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你是一個在家裡做不了主的男人。二十多年前的悲劇,難道你希望二十多年後繼續重演?”我看着管虎,冷冷說道。
他目光頓時變得震撼,怔怔地看着他手中的照片,又緩緩擡頭看着我,頗有些百感交集。
“我和管驍彼此的心意已定,你要麼選擇兩個人都接受,要麼很有可能,兩個人都失去。”我看着管虎,繼續說道。
“你威脅我?”他一下變得不爽起來。
“是威脅,也是事實。管驍對我的心,你難道到現在還看不出來麼?”我看着他,緩緩說道。
這時候,管驍直接推開書房的門走了進來,見我和管虎相安無事,頓時眼神安寧了許多,他走到我的身邊,對管虎說:“我和媽媽談過了,我態度很堅定了,媽媽生氣了。”
“我知道了,你們先回去吧。”管虎有些無奈地說道,隨後又深深地看了我和管驍一眼,停頓了一會兒,忽然淡淡地說:“既然這樣,那接下來定一下日期吧。你本來要和曾伯父的女兒訂婚,現在忽然悔婚,那邊的事情,你自己去解決吧。我希望你好好解決,這件事,我是不會出面的。”
管虎的態度忽然又鬆動了,在他反反覆覆的態度裡,我明白他的內心也很複雜很煎熬。
“好,我會自己出面去處理的。”管驍沉聲說道,伸手攬着我的肩膀說,“爸,那我和小瀾先回家了。”
管虎揮了揮手,轉過身去背對着我們,我和管驍互相對視了一眼,淡淡一笑,難掩心裡的喜悅之情,一起離開了這裡。
路上,我問管驍:“之前你那個未婚妻,你們之間有沒有……?”
“小時候在一起玩過,訂婚前就見了兩次面,都是家長陪同的。和她去看了一次電影,沒什麼特別大的感覺。”管驍淡淡說道,然後扭頭饒有趣味地看着我,“怎麼忽然問起這個來了?吃醋了?”
“沒有,我只是好奇你們爲什麼突然就打算訂婚了。”我笑着說道。
他伸手寵溺地摸了摸我的頭,然後說:“經濟聯姻,就像我爸和我媽,強強聯手,自然實力和地位能夠更上一層。可是那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就是平平常常的日子,每天抱着心愛的人睡覺,對我而言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你愛我嗎?”當聽到他這麼說的時候,我扭過頭,柔聲問他。
“你覺得我愛你嗎?”管驍停下車來,扭頭看着我,目光忽然無限的溫柔,但那種溫柔中,又帶着強烈的一種渴望。
“愛。”我知道,當我回答這個字的時候,我已經落入了他的陷阱。
他勢必是要順勢問出下一句話的,果不其然,他問:“那麼?你呢?你愛我嗎?”
他的目光壓迫性地看着我,他眼神裡的渴望更深了。我知道,從我們一開始相識到現在以來,我從未開口說過“愛”這個字眼。這對於我來說,需要一種特別大的勇氣。
“怎麼不回答我?”他見我沉默着,頓時有些失落地問我道。
我幾乎想開口說出那個字來,可是話到嘴邊卻硬是吐露不出來,我不知道爲什麼這個字對我而言那樣艱難。
他失落地看了我一眼,隨後,俯身在我的臉上快速親吻了一下之後,又開始開車了。
快到家的時候,他才重新開口,問了我一句話:“你是隻對我說不出口,還是對任何人都一樣?”
“我從沒說過這個字,對任何人。”我說。
他扭頭看着我,又伸手過來把我攬進了懷裡,單手瀟灑利落地把車快速旋轉了一圈倒進了車庫,然後笑着說:“沒事,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讓你開口。你現在,已經是我孩子的媽咪了。”
這之後,管驍開始着手處理和曾家的事情。那天突然發生的這件事對曾家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打擊,也很失顏面。爲此,管驍特地召開了一場新聞發佈會,用十分官方的說辭對曾家道歉了,之後雙方深刻談判過一次,管驍十分誠懇的態度取得了對方的諒解。這件事便就這樣,在一週內解決了。
一週之後,管驍的母親阿蘭突然聯繫了我,電話是讓阿姨打過來的,約我在一家茶舍見面,讓我必須得去,並且不能告訴管驍。
我接到電話的時候心裡“咯噔”了一下,但聽到最後,我答應了。我知道這一步總要面對的,但爲了以防萬一,我叫了許小亞一起陪同。
當天下午大概3點的樣子,我和許小亞出現在他們所說的那家茶舍的時候,她和管彤已經坐在那裡了。
見我有人陪同前來,阿蘭一下拉下臉來,淡淡地說:“不是說了讓你一個人前來麼?家事最好還是不要讓外人知道的好。”
“我不是外人,我是寶……馮瀾的妹妹。”許小亞說道。
在來之前,我交代過許小亞,不要再提我之前的名字。畢竟“馮寶兒”這三個字,當初在杭城的商圈裡很多人知道。
“我身體不方便,我想我妹妹在身邊陪同。”我看着阿蘭,並不想做任何的讓步。
“坐下吧。”阿蘭有些厭惡地看了我們一眼,然後對我們說道。
許小亞努了努嘴,有些不滿地重重坐在了椅子上。管彤打量了許小亞一眼,然後在阿蘭耳邊小聲地說:“就這女的,現在和邁克在一起。”
阿蘭聽管彤這麼說,不禁詫異地打量了一下許小亞,見許小亞穿着比較前衛,目光中頓時滿是鄙夷:“現在的年輕人,都喜歡外面這些野草野花。等他們年紀大了就知道,野草野花終究上不了檯面,是要被淘汰的。”
“經歷過風吹雨打,纔有更強的生命力和韌性。阿姨,您的話我並不認同。”我看着阿蘭,緩緩說道。
“你少文縐縐的,沒讀過幾年書就別在我媽媽面前賣弄。我媽媽,可是正宗的大家閨秀。”管彤討好地說道,又連忙幫阿蘭添了茶。
我不知道我沒出現之前,管彤和阿蘭究竟是怎樣的關係,不過之前很少聽管驍提起過他媽媽,更沒有說過他媽媽和管彤的互動。想必管彤和阿蘭的關係,也未必很好,畢竟管彤當年以我的身份進入管家,阿蘭心裡真的能接受嗎?我想未必吧。
“我不知道你用了什麼方法,讓我老公同意你進入我們管家。更不知道你用了什麼計謀,讓管驍對你這樣死心塌地。不過我警告你,你有膽量敢踏進管家,到時候哭着走的時候千萬不要怨恨。一切都是你自己選擇的,別怪我今日沒有提醒你。”阿蘭並不理會管彤的吹捧,她只是看着我,十分平靜地對我說道。
我知道這個女人並不簡單,如果不是她,或許當年鈴蘭和管虎不會分開,我的人生也不會這麼悲劇。所以,她對我說這些話的時候,我半點不意外。
“我自己選擇的,我自己會承受。”我看着她,冷靜地說道。
“那就別怪我今天沒有警告你!”她聽我這麼說,厲聲說道,“管驍或許愚昧,他父親或許越老越不清醒。但是我,不會被你矇蔽。像你這樣出身不好卻妄想一步登天的女人,我這一生不知道見過多少個,但是後來……她們的下場都很慘。”
我自然知道她話裡究竟是什麼樣的含義,也知道她所指的這些女人,究竟都是哪些。我想,鈴蘭和蝴蝶,都包括在內吧!
從前我並不懂,爲什麼黃興費盡心思和杜一諾的母親在一起了卻還那樣對她,在知道過去這些隱情之後,我終於明白,黃興之所以這麼多年以後再次和蝴蝶一起,不過是一場蓄意已久的報復。一切,不過是當年的不甘在心裡作祟罷了。
“我知道我不入流,我就像田野裡的野草,但是如果你足夠了解我,你會知道,我也能開花,我的汁液是甜的,我的生命力,比你想象的旺盛。未來我們要相處的時間還很長,有足夠的時間彼此慢慢了解。我希望有一天,你會發自內心地認可我,而不是像現在一樣,未經瞭解就完全否定我。”我看着阿蘭,一字一句地說道。
“那就走着瞧好了。像你這種吸血蟲一樣的女人,我是不會讓你在我的人生裡作惡的。”阿蘭看着我,盛氣凌人地說道,“不入流的東西,可能一時流行,但永遠不會成爲主流。管彤,我們走!”
我原本以爲她今天是來勸退我的,原來,她是來警告我的。有些女人,天生就喜歡站在人生的至高點,對任何女人的秉性都一竿子打死。她們不怕爭鬥,她們最怕的就是沒有人和她們爭鬥。因爲她們認爲,只要有爭鬥,贏的永遠是她們。我看着阿蘭和管彤的背影,我知道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開始了,我本能地想逃,可是我明白,這就是我的宿命。
二十多年前的悲劇,我不想再重演。我,不想做下一個鈴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