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一夜之間,漁陽城外的驛站完全變了模樣,旌旗招展,兵營綿延。
斗大的護鮮卑校尉和趙字,向人們宣告,趙孟已經到來,他就要發起對鮮卑人的還擊。
驛站之內,成了他的帥帳,別的人當然都要搬出去,包括他的兒子趙雲在內。
咦,趙雲呢?公孫瓚帶着劉備等人,也在靠近漁陽郡城的地方,立了一個相對小小的營帳,他們才愕然發現,都好幾天沒看到趙雲了。
劉備不解,公孫瓚恍然大悟,根赤部!原來他說的是真的,要去攻打根赤部!
然則,軍機不可泄露,作爲一個一步步升上來的積年老軍人,這點覺悟還是有的。
與張溫的相識,只是一種巧合,岳父劉政關押在雒陽的時節,他時時守在監牢外,生怕有心懷不測之人對劉政不利。
不管在任何時候,士人身邊都不缺乏朋友,就算劉姓是皇族後裔,也有不少人被他的高風亮節所折服。
可以說,關押的監牢負責人也是一頭兩個大,天天都有雒陽城內的顯要,來看望那個不知道是要處決還是要流放的劉政。
有一天,張溫竟然也跟着他的朋友來探望,他只是爲了積累名望,讓人看到我南陽世家的態度,本身和劉政沒啥交情。
在別人與正主交流的時候,他卻和這個公孫家的庶子交談起來。
一來二去,竟然認爲此人是不可多得的大將之才,有朝一日自己有領兵的機會,一定要把如此有情有義孝順至極的年輕人招入麾下。
機會很快就來了,西羌叛變,漢靈帝見張溫在廷議中受挫,卻也不想他的對手們一家獨大,自然需要扶持一個人去平叛。
不僅張溫自己沒想到,所有人都沒想到,那個從來沒有上過戰場的張溫。竟然是領兵之人,雒陽城裡反對聲音不絕。
所幸經過了兩次黨錮之禍,劉宏對所有反對的聲音早已免疫,充耳不聞。
涼州本地的精兵悍卒。張溫自問不好掌控在手裡,那就需要另一支強悍的隊伍來平衡。
他自然就想到了幽州,想到了那個帶着一小隊人就敢殺向鮮卑人的劉政女婿。
雒陽城內,是最好打聽消息的地方,不幾天。他就把公孫瓚的一切瞭解地清清楚楚。
時間就是這麼巧,護鮮卑校尉趙孟馬上要帶着人北伐,涿縣令當然不可能遠奔涼州,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和西羌人交戰。
此刻,他的心裡十分複雜,如果統領那支隊伍,說不定已經立功了,哪有現在這麼憋屈?
“伯圭,換過甲冑,我們去見校尉大人!”劉政施施然走進來。
本身周圍都是漁陽郡的郡兵。誰都不可能不認識太守,他一路行來自然暢通無阻。
劉備和簡雍上前見過,劉政只是淡淡地點頭,他的臉上變幻莫測。
身爲漁陽郡的太守,劉政比別人都清楚,這一仗有多兇險,而且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結束。
當然,也十分讚賞趙孟的做法,扎兵在此,給鮮卑人壓力。每天都有冀州、幽州的兵馬加入進來,讓對方不知道啥時候進攻。
可越是這樣,他的心裡就越不安。因爲戰火在漁陽郡內,必然會導致生靈塗炭。那些人都是我漁陽郡內的子民。
本身邊郡都苦寒,經過大戰之後,漁陽郡還能保留幾分元氣很難說。
然而,帥帳內他根本就沒有見到趙孟,只有監軍蹇碩杵在那裡。
“下官漁陽太守見過監軍,”劉政不動聲色:“不知校尉大人何在?”
兩人都是兩千石官員。但趙孟頭上頂着的是護鮮卑校尉頭銜,可以調動鮮卑人面對的所有州郡的兵馬,幽州、冀州、幷州、涼州戰事上都要歸他管。
“原來是太守大人!”蹇碩從位子上站起,慌忙下拜:“黃門蹇碩見過太守大人。至於校尉大人何在,小人委實不知。”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對趙孟可是恭敬得很,這個監軍本身就籍籍無名,驟然身居高位,還帶着宮裡一直保留的拘謹。
“原來校尉大人不在此處?”劉政心裡一寬。
只要不在自己轄下打戰,比什麼都好,至少在戰役過後,漁陽郡還能保留再戰之力。
“不僅是漁陽郡,校尉大人吩咐,冀州、幽州邊郡,每一地都有他的旗幟與帥帳。”蹇碩苦笑道:“碩在禁軍裡呆過,未曾親歷戰鬥。”
他也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代表着皇帝,小人之類的自稱就免了。
見趙孟不在,劉政儘管很是狐疑,卻也不好相問,畢竟軍國大事不是他所能插手的。
本身就是皇族,要不然上次也不會遭受無妄之災被人誣陷下獄,要是有心人再參一本,靈帝估計就沒有這麼好的度量了。
“伯圭,你就安心等待。”劉政害怕女婿有情緒:“別看我們漁陽郡兵不多,可來的其他很少有善戰之人。”
公孫瓚心頭一喜,不管護鮮卑校尉如何安排,自己終歸有機會上戰場就是。
他突然又想起了趙雲說的主攻方向是根赤部,在大遼河邊上,這事情應不應該告訴岳父?只是嘴脣動了動,卻啥都沒說。
就算是作爲牽制力量,總有自己出手的時候,恩,還得好好操演三三制纔是。
趙孟在哪兒呢?他輕車簡從,度過濡水,在大遼河的發源地饒樂水邊上紮下了營帳。
這裡位於右北平與遼西郡之間,兩郡的兵馬接到昭令,已經陸陸續續趕來。
對於二兒子,他到目前自問看不透。但他身邊的年輕人,一個比一個優秀,戲志才就被他要了過來,參謀軍務。
“不錯,志才。”老爺子騎在馬上,極目遠望,有幾個驚慌的鮮卑人打馬狂奔北去。
這裡本身就是鮮卑東部大人轄區內的薄弱地帶,周圍荒無人煙,胡人們連打草谷都難得到此處,又沒漢人耕作,基本上每次都空手而歸。
“叔父大人英明,”戲志才和趙家人相處極爲融洽:“現在就該圖斥赫頭疼了,他根本就不曉得我們從哪邊出兵。”
“萬一他發了瘋,找到一處極力攻打我們該如何?”趙孟還是有些不放心。
“叔父大人明鑑,”戲志才泰然自若:“首先是圖斥赫如今屠殺了商隊以後,引火燒身,引起我們的報復,本身就遭至了不少鮮卑人的譴責。”
“他不能也不敢出兵,誰知道一動,身後會不會有人吞併他的部族?”
“再則,設若東部大人攻擊任何一處,我們依靠營帳堅守,一兩天不在話下。”
“其他地方當在一天之內趕到,圖斥赫不怕我們把他圍殺?不少鮮卑大部族可等着接替他的位置!”
“其實,小侄更擔心的是子龍,他此次到玄菟搬兵,困難重重。”
“是啊,雲兒。”趙孟看着東方,卻什麼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