄,兩人相處一直不錯。雖然湯文靜是黑老大出身,但在爲人處世上,要比許多人真誠的多。現在要分別了,聖林還真有些捨不得。
況且,黑老大是以前的事兒了,現在,兩人的身份一樣,都是一名犯人。
人就是這樣奇怪的動物,在一起相處久了,就會產生親近感,互相依賴、彼此接納,形成一個羣體,進而由一個羣體,變成一定程度上的命運共同體。
無論法外法內,好人壞人,都是如此。
從生產區到生活區,要經過二門。犯人們收工通過時,是要搜身檢查的,目的是防止犯人把一些危險品、違禁品帶進號裡。
以前有直屬隊時,由直屬隊的犯人搜身。直屬隊取消後,就由看守隊的門崗和巡警隊的人搜身了。
無論什麼事兒,幹得久了,都會讓人感到單調,乏味,況且對七八千個犯人挨個搜身,實在也不是個輕鬆的事兒。於是,例行公事、應付差事的事兒就難免發生了。從開始的逐個搜身,到最後就抽查了。
抽查就有講究了,抽查誰,不抽查誰,就要看搜身者的心情了。
順眼的,不搜身,搜了,在幾個部位拍打兩下,把包捏兩下,就不開包檢查了。
就算開了包,也不仔細看,即使有什麼違禁品,也就過關了。
不順眼的,仔仔細細地搜,即使是幾本有美人頭的雜誌,給你沒收了,也屬正常。
聖林是一監獄的名人,看守隊的警察和巡警隊的協警們,大多找聖林算過命。有時值班時,沒有煙了,或者是餓了,還找聖林要點兒。
因爲聖林有錢,又能夠靠算命撈點外快,這些東西,自然不缺。聖林又大方,他們每次都不會空手回去。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在監獄裡,也免不了這樣的生態。
因而,聖林就成了免於搜身的對象。別說是一瓶酒,就算是個**,他也能順利地帶進號裡。
在監獄裡,尤其是象“強姦大隊”這樣的窮監區,犯人喝酒都不是常態。
除了價格奇高外,主要是進貨的渠道困難。能弄到酒的犯人,只是極少數。
白酒無色透明,可以僞裝成水。但不是無味,對於絕大多數不喝酒的犯人而言,空氣中散發的酒精味兒,是很敏感的。所以,在號裡喝酒,基本上就瞞不了其他犯人。
如果有人舉報,警察來了,不用酒精測試儀,只要哈口氣,就一抓一個準兒,。基本上不會有什麼冤枉的。
喝酒屬於嚴重違紀行爲,自己受處罰了,還不要緊。最怕追查酒的來源,這就要牽連出提供酒的警察和工人了。如此一來,後果就嚴重的多了。所以,敢在監獄了喝酒的犯人,基本上都是對自己的人緣兒有信心的人。
聖林的人緣兒很好,湯文靜的人緣兒也不錯,王景山站小崗,經常得罪人。加上許多人懷疑他是**的耳目,所以人緣兒不好。
但是,因爲是跟聖林和湯文靜一槽兒吃飯,看在他們兩人的面子上,也不會特意去舉報他,算是跟着聖林和湯文靜借光了。
所以,這一頓酒,喝得平安無事。
一般情況下,犯人出監或者轉監時,都會把自己的個人物品處理一下。願意帶走的,可以帶走。願意給人的,可以給人。
聖林的賬上還有一百來萬金幣,衣物、日用品、茶葉、煙等個人物品,也有很多。只是怕打草驚蛇,無法處理,也就只好聽之任之了。
喝完酒,洗漱完畢,聖林就睡着了。可是,湯文靜和王景山卻睡不着了。
兩人都有一個感覺:聖林這頓酒,喝得有點兒奇怪。聖林本不好酒,也從來不主動張羅喝酒。以前喝過幾次,都是在他倆的慫恿下才喝的。今天不過節不過年的,沒來由喝的哪門子酒?
湯文靜從看守所時,就和聖林在一個號,親身經歷過聖林上次越獄。對聖林的實力可以說是很瞭解,對聖林的案情也瞭解。那時,他就認定,聖林早晚還會越獄,不會甘心在監獄裡待下去。因而就下定決心,跟着聖林。
因爲他也想越獄,找金志柏報仇。跟着聖林,自己將來會有機會跟着借光出去。
只要報了仇,就算是將來再被抓回來,也不過是加幾年刑,相比於把金志柏送進監獄,加幾年刑,也是很值得的。
“難道聖林想要越獄?”
湯文靜躺在牀上,這個念頭始終在心裡縈繞不去。
王景山也睡不着,只是考慮問題的角度和湯文靜有些不同。
“難道是聖林發現了我的秘密?不可能啊。沒人知道我和張善水的協議。況且,我現在還沒有什麼行動,也沒發現聖林有什麼破綻。
現在,也沒有找到機會慫恿聖林越獄,畢竟策劃越獄不是一件小事,要是聖林反咬我一口,到時候,就算是趙玉棠,也救不了我。
難道是他想越獄?不會吧,沒見到他有什麼異常啊,想從一監獄越獄,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今天喝酒的事兒,要不要報告呢?”
犯人們之間流行一句話:打罪打到最後,只剩下兩種犯人。一種越打越傻,一種越打越精。
湯文靜和王景山,就屬於後一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