崑崙山內,精衛在空中飛行了一陣後,落在出口處。
她已經來這裡很多次了,多到自己都數不清。
她記得自己往海里扔了多少顆石子,卻記不清自己來這裡多少次。
出口處的陣眼似乎又活躍了些,但也只是……她將這發現和西王母說了,和螭龍說了,和應龍說了,甚至也和檮杌說了,可都沒有人信。
特別是檮杌,說的話極氣人。
他居然說:你是太久不能往海里扔石子,所以都快憋出病來了?去找騰蛇,讓他給你看看是不是腦子出了問題。
當場就把她氣得差點暈倒過去。
我精衛是那種耐不住寂寞的人嗎?
我就是想去水裡扔幾個石子怎麼了,誰叫崑崙山內沒有大海,連一個水潭子都沒有。
其實最初的時候,崑崙山也是有水池的,但上千年下來,都被精衛扔石子給填平了。
現在的崑崙山……已經沒有明顯的水源聚積地了,裡面的水流得到處都是,東一窪,西一片的。
不過好在崑崙山裡的‘人’,都不是什麼凡物,也不需要洗澡喝水之類的。
他們身體皮膚就能從空氣中汲取水份。
精衛是一隻色彩絢爛的大鳥,身長兩丈有餘,身高一丈。
在傳說中,她只是一隻小鳥,而且似乎沒有什麼神智,只有本能。
但身爲炎帝最受寵的小女兒,她溺亡化作精衛鳥後,炎帝怎麼可能不管她。
不但幫她重開靈智,甚至還教她重新修行。
而且經過千年的成長,她已經長大很多了。
崑崙山什麼都好,地方也挺大的,裡面的‘人’也個個性格溫和,可就是沒有大量的水源。
她懷念自己還小的時候,飛行在蔚藍水面之上,將一顆顆石子拉下去,傾聽咚咚聲時,產生的愉悅感。
那是極致的享受。
崑崙山還有水池的時候,扔下去的石子,只有卟卟的聲音,像是放屁一樣,根本不好聽。
她長長地嘆了口氣,越發懷念起當年的生活。
趴在陣法的出口處,精衛咕咕叫了兩聲,就趴了下來,準備睡覺。
崑崙山中,睡哪裡都是睡,反正都沒有危險。
她將自己的腦袋往後伸,埋入背後的羽毛之內。
這是很多鳥類睡覺時的常用姿態,在安全的環境下,一般都會出現。
只是她將鳥首埋入羽毛中沒到半刻鐘,都還沒有真正睡着,便感覺到周圍傳來嗡嗡嗡的震動聲。
她一開始還以爲是錯覺,以爲自己又做夢了,夢到了陣法啓動。
可隨着聲音越來越大,她猛地將鳥首從背羽中抽出來,瞪眼一看四周,發現站個陣眼確實已經啓動,正閃着幽幽藍光。
不會是幻覺吧。
精衛用右翼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記耳光,疼得自己腦殼都要裂開了,這才相信陣眼真的啓動了。
然後她便急匆匆飛行,拼盡全力飛到空中,然後大喊:“咕咕咕,咕咕咕咕!”
急促的鳥叫聲,驚醒了幾個妖物,但大多數依然還在沉睡。
沒辦法,有的人睡眠質量出奇的好,雷打不動的那種。
叫了幾聲後,精衛也發現自己太過於急燥了,便換作人言喊道:“不好了,太好了,出口的陣眼啓動了,啓動了。”
幾個迷迷糊糊醒過來的妖物本來是不太相信的。
陣眼啓動,怎麼可能!
西王母可是說過了,如果不出意外,他們這些人和妖,今生今世也別想再出崑崙山了。
畢竟炎帝惹下的禍根,得全天下的仙神妖魔來揹着。
鯨患不知道躲在什麼地方,天地靈氣枯竭,他們在外邊根本不可能保持形體。
可現在,出口的陣眼啓動了?
天地靈氣重歸?
怎麼可能!
很多‘人’又重新睡下了,在他們看來,這只是精衛的瘋病又發作了,讓她先鬧一會吧。
只有與精衛關係最好的‘檮杌’完全醒了過來,他化作人形,飛到空中,抓着精衛的尾羽,不讓她在上面胡亂盤旋,同時說道:“好了,別鬧了,否則把西王母吵醒,你又得被關上幾十年。”
“可這是真的,不信你自己感應一下嘛。”
陣眼離這裡有點遠,檮杌又不是‘修行’者,他只是天地初始元氣聚起的妖怪,對靈氣不甚敏感。
但即使如此,他似乎也是隱隱感覺到,那邊真還有點動靜。
“那我隨你去看看。”檮杌化作一道流光,飛向出口處。
精衛立刻跟上。
檮杌越是靠近出口,就越感覺到了靈氣的擾動,他內心泛起不可置信之感。
西王母居然也會出錯?
等落到出口處,便發覺陣眼已經完全啓動了,而且也已經打通了與外界的通道。
精衛也落了下來,她化作一個少女,身披五彩羽衣,小臉圓圓的,有着可愛的嬰兒肥。
此時周圍的景像開始變得模糊,檮杌將精衛護在身後,說道:“小心,陣眼是被人爲強行啓動的,有可能是敵人。”
精衛下意識退了兩步,她不喜爭鬥,但外出找大海扔石子的本能,蓋過了她內心的恐懼。
檮杌話音剛落,他發現自己的對面出現了五個人……或者說是四隻狐狸與一名人族。
雖然四隻狐狸此時是人類形態,但檮杌還是一眼就看出了,她們不是人!
“九尾狐!”檮杌大吃一驚,隨後反應過來:“不對,氣息不對。不是九尾,你們是她的後裔青丘狐。”
最初的九尾狐只有一隻,亦是天地元氣凝聚的妖物,屬於靈妖。
只是後來與好幾個不同時期的人類聖賢結合,繁衍出了大量的肉身狐,而自己也因爲元氣太過於分散,保持不住形體,最後迴歸了天地之間。
但她的後裔們,卻在青丘那裡紮下根來,成爲了聞名天下的青丘狐。
視角回到陸森這邊,他看着周圍的景色越來越模糊,然後對面出現了兩道人影。
一男一女。
女的穿着五彩羽衣,模樣看着極是可愛。
至於男的……長得就很抽象了,說他容貌過人吧,也能說得過去,說得長得鬼斧神工吧,也是言之有理。
總之,你似乎很難定義這男子長得是美是醜。
而這男人一出現,更驚呼一聲:“九尾!”
隨後更是說出了纖纖等人的來歷。
陸森站在柵欄陣裡,問道:“纖纖,你認識這兩人嗎?”
“男的不認識。”纖纖盯着對面的少女:“但那女娃子曾見過一面,是炎帝的小女兒精衛,不過她長大好多了,當年小小的。”
纖纖比劃了一下,示意對方當年只有自己的手掌心那麼大。
精衛?
這名字陸森熟,從小到大,對方就是科學書中或者是課外讀本中常出現的‘人物’。
他甚至在初高中時期,好幾次被老師佈置作業,書寫對‘精衛精神’的看法。
她是一種象徵,你可以說她堅持不懈,持之以恆。
你也可以說她是傻憨,明知不可爲而爲之,不知變通。
就看你自身的性格,與行爲方式。
纖纖沒有理那個男人,而是盈盈一禮後,高聲問道:“請問對面可是精衛妹妹,我是來自青丘的姐姐,當年在海邊與你見過一面的。”
檮杌見狀鬆了口氣,對方並沒有惡意,並且似乎與精衛相識,想來應該是不敵人。
精衛盯着陸纖纖,冥思苦想,嘴裡發出唔唔唔的思考聲,好一會後,她搖搖頭:“沒印象。”
陸纖纖無奈苦笑:“也是,當年你只有這麼大,記不得我正常。”
其實當年的陸纖纖也不大,也是個孩子來着。
隨後陸纖纖向檮杌行禮說道:“青丘族人,見過這位前輩,敢問前輩高姓大名。”
“檮杌!”
若是以往,檮杌是不會向陸纖纖這種血統不純的妖物報上自己名字的。
他什麼身份,人類沒有出現之前便已存在的靈妖,或者說是巫族也行。
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然後人族纔出現。
在妖界,他的地位也是非常高的,壓根不用理會這些小傢伙。
只是現在外界似乎靈氣復甦,他得問個清楚才行。
“青丘的小女娃,你們四人居然敢同時出現,難道外界的靈氣已經充足到支持大妖活動的程度了?”
精衛也是雙眼發亮,她就等着對方回答一聲‘是’。
可纖纖卻搖頭:“天地靈氣並未復甦。我們只是找到了妙法,可以四處走走罷了。現在我們周圍的靈氣只是用物品短暫維持,很快就會消散。”
檮杌稍稍感知了一下,知道對方沒有說謊,即使他對靈氣不敏感,也依然感覺到了周圍的靈氣在以一個極快的速度下降。
“是何等妙法?”檮杌問道。
他很好奇,要是能時不時外出走走,也可以啊。
待在崑崙山中那麼久,他也早厭倦了,否則不會成天睡覺。
因爲實在太過於無聊。
“此乃後輩的藏箱底手段,不能隨意透露。還請前輩見諒。”陸纖纖笑道。
她說話的時候,雙手下意識緊握。
其實她內心已經很想將自己的條件說出來了的,但她更清楚,現在還不是時候,得吊着對方的胃口才行。
檮杌深深吸了口氣,感覺着外面的靈氣與崑崙山的有何不同,幾息後,他問道:“我可以讓你抽選幾件先天寶物,換取你這妙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