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大草原,一望無際的綠色,就連人騎着馬從中間穿過,都會淹沒在綠色的海洋裡。
長生天保佑,今年終於沒有去年那麼幹旱,年後到現在陸陸續續下了四場雨,而且有一次的雨下得特別大,有河流的地方甚至連人都沖走了。
對於鮮卑人來說,死些人無所謂,關鍵是要牧草豐茂。
彈汗山王位的爭奪,到現在都還沒有結果,但這與普通的鮮卑人沒一毛錢的關係。
這是一座不太高也沒有多少林木遮蓋的小山包,高順坐在上面差不多一個時辰了,始終都沒有變換過姿勢,宛如一個石雕。
“大人,高將軍是怎麼了?”一個士卒悄悄問旁邊的曲長。
“還能怎麼?”曲長一臉苦笑:“他是在心疼這一仗又死了多少人。”
儘管有些不識數,旁邊的士卒七嘴八舌議論起來:“好像也沒死多少人吧,我們這個曲的人大部分都還活着,一些受傷的被送到刺史大人那邊去了。”
“也不知道這麼打下去何時纔是盡頭,我們再怎麼着,不該去殺鮮卑人的平民吧。”
“哼,這些小部落都分屬於不同的大中部落,只要上面的部落確定要打仗,鐵定會騎着馬到我們中原去殺我們的人,燒我們的屋,搞我們的女人。”
“我也不是說這個意思,關鍵我們是步兵,爲何高將軍偏偏要帶我們來大草原上廝殺。”
“還別說,要遇到一般的漢族軍隊,出現了巨大的傷亡,馬上就會崩潰。”
“是啊,幸好胡人和我們不一樣,死戰不退,想保護他們的孩子,做夢去吧。”
下面的嘀咕聲漸漸偏離了主題,高順聽不見,就是聽見了也不甚在意。
胡人的兇悍,他早就瞭解,儘管不是出生在邊塞,畢竟不是第一天和他們打交道了。
沒錯,高順的目的就是要練兵,想辦法練出一支決勝騎兵的部隊。
幷州這邊連年戰亂,招進來的士卒基本上和胡人一般悍不畏死,殺一個夠本,殺兩個還能賺一個,可惜他們的身板參差不齊。
刺史大人交給自己的任務,就是要身着厚實板甲的士卒們,在平地上去迎擊騎兵。
一副板甲穿在身上差不多四十五斤左右,普通士卒就是走路都費勁,更遑論作戰了。
剛開始,高順還以爲刺史大人在和自己開玩笑,後來才發現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隨着練兵的開始,他發現了幾個要素,第一是單兵的素質,非氣力大者不能完成任務。
其次,要是針對騎兵的話,必須有一個不太開闊的地形,不然騎兵騎着馬就跑,你一羣穿着板甲的步兵能走起來就不錯了,還想兩條腿追過四條腿?
再者,要是地形開闊的話,騎兵一個衝鋒,前邊的部卒特定是炮灰。
說起來,多虧趙家,要在幷州軍選取那麼多膀大腰圓的漢子,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高大哥,你還別說,士卒們的傷亡一次比一次少呢。”張遼笑嘻嘻地打馬上山。
他也沒指望對方和自己說話,反正木頭一樣的人,就是在刺史面前也不見得說上三句話。
看到外甥說的一切都慢慢應驗,丁原不得不佩服趙雲的眼光,呂奉先果然就是一個戰爭狂人,曹性也是猛衝猛打的性格,郝萌那小子就是一個打順風仗的人。
至於張遼,這孩子的進步是最大的,哪怕身體還沒有長成,竟然可以和呂布單挑十回合沒多大問題,儘管那高傲的傢伙沒用全力。
排兵佈陣上,他已經把《孫子兵法》看完用於實踐,還率領一個曲滅了一個小部落。
丁原知道自己的斤兩,沒有趙家那麼強大的武力,除了呂布一個人之外,其他的武將都還不具備以少勝多的能力。
他也不會像袁紹那麼愚蠢,派出部隊去和大部族硬拼。
說白了,如今的幷州軍儘管輸少贏多,好幾次都有運氣的成分。
鮮卑人的崛起很是突然,讓一部分貴族忘乎所以,從此連馬都不騎,而他們又決定着手下部族的生死,好幾次都是抓住這樣的人物迫降的。
可惜好運氣也有用完的時候,呂布那麼牛的人,單槍匹馬抓住一個部族首領,結果人家寧死不屈,還自殺了,造成幷州軍最大的一次失敗。
打那以後,丁原就更加小心謹慎。
他知道自己的長處和短處,個人武力值不高,過於依靠手下的將領。
呂布受傷後,全軍退縮了兩百多裡。
從那以後,丁原聽取趙家部曲的建議,讓手下的將領各率領一支人馬,對鮮卑的小型部族進行蠶食。
“文遠,今晚的行動有些危險,你還參加嗎?”高順終於站了起來,敦實的身材就像一堵牆,眼睛看着北方。
“順平大哥,又有仗打了?”張遼早就跳下馬,嘴裡嚼着一根帶着甜味的野草根。
至於參加與否,這還用說嗎?
“高忠、高勇、高強、高勤!”高順沒有答話,沉聲叫着四個名字。
那是高家的部曲,也是他手下最得力的臂膀。
不要怪高順,這個年代,每個家族都比較倚重自己的部曲。
或許在軍隊裡有比他們能力和武力都厲害的人,那又如何?大體上公平就已經很不錯了。
高家不是一個頂級世家,從來都不是,而他則是高家的旁支,說起來和高幹那邊還有些沾親帶故的。
以前高順混得不好,自然就不會有家族的投資。如今隱然成了丁刺史手下的紅人,丁原不僅身後有趙家的支持,更是陛下眼中平民的代表。
世家誰不清楚,靈帝就是想讓寒門和平民來取代世家的地位,自然會加大力氣來培養自家人。
至於高幹?免了吧,一方面隨着袁紹的失利他也受到牽連,另一方面他本身就家資豐厚,背後有袁家的支持,還不一定看得上家族的支援。
“主公!”四人算不上高家的死士,只是部曲而已,卻對高順死心塌地。
張遼眼裡露出驚懼,或許在武藝上自己可能佔優,那一種視死如歸的氣質,和自己單挑鹿死誰手還很難說。
“今晚,我們要在草原上打最後一仗!”高順一字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