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5 死灰一片

225.死灰一片

我指尖在嘴角輕輕一勾,抹掉那一絲溼潤之感,對朱助理說:“我需要你約一個人。”

朱助理似乎是明白了我的心內所想,他也沒有問我到底約誰,而是簡潔的回了一句:“我明白。”

我用勺子舀了舀碗內的濃湯,笑着說:“明白就好。”

兩天後的一個下午。我在一間茶館等一個人,等了很久。包廂內的門始終沒有被推開過,我也不急,一遍一遍煮着桌上的茶,煮好後,無人飲,我又倒掉。

如此反覆五六回,門外終於傳來一陣細細碎碎的腳步聲,我端着手中的茶杯聞了聞,發現煮了這麼多次茶,唯獨這一次的味道最爲純正。

就在我垂眸品嚐時,緊閉的門終於被人推開,門外大約有四五個人。爲首的人,是一名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他將門給推開後,並沒有立即進去,而是打量了一眼屋子,過了一會兒,他目光準確無比落在正在悠然喝茶的我身上。

他忽然大笑一聲,洪亮的聲音在這間幽靜的茶室有些刺耳,他笑了好久,終於停下了笑聲,表情陰冷的說:“樑小姐,藏了這麼久。終於出來了。”

我放下手中的茶杯,並沒有看他,而是悠悠的給對面的空茶杯斟上碧綠的茶水說:“袁總,別來無恙。”

袁江東說:“就在昨天有位聲稱姓樑的小姐約我,我以爲是別人和我開的一場玩笑,沒想到今天來,才發現原來真是樑小姐本人。”

我說:“我也特地等您很久了。”

袁江東說:“你不是死了嗎?”

我微笑說:“袁總難道打算就這樣站在門口和我聊天嗎?”

袁江東這才意識到,他已經站在門口有一段時間了,他笑得坦蕩的走了進來,保鏢要跟進來。我淡淡說:“袁總一個大男人難道還怕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嗎?”

袁江東擡手朝保鏢們做了一個制止的動作,保鏢接收到他手勢內的意思後,便紛紛退了出去,有服務員將茶室的門給帶上,袁江東坐在了我對面,端起早已經斟好的茶喝了一口說:“龍井。”

我說:“聽聞袁先生一直都鍾愛龍井,今天既然是我主動邀約袁先生出來用茶,自然是要依照您的喜好來招待您。”

袁江東不是很滿意的說:“茶味太濃,缺少自然清香,看來樑小姐還需要多學幾年茶藝了。”

我放下手中的竹製鑷子說:“我第一次嘗試,請見諒。”

袁江東說:“沒關係,我對人向來有包容性。”袁江東看了我一眼笑着說:“特別是像你們這種小年輕,年少不懂事,魯莽又輕狂的人。”

對於他話裡有話。我有並沒有任何不滿或者生氣,而是繼續笑着說:“袁先生對於我還活着這件事情,是不是感到很驚訝?”

袁江東放下手中的茶杯否認說:“不,我一點也不驚訝你還會活着,我反而很好奇,你今天爲什麼會約我,約我的來意又是爲了什麼。”

我說:“您猜。”

袁江東說:“你確定要我猜?”

我說:“對啊。”

袁江東說:“對於女人的心思我向來都不猜,因爲想來想去也就那幾招。”

我說:“其實我真要感謝您那一槍,如果不是您那一槍,我到現在都還不明白自己的斤兩。”

袁江東訝異問:“槍?”他又笑了出來說:“樑小姐,這樣的黑鍋我還真是不敢背啊,你那一槍可不是我,千萬別把鍋往我身上推,我承受不起。”

我笑着說:“我一直以爲像袁先生這樣的人,對於自己所做的事情敢做也敢當,您這般否認……倒着實讓我意外。”

袁江東贊同的指着我說:“這麼久,唯一樑小姐這句話非常對我胃口,也非常中聽,我袁江東向來是敢作敢當,做了什麼事情,我都能夠承認,不管這是壞事還是好事,可如果不是我做過的事情,卻硬要往我身上拉扯,我就不太高興了。”袁江東像是想起什麼,微皺眉問:“對了,聽說但是樑小姐是被綁匪綁到了一處懸崖,當時警察趕到後,發現一地的血,很多人都在猜測你已經被綁匪殺害推入懸崖毀屍滅跡了,可現在竟然安然無恙的歸來,這倒讓我無比好奇了,難道是綁匪在殺你時,對你放水了?”

我在心內連連冷笑,可臉上並沒有露出什麼情緒,而是淡淡的說:“我命大,那綁匪朝我開了一槍後,正好正中我的心臟,他以爲我必死無疑,並沒有像外界傳言的那樣,推入懸崖毀屍滅跡,他殺掉我後,很慌張跑了,沒多久有位山農發現了我,所以我纔有倖存活了下來。”

袁江東聽了半晌,纔算是明白了事情經過,假惺惺慶幸說:“人回來就好,沈家的人也該放下心了。”

就在我們聊天期間,窗戶外傳來一陣清脆的琵琶聲,袁江東微眯着眼睛看了過去,窗外不遠處的水池中央有一個圓形的舞臺,舞臺上正坐了一名體型曼妙的女人,正嗓音清甜唱着一曲佳人賦。

袁江東看到後,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後,便朝着窗臺走去,眼睛落在池塘水中央那名女子身上,也跟着女人清甜的嗓音哼着。

哼得非常入迷,看女人的眼神也非常入迷。

當他的視線被門外的女人所吸引時,我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手放入了自己的口袋內,當指尖摸到一絲冰冷時,我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無聲無息朝着正背對着我看門外歌女的袁江東走了過去,他似乎仍舊沒有發現我的到來,還好心情的用手在木質的窗臺跟着女人的歌聲敲打着拍子。

我充滿恨意的盯着他後背,一點一點要從口袋內掏出那把刀時,門外忽然在這一刻被人打開,有人開口說:“我聽這裡的經理說,岳父今日在這裡用餐,所以特地來這……”

在聲音響起時,我立馬放下了手掌心的刀,從口袋內掏了出來,在袁江東轉過身看向門口時,也隨之一起看了過去。

說話的人正是沈柏騰,他話還沒說完,眼睛便死死定在我身上。

我冷冷的回看着他,氣氛很微妙。

袁江東似乎當做什麼事情都沒發生,忽然大笑一聲朝沈柏騰走過去說:“柏騰,你來得正好,我正要通知你過來,告訴你樑笙找到了。”

沈柏騰沒有看袁江東,而是長久的落在我身上,自問一般說了一句:“是嗎?”

袁江東笑着說:“自然是,昨天有一位名字叫做的樑笙的女人來約我,我當時以爲是同名,可誰知道今天一來,竟然是樑笙,說實話,我也嚇到了,沒想到她可竟然會完好無損的出現,我正要給你電話呢,既然你自己主動來了,也好省卻掉這些麻煩。”

袁江東說完這些話良久,發現我和沈柏騰相互看着對方都沒有動。

他似乎在研究着該不該打擾,想了想,他喚了一句:“柏騰,你怎麼了?難道是也覺得不可思議被嚇到了嗎?”

沈柏騰笑了出來,視線終於從我臉上移開,對袁江東說:“自然是和岳父一樣,多少有點驚,不過樑笙能夠安全的迴歸,總算能夠向爸爸交差,這麼久以來,我也算是了卻了一樁心事。”

袁江東笑着說:“可不是,我蒙受的不白之冤也該解除了,看來那個綁架她的綁匪明顯是蓄意要來我害我,製造起我們之間的誤會,不過,現在看來,樑笙安全歸來,一切也真相大白了。”

沈柏騰笑着從門口走進來對袁江東說:“爸爸您千萬別胡思亂想,這件事情與您怎麼會有關係。”

袁江東說:“你知道就好。”他像是想起什麼,又說:“好了,我就不打擾你們兩個人敘舊了,料想經歷過生死劫的樑笙應該此刻會有很多話相對你說,我還有事情,那我就先走了。”

袁江東走了幾步後,又停下,回身對沈柏騰說:“對了,明天晚上記得帶着袁姿來家裡吃晚飯。”

沈柏騰笑着說:“您放心,我會早到的。”

袁江東看了我一眼,冷笑了一聲,不再說什麼,轉身離開了這間茶室,而順帶讓人關上了門。

裡面只剩下我和沈柏騰兩人後,他朝我走了過來,目光在我臉上打量來回循環了好幾眼,他朝我伸出手。

我死死抿住脣,臉色蒼白的看向他。

我並沒有動作,而是眼睛佈滿紅色血絲看向他,我們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沈柏騰直接伸出手從我左側的口袋內將一把匕首拿了出來,他放在眼下查看了幾眼,手指在鋒利的刀鋒上撫摸了一下,他半擡眸說:“你想殺袁江東?”

我說:“在墓園綁架我,並且差點殺了我的人,就是袁江東。”

沈柏騰聽了,沒有回答什麼,只是笑了笑。

我又補了一句說:“我發過誓,如果我還有活着回來的機會,我就一定讓袁江東這個狗賊血債血……”

我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完,沈柏騰手中那把匕首忽然直接對準我的喉結口,尖銳尖刀頂着我頸脖處薄薄的肌膚,我的聲音戛然而止。

沈柏騰冷笑說:“你應該和我好好交代這段時間你的去處,你都做了一些什麼樣的事情,又和誰在一起。”

我梗着脖子,全身上下猶如芒刺在背。

我緊抿着毫無血色的脣看向他。

沈柏騰見我不說話,又笑着問:“怎麼,回答不上來?”他手中那把刀忽然從我頸脖中央一點一點往下滑,到達我鎖骨的位置,刀滑動的動速度忽然變快,我以爲他要朝我心口戳進去,我猛然閉上眼睛,等着疼痛感襲來,可等了好久,只感覺胸口一涼。

我的衣服被那柄刀給劃破,雪白的胸部暴露在沈柏騰眼前,心臟口還沒有好透的傷疤在白皙的肌膚上觸目驚心。

沈柏騰拿刀的手微微顫了一下。

我冷笑看向他說:“去了哪裡?和誰在一起?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當我被袁江東的人綁架遭受非人的折磨時,你在哪裡?”我紅着眼睛笑着說:“你在和袁姿度你們的蜜月。”

“當我被綁匪一槍幾乎射穿心臟時,我也在心裡問,你現在在哪裡?爲什麼還不來救我?”

我說:“你沒有來救我,那個時候我心裡基本上已經死灰一片,真的好絕望。”

我說:“可現在,你卻反問我這個問題,你未免覺得有些不太合適吧?”役餘鳥技。

沈柏騰說:“你真確定綁架你的人是袁江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