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的影視行業比2021更亂,是個人就能當導演,郭小四之流放在這個世界,那都算大導!
由於好作品極度稀缺,一個優秀劇本從策劃那天起,就會遭到瘋搶。
張導是擺不清位置,莊周表現得很強勢,因爲旗要立住。
電視臺很容易選擇,不知道魯一條如何溝通的,第二天就換人了,而且親自來疊樓了。
新導演叫楚既明,比張導還年輕,斯斯文文的非常客氣,帶着兩個助手,開門見山:“莊總一番話,在我們臺裡都傳開了,大家深表認同。
我也認爲現在的影視劇過於依賴技術,忽視了對真實情感的積累和表達。所以我過來了,我不瞭解疊樓,希望能,呃,采采風……”
對方客氣,莊周態度也好:“一起一起,老實說我的劇本也有點虛,沒沉到地,藉機會再完善完善。”
他帶着楚既明來到俱樂部,找到錢爺,將事情一講。
錢爺一蹦三尺高,立馬跑去廣播,喊的驚天動地:“都注意了注意了!小莊不是成立一家公司麼,現在要拍戲了,就拍我們疊樓的故事!
還要讓大家參與,晚上老地方,沒事的都過來……”
嗡嗡嗡!
社區沸騰了,男女老少奔走相告,當初只是那麼一想,結果還真要拍戲了!
一個個蠢蠢欲動,心裡都冒出一股不可抑止的想法:哎呀,哎呀,我能不能露個臉啊?
……
當晚。
莊周、阿沅、楚既明、魯一條、江超等都在,聚集到俱樂部最大的房間裡。老頭老太太都來了,錢爺站在舞臺上,滿面紅光。
他這個文化幹部,越幹越有勁,連捏大洋馬都靈感爆棚。
當然主要還是莊周提供的靈感,什麼阿佳妮啊、薇諾娜賴德啊、詹妮弗康納利啊、塞隆妮可海瑟薇、寡姐朱莉阿爾巴、泰勒艾瑪阿曼達……
巴拉巴拉。
錢爺先介紹了一下楚既明,道:“這個戲是戰爭剛結束時期,我們疊樓的故事。今天找大家來,就是讓你們講講當時什麼情況,吃喝拉撒,家長裡短都行。”
“我來我來!”
一大媽非常踊躍,直接把錢爺拱下去,道:“我就說一點啊,當時物資緊張,沒吃的,管控非常嚴,記住糧票,一定要有糧票,不然就太假了!”
楚既明用手機拍攝,連忙點頭。
底下人不幹了,起鬨道:“糧票誰不知道啊?用你說?下去下去!”
又一個大媽上來,道:“當時條件不好,設施哪有這麼完善?每棟樓頂一個太陽能電池板,排水管都露出來了,成天臭烘烘的。政府不斷給我們改進,才變成今天這樣。
我們家三口人,當時爲了生活,都得拼命幹。我每天四點起來,先做飯,一般是粥,稀得跟喝水一樣,頂多加點地瓜。
做完飯,我就去幫工,咱家老頭會點技術,就和一幫人到外面等通勤,那是去工廠的車……”
“對對對,有點本事的人都去工廠,福利好,那會可讓人羨慕了。”
“不過也累啊,經常大半夜回來。”
“全民大生產嘛!”
“讓我說,讓我說,你們別插話……”
大媽急了,趕緊道:“這片講收廢品的是吧?這個我可有感觸了,我當時就收過廢品,因爲戰後遺留下大量的垃圾山,老弱病殘什麼的都去,然後賣給回收站。碰着點好東西都得搶,打的頭破血流,就那個那個……”
她指着另一個大媽,道:“我倆就打過架,六七年不來往,現在不也一塊跳舞!”
“什麼原因讓你們和好了呢?”楚既明道。
“一起住幾十年了,哪有什麼深仇大恨!”
大媽講完,又上來一大爺,抱着箱子,全是當年舊物。
楚既明對物品興致缺缺,因爲素材庫裡都有,他還是喜歡聽故事,這種存在於個人心中的,通過講述出來的素材,感覺極爲新鮮。
他聽到了老兩口的相濡以沫,聽到了火災無情,聽到了遠親不如近鄰,聽到了兒女長大成仇……
不知不覺天已晚,還意猶未盡。
散場時,楚既明握住莊周的手:“受益良多!如此簡單的事情,偏偏這些年被人忽視了,一味沉浸技術,不可取不可取。”
嗨!
莊周很淡定,我們2021早就這逼樣了!
以前文藝工作者搞創作,必須下去採風,現在少之又少了。
像高滿堂,寫《闖關東》花了八年,帶着採風團隊走了數萬公里。寫《老農民》花了五年,走了五個省份,採訪了包括管農業的高官、農會主任、組長等200多人,最終才完成了劇本。
總之,莊周也收穫不少,劇本還能再精細。
正聊着,錢爺在不遠處發怪響,各種擠眼。莊周表示收到,問:“我對影視不太瞭解,現在還有真人拍戲麼?”
“以前技術不成熟,需要真人,現在很少了。成本高,週期長,比如大場面羣戲,上千個羣演得花多少錢?得花多長時間?用技術手段的話,幾小時就搞定了。”
“你看這樣行不行,大家的熱情非常高想參與一下,也確實幫了些忙,咱們不多拍,就一個真實鏡頭怎麼樣?”
“一個鏡頭如何拍?”
“來個大全景吧,俯拍疊樓,一羣人忙忙碌碌,不用給特寫,幾秒鐘就完事。”
“可以。”
楚既明沒必要在這上面較真,末了道:“其實我一直很好奇,你爲什麼對疊樓情有獨鍾呢?公司開在這裡,劇本也寫這裡?”
“呵,你不覺得疊樓纔有真實感麼?”
莊周又重複了那句話:“大家的生活節奏太快了,需要慢下來。”
…………
楚既明待了三四天,拍了大量素材。
回去之後,很快又發來一段短片,比上回強太多。莊周和他反覆交流,力求每一幀都達到完美——在經費的基礎上。
按這個世界的標準,比常規劇集的製作週期慢,但莊周已經覺得太恐怖!
不到一個禮拜,將試播的前兩集就搞定了,現實中也有這種速度,可成本和人力天地之差。
他彷彿體驗到了香港導演的感覺——從拍攝到上映,一個月都不到的神速。
現實中的美劇,是按季播,每年一、二季,每週一集,長短以收視率來定,好就接着拍,不好就腰斬。如果前景比較喜人,還會連續拍好幾季。
裡面演員的年齡,隨着季數的增長而增長。《老友記》拍了十季,94-04年,演員和觀衆真是互相陪伴,情懷純粹。
日劇則是按季度播出,分春、夏、秋、冬四個檔。每部劇在10-12集左右,收拾不好也會被腰斬。
國產劇就不一樣,一下子全拍完。80、90年代的多數劇,相當注重藝術質量,但2010年後注水劇大行其道,反正我賣出去了,你愛看不看。
而阿沅這裡更誇張,先試播,效果不好直接腰斬。如果還行的話,邊拍邊播,通常每週2集,反正成本低,週期短。
楚既明拍完兩集後,又來了一次疊樓。
這次是研究音樂。
莊周在片頭準備的是純音樂,即沒歌詞的《酒幹倘賣無》,音色採用了八音盒的音色,節奏要舒緩一些。
片尾準備的是蘇芮的一首歌,《奉獻》。
另外還有幾首插曲。
《搭錯車》原聲碟本來就很牛逼,侯德健、羅大佑、樑宏志、李壽全,集合了當時臺灣最猛的幾位音樂人。
楚既明被震得心肝亂顫,對藍星的實力再度高看。
將影視劇和音樂捆綁性價比極高,在娛樂的黃金年代,成功案例數不勝數,像《83射鵰》《94倚天》《四大名著》。乃至《還珠格格》,《當》《雨蝶》也是傳遍大江南北。
從某種角度講,當這樣的案例越來越少時,說明娛樂選擇變多,但產品質量在急速下滑。
…………
天海臺。
屏幕上放完了試播的前兩集,審片室內還響着片尾曲《奉獻》。
歌詞樸實,曲調樸實,表達的情感也樸實,但就是這種樸實才無比貼合這部劇。魯一條與有榮焉,不愧是我莊哥!
領導看完,問:“都談談意見吧?”
“……”
短暫沉默後,一人道:“可能好久沒看到這樣的電視劇了,忽然有點不適應。它裡面沒有激烈的衝突,所謂的鋪墊、高潮,所有的矛盾和情感都來自於生活本身。
活在那樣一個時代,那樣一個環境,就可能發生那樣的故事,這點讓我最佩服。”
“我最喜歡第一集結尾,我知道它有一個故意煽情的點,可我就是感動!跟看別的劇不同,這是實實在在的,能觸摸到生活的感動。”
“表演的也好,是沉到底的那種表演,楚既明你簡直太有才了!”
“不敢不敢,是大家的功勞,藍星也給了很多建議!”
楚既明連忙謙虛。
領導自己也很喜歡,面上很淡定,又問:“廣告談的怎麼樣?”
“熱情不太高。畢竟不是大製作,沒有大明星,還是現實題材,有兩家廣告商比較看好,但也是試水價,先佔個坑位。”
哼!
領導心中不爽,卻也不敢說大話。電視臺苦逼啊,以前企業求着打廣告,現在反過來,廣告商纔是爹。
很多時候,不是人們缺乏審美,而是不得不向所謂的市場妥協,堅持原則是件非常難的事情。
“馬上製作幾個預告片,具體播出時間就在國慶之後吧,要配合全國疊樓觀衆的觀看時間段。”
“明白!”
(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