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有一無比幸運地抽中了主人牌, 江落雖然心塞,但一個更好的計劃出現在了腦海中。
他不再阻攔他們,而是裝作一副對窮人抽中主人牌極其不滿的模樣道:“爲什麼平民箱子裡還有主人牌?”
侍者對他的表現毫不驚訝, 安撫地道:“客人, 還請您理解, 抽籤結果不在我們的預測之內。”
江落冷笑一聲, 抱臂站在一旁, “那我就在這看看他們到底還能再抽出來什麼牌。”
陸有一幾個人雖然是一起前來,但卻是兩兩一對,彼此也裝成並不熟悉的樣子。他們六個人很快便抽完了牌, 和江落所料的一樣,除了陸有一, 其他人抽到的都是奴隸牌。
江落嗤笑一聲, 幸災樂禍地道:“也不過這樣。”
他一副沒了興趣的模樣, 轉身就要回到舞廳之中,走之前好似想起什麼, 停下腳步轉頭向侍者問道:“如果我和另外一個主人同時看中一個奴隸怎麼辦?”
“那自然要看兩個主人間的交涉情況,”侍者道,“我們這裡沒有嚴明不讓做的事情,那就都可以做,我們並不會插手其中。”
侍者又道:“您不重新抽籤了嗎?”
江落問道:“如果我重新抽的籤不滿意, 我可以一直抽到我滿意的籤爲止嗎?”
侍者搖搖頭:“哪怕是您, 也只是多了一次的抽籤機會。”
“那不用了, ”江落不客氣道, “這樣還不如去找我丟失的那張王冠卡。”
侍者笑道:“那就祝您好運。”
幾個人分成了兩波進了大廳。很快, 八個人就聚集在了無人注意的角落之中。
聞人連低聲問:“你的卡牌丟失了嗎?”
江落搖了搖頭,“我抽中了奴隸牌。卡牌丟失只是我想要重新抽籤的藉口, 這個計劃失敗了,但我也沒抱多大的希望能夠成功。原本還有第二個第三個計劃,恰好葛祝抽中了主人牌,我大可以和他組隊,但主僕之間還會發生變動,這個計劃就不可行了。”
這麼嚴峻的局面,其餘幾人不由露出了些憂色。但江落卻突然笑了出來,“原本只有葛祝一張主人牌,我還做不了什麼,但現在我們有了兩張主人牌,就有極大的可以操縱的空間了。”
他眼中閃着光,定在了陸有一的身上,“首先,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有個平民抽中了主人卡。”
*
酒水醇香,舞廳內的人影跳動,外面海風冷冽,室內卻溫暖如春。
少女的芳香和男士的菸草氣息交織,攢動的人羣之中,富人們正在推杯換盞,用獵戶打量獵物的眼神對着衆人評頭論足。
但人羣之中突然發生了騷動。
富人們擡頭去看,“那裡出了什麼事了?”
端着托盤的侍者道:“有一位富人看中了一個平民,但那個平民卻說自己不是奴隸。”
不是奴隸的平民?有意思。
富人們好奇地圍過去,騷動的地方已經圍了許多的人。人羣中間,一個戴着銀色面具和大金鍊子的富人粗聲粗氣地道:“你說你不是奴隸,那把你的卡牌拿出來給我看看。”
陸有一盡力做到江落所說的吸引衆人目光的要求,他倏地將手裡的酒杯摔在地上,表情誇張又兇狠地瞪向葛祝,“你以爲我在說謊?”
葛祝被酒杯摔碎的聲音嚇了一跳,還好他戴了面具,堅持着說出了自己的臺詞,“快點,我要看你的牌,你是不是不敢拿出來?”
陸有一不爽道:“我憑什麼要給你看牌?”
一位看熱鬧的啤酒肚富人認定了這個奴隸在說謊,他冷笑一聲,出聲道:“你看看牆上,這裡的規矩第一條就是不能拒絕別人查看卡牌的要求。”
陸有一臉色一變,正當別人以爲他會承認自己說謊時,就見到這個平民不情不願地抽出了自己的牌,懟到葛祝面前道:“看啊,你看啊,我都說了我是主人牌!”
他順勢讓周圍看熱鬧的人也看清了自己手裡的牌,生怕別人看不清,陸有一舉得手都累了才放下來。
富人們也看清了他手裡的牌。
他們頓時興致缺缺,三三兩兩地離開了。還有許多人竊竊私語,言語間頗有微詞。
“竟然真的讓平民抽到了主人卡,這場舞會是怎麼策劃的?”
“看那張平民的臉就讓我作嘔,我們這羣‘主人’裡面竟然混入了這麼一個老鼠屎。”
葛祝和陸有一成功退居幕後,不露聲色地回到了江落身旁。
陸有一和江落交換了手裡的牌,江落低聲道:“你們保護好自己,葛祝手裡的主人牌誰有需要就給誰,在外人眼中,你們兩人已經是主人牌,他們不會再來招惹你們。你們還可以將兩個人作爲奴隸保護起來,安危暫且解除了一部分,接下來打探消息的時候你們要小心,至於其他的,等着按計劃配合我。”
江落悄無聲息地滑入了舞會之中。
不見了同伴之後,他理了理衣服,擒着風流笑意走向了幾個正聚在一起交談的貴婦人。
“美麗的小姐們,晚上好,”江落下巴微揚,他的黑髮在肩頭劃出優雅的弧度,“可以讓我也加入你們嗎?”
幾個貴婦人上下打量了他幾眼,互相對視一眼,花枝亂顫地笑了起來,“當然可以了。”
江落對着一旁的侍者招手,親自給三位貴婦人遞上酒杯,笑意晏晏道:“小姐們正在聊什麼?”
黑髮青年瞧起來像是一位身價不菲的紳士。比他未知的身價更迷人的是他的舉止和容貌,哪怕面容被面具遮擋了一半,但那雙漂亮的眼睛和勾着笑的脣角仍然十足的驚豔。
“我們正在談論美容的話題,”其中一位紅髮的貴婦人情不自禁地回答道,“正在談還是年輕時的皮膚才更光滑有彈性呢。”
江落驚訝地道:“您現在難道不是正年輕的狀態嗎?”
三位貴婦人又捂着脣笑了起來,紅髮貴婦人被誇讚得笑意都忍不住,她摸了摸自己的臉,硬是壓下虛榮心,謙虛地道:“哪裡有您說的那麼誇張,我們上船,不就是爲了顯得更年輕點?要是真是十八歲二十歲的年紀,我們也不用來了。”
江落眯了眯眼,繼續順着這個話題聊了下去。
“也不知道血鰻魚有沒有傳說中的那麼誇張,”另一位貴婦人擔憂地道,“但瞧薛家的夫人,她年輕了整整二十歲的樣子。我跟她去按摩的時候,她身上鬆垮的肥肉也都消失不見了,簡直像變了一個樣子。”
“性格也變了不少,真是讓人羨慕啊……我和我先生說也希望能年輕二十歲的時候,他還來取笑我,看看,他現在也不是登船了?”
“他們那些臭男人可不是爲了美容登船的,在他們眼裡,只要有錢可不就是有了數不盡的美人?”
“呵,我覺得血鰻魚能增長壽命的傳言比能美容的傳言更離譜。”
血鰻魚能夠增長壽命和美容。
江落若有所思,但得到這些信息之後,他卻沒有走,而是引着她們的話頭,認識了許多蒙面中的富人。
很快,舞廳的燈突然滅了。三秒後,暗色的燈光亮起,一道追光燈打到舞臺中心。站在追光燈下的侍者站在話筒前,笑容熱烈道:“各位,主奴表演舞臺現在開始!”
“嘭”的一聲,侍者頭頂的彩炮綻開,繽紛彩紙漫天飄揚。
舞臺下的人羣熱情地鼓着掌,江落聽到身邊有富人興奮道:“總算等到這一項開始了。”
侍者嗓子高亢,情緒飽滿地道:“主奴表演舞臺上只有一條規定,‘主人’要保證‘奴隸’的性命安全,除此之外,舞臺全部由持有王冠卡的主人掌控!現在,有沒有哪一對主人和奴隸想要第一個登上我們的舞臺?”
隱藏在人羣中的匡正將聞人連和卓仲秋護在身後,怕有主人牌的人將他們選做自己的奴隸。
聞人連無奈地道:“大塊頭。”
匡正低頭,聞人連看着他誠摯地道:“你要比我們危險。”
匡正:“?”
聞人連拍了拍他的肌肉,意味深長道:“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把你這樣的肌肉壯漢拉到臺上當做奴隸調/教。”
匡正的面上空白半晌,卓仲秋“嘖”了一聲,“聞人,你這個想法可真是危險。”
但慶幸的是,在有人看中他們之前,第一位主人已經帶着他的奴隸上了臺。
這一對主奴的顏值差別極大,主人是像頭豬一樣的油膩老男人,奴隸卻是一個身材豐盈、表情忐忑的少婦。
侍者走到主人面前,和主人低聲說了幾句話後點了點頭,稍後,就有人從旁邊遞給了一個狗鏈子給了富豪主人。
侍者從舞臺上退了下去。
富豪主人在話筒前咳了咳嗓子,他故作姿態地把手背在身後,肚子快要頂到了話筒支架。
“在以前,我養過一隻母狗,但那隻母狗因爲咬了我一口被我送進廚房,成爲我的一頓午飯,”他說話間的大黃牙顯眼,“今天,我就來給大家表演一場不會咬人的母狗與主人的戲碼。”
他看向少婦,笑得滿臉橫肉顫抖,“過來跪下,戴上狗鏈。”
少婦顫顫巍巍地跪下,將狗鏈戴在了脖子上。富豪拉着鏈子,噁心地笑了兩聲,伸出手道:“舔舔主人的手。”
少婦含着淚做了。
富豪拉着她在舞臺上走了兩圈,中間還時不時一巴掌拍到少婦的臀部,咒罵道:“快點!”
卓仲秋幾人看得心頭火氣,他們正要按着計劃鬧起來,就見舞臺下少婦的丈夫已經氣得渾身顫抖,下一秒就要往臺上衝去,“你別碰她!”
侍者攔住了丈夫,“很抱歉,你不能衝上去打斷主奴表演舞臺。”
看着這一幕的平民打了一個激靈,陡然從醉生夢死的舞會之中清醒了過來,他們看着舞臺上屈辱的少婦,卻不由打了個寒顫。這一個是少婦,下一個是不是他們自己?他們心裡既膽怯又氣憤,但還是不敢違抗富人,平民們默默看着這一幕,沒一個人敢出聲說話。一時間只有少婦丈夫的怒吼聲:“你們太過分了!放開她,你們放開她!”
舞臺上的富豪對着臺下的丈夫哈哈大笑,又更過分地踢了少婦一腳。
平民中,不知道誰又大着膽子喊了一聲,“憑什麼富人大多數都是主人,我們大多數都是奴隸?”
藏在人羣裡的陸有一壓低嗓子:“對啊,憑什麼這樣!”
帶頭的人多了後,平民堆裡的竊竊私語聲越來越大,聲音越來越嘈雜。
臺上的富豪猶如被當衆打了一巴掌,表情更加陰狠。江落聽到身邊有個人不知所措地低聲道:“我們之後還需要這些窮人,現在把他們逼急了,之後怎麼辦?”
另一個人也有些不確定,但還是不屑地道:“他們怎麼敢。”
江落冷冷勾起脣,他在人羣中走到了最前。
舞臺上的富豪呼吸越來越粗重,他被窮人們的抗議徹底激怒了。身爲第一個上臺表演的主奴,就遭受到了平民的不滿,這實在太丟人了。富豪陰森地看向少婦,少婦感覺到了危險,她害怕地往後退去,卻見富豪咧起笑,揚起巴掌,正要朝她打下去,一道散漫的聲音突然響起。
“威爾頓先生,你可以停止了。”
富豪低頭看去,看到一個戴着黑色面罩的黑髮青年興致缺缺地看着他,明明是在臺下,但卻像是居高臨下蔑視他一樣,“你的這場表演,實在太無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