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上一夜沒睡,今天又是連軸轉。到了下午五點下班時間,卻還是覺得不困,便打電話給我媽說今晚上有事兒不能回去,而她在電話裡又是一番奚落,“蔚蔚,當初你要是考大學有這個刻苦勁兒,就算是沒有錢,也能被牛津給破格錄取咯。”
完全是實情,我看着桌上的一沓資料,也暗暗苦笑,早前要是做事都有這番毅力,就算如今不繼承家業,應該也能大有成就。
與老媽的電話總是能不知不覺的上升到“季南安”這個話題,儘管是沒大有見面的機會,老媽卻對他一如往常的敏感,原本以爲她不知道季南安到香港的事情,卻沒想到三說兩說,她竟然全都說了出來,“蔚蔚,別以爲你上班了就不告訴媽媽這些事情。我告訴你,媽媽吃的鹽都比你吃的米都多的多。他季南安一看就是個心眼多的不得了的人,你得時時防備着點。這次要不是你叔叔和我說他和那個什麼妖媚子秘書到香港去了,我還不知道……”
“媽,和你說有什麼用處?”我一陣煩躁,忍不住打斷她的話,“再說了,這是寧嘉的事情,不是咱家的那點事兒,您別老管着我。”
“什麼叫和我說了有什麼用處?”老媽急起來,“蔚蔚,你現在膽子大了哈!竟然說我管你管多了,你想過沒有?你前腳和他說林早的事情,後腳他就去和狐狸精去了香港,還不和你說一聲。你是傻子啊,這要不是做賊心虛,能這麼湊巧?再說了,就算是你現在還沒真正的有那個權利管他,但你畢竟是你爸親任的董事長啊,他要是真出差,怎麼就不和你說一聲?”
我真該爲老媽日漸縝密的心思而感到歡呼了,她的一番話,猶如鑽到了我的心裡,很精準的戳到了我這幾天的不安和痛處。不知道爲什麼,我原本煩亂的心思更加難受,便沒好氣道,“媽,關於季南安的事情,我求求您別插手了行不行?只要是我還不死,他還沒亡,我們就得在一起湊合着過!他季南安就算是再看我們不順眼,也不會這麼陰險!你以爲咱們是什麼啊?他要是有心對付我們,就憑我和你,還還有本事坐的到今天?”
“你……”
“我求你了,從今以後我和他的事情,您就少操點心!”我正巴不得早點結束這對話,恰巧此時敲門聲響起,正好解我困擾,“媽,來人了,不說了!”隨即掛掉電話看着門,“進來!”
千想萬想沒料到,現在進來的,竟會是剛纔談話的話題對象,季南安。
我頓時愣在那裡。
倒是那個人,像是沒事兒人一樣走到我辦公桌前面,“寧董,”他看着我,墨黑的眸瞳淡然無波,“我出差回來了。”
我一動也不動,只是靜靜的看着他,心裡卻在想,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到的我房外,要是來的早,剛纔我和我媽那番對話,肯定會被他聽進去不少。可是,看他現在這樣子,又像是什麼都沒發生。
大概是因爲剛從飛機上下來的緣故,多天不見,這個男人很輕易的便顯現出疲倦之色。我猶在糾葛他到底聽沒聽到我和媽媽電話的問題,他已經將一摞文件放到辦公桌上,“寧董,這是我們這次去香港談的合同。”他皺了皺眉頭,“因爲事情太緊急,走的時候也來得及和您彙報。”
我恩了一聲,順手翻開一個冊子。封面上,黑色的融資字眼尤爲顯目。學了這麼多天業務知識,我自然知道這兩個字代表的是什麼意思,一頁頁翻下去,表格中彙總的數額着實嚇了我一跳,我擡頭看着季南安,“這麼多?”
“寧嘉原本就與香港的禾楊集團有資金聯繫,說起來,這還是養父任職董事長的時候聯繫好的事情。當時香港禾楊的周董事長與養父是多年的好友,所以之前的資金融匯統籌,多是人情關係優先,並沒有那麼嚴格的遵照現實社會上資金合同的管理規定。”話說到這裡,他突然有些無奈的笑了笑,“這也就造成現在的局面,很多人知道養父走了,寧嘉如今是新董事長當值,有些不大信任寧嘉的資金週轉能力。”
“也就是說,因爲安茂清死了,大家不相信我,所以原本打算爲寧嘉注資的老關係,現在都打算撤資了是不是?”
季南安看着我,脣角微扯,“通俗的說,就是這個意思。”
“那多勞季總辛苦了,”我突然笑,“原來竟是因爲我。”
他看着我的眼睛微微閃爍了兩下,那瞬間,似乎有別樣的光芒掠過他墨一般的瞳眸。我低下頭,裝作認真的翻閱着那些資料,暗地卻想苦笑,原來,所謂寧嘉現在的“內憂外患”境地,竟都是因爲我。
這樣的靜謐維持了幾分鐘,整個房間像是沒人一般,靜的只能聽到我們的呼吸。而我則逐漸被文件上各種數據吸引,直到季南安突然出聲才緩過神來,“啊?”
“寧董,”他定定的看着我,眉頭微蹙,“經過這麼長時間,您對寧嘉瞭解了多少?”
驚詫於他突然問起的這個問題,我歪了歪腦袋,“差不多吧。”
季南安眉頭又皺緊了些,竟然又問了我幾個問題,大體上是幾個經濟學的概念。我這兩天的奮發進取總算是有了些成效,雖說回答的不算很完美,但也大體差不多。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竟在我面前坐了下來,似是頭疼的揉揉眉心,“寧董,您來到寧嘉已經這麼長時間了,覺得寧嘉集團旗下的企業,危機最大的是哪個?”
我有些納悶,“什麼意思?”
“根據您所掌握的數據,您覺得哪個企業實力較弱?”他移開手,桃花般的眸子倏然綻開,一眨不眨的看着我,“是寧嘉酒店?寧嘉房產?還是寧嘉傳媒?”
“什麼意思?”
他微微扯脣,“我只是想知道,您看了這麼多天的概念,總不會連一些經濟數據分析都不知道吧?”他伸手拿過我面前的資料,“這些都是給這幾年的資料,依照您的分析,哪家企業有投資危險?哪家企業有前景?”
許是因爲疲累的緣故,季南安的表情有些漫不經心,但是一雙黑眸卻顯得剔透明亮。我盯着他,怎麼看怎麼都是一老師要考察小學生作業的樣子,心裡一別扭,仿若這幾天的認真刻苦化成了一口怨氣,在他這樣居高臨下的表情中噴薄而出,“依照這些數據來看,應該是寧嘉傳媒的風險比較大吧?”
他微微一愣,眼睛眨了眨,“爲什麼?”
“不爲什麼,”我將報表甩給他,“數據最差,與房產和酒店指標懸殊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