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自私
只剩下我們兩個人後,二太太開口對我說的第一句話便是:“你到底想怎樣。”
我說:“我不想怎樣。”
二太太冷笑說:“你不想怎樣?”
我說:“我也沒想到事情會這樣。”
二太太說:“也就是說,你們之間並沒有斷過聯繫?你當初是怎麼答應我的?”
我說:“你應該去問你兒子,這樣的話不該來問我。”
二太太說:“這個孩子必須打掉。”
我說:“憑什麼?”
二太太一字一頓說:“就憑你是沈廷的妻子,他是沈廷的兒子,這些夠嗎?”
我緊抿着脣說:“我不在乎這些。”
二太太激動的拍着胸部說:“你不在乎。我在乎,沈家的名譽在乎,柏騰在乎!他的臉在乎!孩子生下來後,你是讓他來給柏騰當弟弟嗎?!還是說對外宣稱你和自己的繼子**,生下了一個不知道是什麼身份的孩子?!你到底還知不知臉這字該怎麼寫了?!”
對於二太太的激動,我顯得平靜很多,我梗着脖子說:“我可以對外宣稱說孩子是我和別人生的,我可以離開沈家,我可以什麼都不要。”
二太太冷笑說:“天下就沒有不透風的牆,如果孩子被別人知道是柏騰的種,你打算怎麼辦?到時候該怎麼辦?這禍害絕對不能留,這就是一顆定時炸彈,說不定哪天一個不注意便爆炸,到時候別說你了,就連柏騰都沒這個能力來承受這個後果,我是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我坐在那並不說話。
二太太又說:“現在柏騰已經和袁姿結婚了。你們之間已經是兩路人,從你選擇和老爺結婚那天開始,這就是一步沒有回頭路可走的棋,現在的你們已經撇得乾乾淨淨,何必讓個孩子將你們死纏在一起?”
我冷笑的說:“那二太太是打算讓我以後老了無依無靠嗎?沈家可以保我一輩子嗎?我老了該怎麼辦?袁姿可以容得下我嗎?至少有個孩子,我就不用擔心老無所依,你永遠在考慮沈柏騰要怎樣,我是我,我不是沈柏騰,這個孩子我之所以想要生下。是爲了自己打算,並不是爲了你兒子打算,而且,他都沒說什麼,這個孩子由得了你來決定嗎?”
二太太被我氣得不斷喘着氣,她捂着胸口不斷用力平息着,好久,她靠在牀上氣若游絲的說:“你打掉這個孩子,和別的男人生孩子我都不介意,我可以和你承諾,孩子生下來,沈家大部分財產一定會由他繼承,但你肚子內這個孩子並不能留。”
我說:“你把我當什麼了?妓女?”
我冷笑一聲說:“妓女也有選擇男人的權利,這個孩子如果柏騰不說打掉,我是絕對不會流掉,大不了。我將這件事情捅破,提早讓天下所有人來看沈家這場笑話。”
二太太被我氣得全身顫抖,她氣息越來越不平了,我怕再刺激,她一口氣沒喘勻再次暈倒了怎麼辦,我只能深吸一口氣,儘量柔和着聲音說:“我不想和您有太多的爭執,我知道這個孩子給您帶來了懼怕,我也知道您是爲了柏騰着想,請給我一點時間讓我想清楚,孩子該不該留,我也希望您明白。我們都是女人,孩子對於女人來說意味着什麼,您也應該切身體會得到。我希望您別逼我。”
二太太劇烈咳嗽着,她聽了我這番話,倒是沒有說什麼,氣也消了一點,她自然也知道這件事情不能和我硬碰硬,她聲音沙啞說:“我是爲了你們好,我自然也是做了母親的人,當然也知道一個孩子對於母親來說是什麼樣的意義,你也要理解我的苦衷,畢竟我只有柏騰一個兒子,我不希望他被毀了。”
我說:“我不會把他毀掉的。”
二太太說:“你不會毀,但這個局勢會毀,這個世界上的道德孝義會把他毀掉。”
我說:“您先養好病,一切等之後再說。”
我起身要走,二太太趴在牀上哀求說:“請你一定要好好考慮,就當是我在求你了……這個家真的已經經不起折騰了。”
我沒有回答她,而是快速出了二太太的房間。
我跑回自己的房間後,便把自己所在裡面誰都不開門,誰也不理會,到達浴室將水龍頭打開,我便靠在門上捂着脣大哭着。土溝叉圾。
痛痛快快哭完後,我便起身將水龍頭關掉,換掉身上的衣服,帶了一副墨鏡便匆匆下樓,正好在要出門時我撞到了周助理,他似乎是來看了解蓉藍的病情,在看到神色匆匆的我,他喚了一句:“太太。”
我看都沒有看他,也沒有應答他,提着自己的包出了大廳,便上了外面的一輛車離開了。
車子到達中心廣場後,我便下了車讓司機先回去,自己則是另外攔了一輛出租車,到達車內後,司機問我要去哪裡,我說醫院。
那司機看了我一眼,哦了一聲後,便將車調了一個頭,開完附近的醫院,大約十幾分鐘的路程,車子停在一家市醫院,我給了錢後,便徑直朝醫院大廳走去。
掛號排隊,用了三十分鐘,到達婦科病房時,醫生問我哪裡不舒服。
我面無表情的說:“墮胎。”
那醫生記得我,便有些驚訝的問:“怎麼了?上次來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又要墮胎了。”
我說:“時機不對,所以……想把孩子流掉,以後……再懷。”
醫生問:“你丈夫同意了嗎?”
我說:“不用他同意,反正他也不會養這個孩子。”
那醫生聽到我這句話內的貓膩,瞬間像是明瞭了什麼,但她很有職業道德,並沒有逼問,而是問我:“你真想好了?”
我坐在那兒沉默了半晌,死死捏住自己的衣服,隔了半晌,沒再猶豫,而是非常堅定的說:“我都想好了。”
醫生說:“行,既然你這個做母親的都想好了,那我這個當醫生的只能幫你辦了。”她在紙條上寫了幾個字說:“手術室在三樓,去交錢排隊吧。”
我顫抖着手去拿,拿在手上看了好一會兒,便接過起身想要走。
可誰知,放在口袋內的電話在此時響起,我看了一眼來電提醒,是沈柏騰的打來的電話,我想都沒想,直接按了掛斷鍵出了辦公室,交完錢後,便在手術室門外排隊等着,我坐在冰冷的木椅上望着地下發呆,我前面還排了六個,到我還遙遙無期。
我放在包內的手機又在此時想起,我沒有打算接,反而是坐在我身邊,同樣是來墮胎的女孩子提醒我說:“你的手機響了。”
我回過神來,有些恍惚的看向她,她見我呆呆的,又說:“你的手機響了很久了,挺吵的,接一下吧。”
我反應過來,立馬去包內拿,拿出來後,手機屏幕上還是是顯示沈柏騰的來電,我咬着脣很久,還在想着要不要接,可很明顯鈴聲在安靜的走廊太過嘈雜了,每個人都像我投來異樣和不滿的眼光,我只能快速的按了接聽鍵,然後起身去了一個比較隱秘的地方接聽這通電話。
電話剛被接通,沈柏騰聲音便在電話那端傳來,他問:“在沈家嗎?”
我握住手機的手有些抖,甚至有冷汗冒了出來,我有點心虛的說:“嗯,對。”
沈柏騰再次在電話內語氣溫柔的問:“午飯用了嗎?”
我說:“已經……用了。”
沈柏騰說:“在房間?”
我說:“對。”
沈柏騰說:“難怪這麼安靜。”
我受不了在這個時候和他打電話,便開口說:“我想休息了,先不和你打電話了。”
沈柏騰竟然很快便放過了我,他說:“好,早點休息。”
我們掛斷電話後,我望着手上的手機屏幕上顯示的童話已結束幾字,頭便頂着牆壁,隱忍的嗚咽着。
我哭得聲音沙啞,怕錯過手術時間,便摸了摸臉上的眼淚,轉身想要離開這地方時,一擡眼,沈柏騰便面無表情的出現在我面前。
我看到他那一霎,不自主的往後退了幾步,手中所拿的手機竟然在不知覺中摔落,我有過一刻的慌張,可很快,我冷靜了下來,嘴角用了好大的力氣才扯起一絲難看的笑,我說:“你怎麼在這裡。”
沈柏騰說話的語氣聽不出情緒,他同樣很平靜的看向我問:“應該是我問你,你怎麼在這裡。”
我儘量平靜的微笑說:“我、我身體有些不舒服,所以、所以……”
沈柏騰朝我走近幾步,目光落在我手上所拿的紙張上,他伸出手說:“這是什麼,給我看看。”
我立馬藏在身後,慌張的說:“這……只是一些單據,沒什麼好看的。”
沈柏騰笑着說:“是嗎?”
我很沒底氣說了一句:“是的。”
沈柏騰能笑了出來,笑意內帶着一絲冷意,他持在半空的手並沒有收回,而是又朝我走近了幾步說:“既然只是一些單據,那……給我看看無妨吧?”
我手心內的冷汗都將單據浸溼,我低聲說:“真的沒什麼,你爲什麼非要看?”
沈柏騰朝我步步緊逼說:“你不知道嗎?我好奇心非常重,只要是我懷疑或好奇的東西,我都很喜歡解明白。”
沈柏騰長臂一伸改爲握住按住我後背,將我往他懷中一摟,我剛想反抗,他早已經從我後背鉗住我的手,那些單據很快便悉數到達了他手上。
我想要去搶,沈柏騰早已經把我困得沒有絲毫掙扎的餘地,一手拿單據,一手按住我,他細細查看着,隨即鬆開了我,他問:“這是什麼。”
我知道,現在事實擺在眼前根本沒有什麼好狡辯的,我紅着眼睛問他:“你不是知道嗎?”
他說:“我要你親口和我說。”
我說:“很簡單,她不同意,不同意我生下這個孩子,她說,你和我已經是過去式了,這個孩子本不該存在,以後你和袁姿會有屬於你們兩個人的孩子,而這個孩子是一個不被大家期待,甚至不被大家祝福的孩子,他必須消失,她還說我會毀掉你。”
我眼眶內的熱淚無論怎麼強忍,始終無法止住,最終還是流了出來,我說:“我不想毀掉你,那我只能選擇毀掉這個孩子,誰讓我自私呢?”
我捂着胸口,看向沈柏騰說:“原來到達這個時候了,我始終都沒有辦法去傷害你,原來我並不是個好媽媽,我爲了自己的一己私慾,我爲了不讓你遭受流言蜚語,我只能選擇殺死這個孩子。”
我淚流滿面說:“可是我有什麼辦法?我們之間的身份已經註定了,這個孩子根本無法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