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是救贖還是路已盡頭?(2)
下午去接沈嘉爸爸沈景州,接機很順利,飛機難得的沒有晚點。
而我那哥哥,季南安也比我想象中的早到。他身着的是深色定製西裝,袖釦是精美的碎鑽,在陽光折射下,這碎鑽映照出奇特到詭異的光芒,讓他整個人的氣質又凌厲了幾分。
我這哥哥很好的行使了自己的職責。從始至終,便站在我的旁邊,在外人看來,那是一副再明顯不過的“孃家人”姿態,雖然低垂着腦袋,整個過程中,都有些面無表情。
大概這個過程中,興奮於表面的,只有沈嘉。
我身着的純中國的服飾,去貴和五樓買了套休閒裝,衣領有些百合花的設計,延綿起來,正簇擁着我的脖頸,設計師說,這樣可以讓我原本便長的脖子顯得更加線條優美。這衣服總起來說是偏旗袍的設計,有些緊身的貼在身上,中間綴以金絲繡成的如青花瓷圖案般的花形,裙襬卻是有些西方的設計,像是海浪,一走起來極有動感。
總起來說這衣服就是看起來曲線玲瓏,看起來具有中西方結合的特色。
這衣服是臨時買來的,並沒有費多大的周章。我不願意穿沈嘉帶來的衣服,即使現在已經完全步入他的計劃當中,那也想盡力維持着屬於自己的一點特色。
其實仔細想想,在殖民地裡還吆喝着自己的主權不可侵犯,那真是相當滑稽的一件事情。
我對沈嘉爸爸很有好感,之前他雖然對我們的事情沒有說些什麼,但之前面對沈嘉那樣出手大方的幫我的途徑,沒有說什麼已經是一種最寬宏大量的包容。每次去他家,他都很少在,一般在忙DMG公司的事情,而一旦回家看到我,總是一副儒雅的笑容,“蔚蔚來了啊……”
他的中文說的很生硬,不像沈嘉那樣順溜,但卻有一種獨特的感覺,即便是那樣蹩腳,卻仍然感覺發音溫柔。
可是看着DMG這一路不斷的擴張+吞併的路線,足以說明,這個男人只是外表儒雅,內心肯定也是歹毒強大的類型。
看看沈嘉這樣,這足以說明,這毛病可以遺傳。
我深吸一口氣,還在暗地裡亂七八糟的琢磨,就感覺沈嘉戳我一下,然後大喊,“爸。”
果真,前面大概十米處,出現了沈景川的身影,後面還跟着大概十個人。在這偌大的機場裡,真真是前呼後擁,那陣場真是好看。
我們一行人浩浩蕩蕩的迎過去,沈景川先是給自家兒子一個擁抱,然後再看着我,“蔚蔚,”聲音一如往日的親切動聽,“當沈嘉這小子不顧一切的到中國來的時候,我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的來臨。”
我故作羞澀的笑,裝出一副女兒家該有的樣子。
然後他又看着我身旁的男人,“這是……”
“我哥哥季南安。”我側頭,指着沈景川,親親熱熱的挎上季南安的胳膊,“哥,這是沈嘉的爸爸,沈伯伯。”
我能感覺到,我挎着他胳膊的時候,他的身體微微一顫。
那樣的顫抖簡直讓我心裡一酸。
很快,便又恢復往常模樣,“沈伯伯好,我是季南安。”
旁邊沈嘉適時來了一句,“寧嘉集團總經理。”
“季南安……”沈景川唸了一遍他的名字,這才露出別有深意的笑容,“季總經理,久仰久仰。”
這真是一場冗長沒趣的見面。
可惜的是,這樣的見面,我們卻要從機場再轉移到我家,辛苦的開闢第二戰場,因爲在那裡,我媽媽和他爸爸要開始親家與親家的第一次會談。
我,沈嘉爸爸,沈嘉是坐着一輛車回家的,季南安坐着另一輛車。回到家,卻發現季南安不在。叔叔寧茂源解釋,“你哥哥回來的路上,接到了公司的電話,說有工商局的來我們公司要檢查事情,他去看看配合工作去了。”
要找一個理由也得找一個好理由,如果工商局的來檢查,按照寧嘉的工作程序,連總經理都能驚動的事情肯定是大事,能再不經過我?
我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也像是我們家一樣,親家見面就是大人們在那聊,而我們兩個主角則無語以對,只能是時候笑着來應對大家。
我以爲以寧茂源的態度,會多少有點異樣來面對這種場合,我甚至在私底下做好了幾種準備,以他之前那樣澎湃的情緒,我真的擔心他會大發“寧嘉農民企業家”的情緒,興致勃勃的再來個砸場子,所以隨時打算應對。但是現在看來我純屬多慮,寧茂源表現積極,一副正兒八經的大家長的樣子。
接下來便是回憶我和沈嘉過去的點點滴滴。
我都不知道老媽的記憶力什麼時候這樣好,我都不記得的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這傢伙居然還記得。從我們初遇時我的表情沈嘉的話,那細節記得簡直是聳人聽聞匪夷所思。總之,所有的事情都是爲這個結論而去的——
我和沈嘉是日久生情,感情基礎牢固。有情人終成眷屬。
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爲連理枝。
我被這頓話笑的腮幫子都有些疼,藉口去洗手間休息一下,剛透過洗手間捏捏自己的臉,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嚇得我連忙捂着手機,低頭一看,竟是季南安的號碼。
我沒想到他會給我打電話。
想了兩秒,才接起來,“喂。”
他的聲音有些嘶啞,接下來的話竟是出人意料的直入主題,“寧蔚,不要結婚,不要和他結婚。”
我曾以爲自己會無堅不摧,可是現在某些人一句話,我簡直就要流下淚來。
“這算是挽留嗎?”我倚在牆上接電話,眼風看向外面,透過門縫可以看到,沈嘉我媽媽和沈嘉爸爸三個人正談笑風生,一副無比和諧的局面,“季南安,我真是有些受寵若驚了。”
“是,是挽留,是請求,寧蔚,我這麼多年沒有求過人,”他頓了一頓,明明聲音很輕,卻像是重錘一般砸到我的心上,“現在求求你,不要和他結婚。”
我輕笑了一聲。
“我告訴過你我有計劃,我告訴過你向姍那孩子不是我的,我這一切都是在做戲,現在眼看着馬上就要收局,你給我一點時間,”他的聲音有着讓人心揪的難過,“你只要給我一個星期時間。”
“一個星期以後呢?”我笑笑,“然後你和我在一起,灰姑娘和白馬王子?”
“我……”
我的笑容更加加深,“季南安,你覺得現在說這些話,還有可能嗎?”
“現在幾乎生米要煮成熟飯了,你現在又來和我探討未來?而且季南安,你是因爲什麼纔要設下這個局,你是因爲寧嘉,你從來不是因爲我!”我慢慢的說着一字一句,“而你又有什麼理由因爲寧嘉?寧嘉是我們寧家的東西,與你從來沒有半分關係!你不要告訴我,你從來沒想過吞下寧嘉的主意,只有爲自己做事的人,纔會做起事來這麼費力氣。”
“因爲寧茂源的計劃威脅到了你的野心,所以你纔會不顧自己情感的想要除掉他,甚至在之初,不惜和我在一起。但是後來事情有變,你立即倒在了又一方!季南安,我能問問你一句話嗎?”我輕聲一笑,“除掉了他們,下一個,是不是就是我?”
“我真的不敢保證下一次是灰姑娘和王子的生活,我怕發生在我身上的,是一出東郭先生與蛇的故事。”
電話裡突然靜默。
靜默的我都要以爲他離去了,除了那不時發出的清淺的聲音。“寧蔚,”良久,他纔開口,“原來,你就是這麼看我的?”
那樣緩慢的字句,每一下都敲中我的心。“要不然,我怎麼看你?”
“真是好,好極了,怎麼會這麼好?”他突然也笑起來,笑聲中卻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悲涼,“養父告訴我,什麼事情都要爭取,爭取了,即便得不到,那也是命,與自己毫無關係。我頭一次爭取了,可是這結果,看來並不是那麼盡如人意。看來,那些所謂的人生真諦,都是假的。”
外面突然響起沈嘉的聲音,“蔚蔚,你在哪裡?”他到處找我,“蔚蔚,你肚子有什麼不舒服嗎?”
“我不說了,我要扣電話了,”我捂着話筒,“哥哥,咱們晚上見。”
“等等,寧蔚!”他突然在話筒裡叫我,“如果以後……”他深吸一口氣,像是不甘心,“你保證以後,你會不後悔?”
腳步的聲音越來越近,似乎是沈嘉要走過來,我對着話筒,眼看着沈嘉走過來的身影,音節是前所未有的有力,“我不後悔。”
“不後悔就很好。”
他扣了電話。
我望着那電話消失的光影逐漸走神,待到屏幕黑掉的剎那,沈嘉敲了敲洗手間的門,“蔚蔚,沒事兒嗎?”
“能有什麼事兒?”我深吸一口氣,再次出去已經是語笑嫣然,“難道你怕我掉到馬筒裡面去?”
“似乎是……”他眼尖的盯着我手裡的手機,“有個很長的電話?”
“對,處理了點歷史遺留問題。”我推開他的身子,大踏步向前走,“你口口聲聲說不管我,難道我公司的事情,你還想要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