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誰?我到底是誰?”我頭痛欲裂。
“你進前一步,我來解你之惑!”那個聲音如雷鳴般響起。
我雙目緊緊盯着腳下那黑黝黝的深淵,我看不透,我覺得那斷崖就是陰陽兩界的分界線,退一步,我還在人間,進一步,則是萬劫不復……
“你難道不想知道自己是誰了嗎?”那聲音見我遲疑,再次在我耳邊響起。
“哼!前方已無路,我怎麼更進一步?”我大聲的質問他。
“路的終點亦是路的起點,是一次重生,是一場輪迴,你不敢走,所以你永遠不知道真相。”這次,那聲音低沉了很多,語氣中似乎帶有失望。
“我不走,我就在這裡,你告訴我,我到底是誰!”我負氣,對着深淵歇斯底里的大吼。
可是,那個聲音卻再也沒有響起。
我呆呆的站在崖邊,心裡百般滋味,往前一步我就會知道真相,可我卻鼓不起勇氣,最終我後退兩步,抱着頭蹲在了地上。
許久之後,我身邊響起一聲沉重的嘆息聲,還是那個聲音,他道:“罷了,你主導不了你自己,我來幫你一把。”
或許是我的錯覺,他的話音剛落,這裡的陰風好像無端就變大了,又或者,是所有的陰風都聚集到了我的身邊,圍繞着我,我的身體就是那風的中心,陰風陣陣,如一把刮骨的鋼刀,正一下一下的把我凌遲,我忍着劇痛擡起頭,發現眼前的那些黑霧,竟濃的有絲粘稠。
我朝着黑霧慢慢伸出了手,黑霧不僅沒有散去,反而攀附在了我的手上,從手開始,蔓延至全身,黑霧凜冽,好似一根根冰刺,扎進我的每一寸肌膚,直透骨中,讓我寒顫連連。
我冷,冷的要死掉了,我雙臂緊緊的抱着肩膀,蜷縮成小小的一團,我的身體不受控制的抖,牙齒嘎嘣嘣打顫,我覺得我真的要死了,死在這無人的通道里,死在這萬丈深淵前,那既然我要死了,我爲什麼不往前一步,邁進深淵,去解開心中那麼多的疑惑呢!
我扶着通道壁,掙扎着站起來,哆哆嗦嗦的往深淵走,一步,兩步……
就在我一隻腳邁進深淵的時候,深淵下,傳出一陣令人頭皮發麻的狂妄的笑聲。
也是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間,一團雲忽然出現在深淵上空,雲朵慢慢凝聚成一個人形,那人着一身黑色大氅,頭高高的揚起,背對我,揹負着雙手,大氅在陰風中獵獵作響。
這是誰?這就是跟我說話的那個人嗎?我雖然看不見他的臉,但是我能感覺到,它身上有一種磅礴氣勢,那是一種能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氣勢,是舉手投足間能橫掃千秋的氣勢,是高高在上,俯視天下蒼生的一種氣勢,那種氣勢讓人忍不住想匍匐在他的腳下,臣服。
我目瞪口呆的注視着他的背影,那狂妄的笑聲也戛然而止,陰風更大,像是從我身後吹來,如同一把無形的手,要把我推進深淵。
我顧不得那些風,我整個人木了,我呆呆的看着深淵上方的那個人,直到他猛的轉過了臉!
我的腦子裡‘嗡’的一聲!如同被人狠狠的推了一把,‘蹬蹬’往後退去,那人!那人竟然是那個在我小時候,每年小除夕,都出現我夢中的那個黑衣人!是害死我外公,外婆,和我小姨的那個黑衣人!接着後腦勺傳來一陣劇痛,一切都沉入了黑暗中……
腦子再次可以思考的時候,時間已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周圍靜悄悄的,我渾身劇痛,腦袋昏昏沉沉,胸口悶悶的,像是壓着一塊大石頭。
我在哪兒?
我腦子裡努力的回憶着之前的事情,我想起我在大墳中的通道里,胖子和王巧巧丟了,而我時隔多年,竟然再次見到了黑衣人。
我死了嗎?
我試着動了動僵硬的手指,試着睜開眼睛。
“啊!”我驚的大叫一聲,一股寒意自心中升騰而起,從頭涼到腳後跟。
我睜開眼睛的一瞬間,對上的,竟是一雙血紅的眼睛!那雙眼睛距離我咫尺之遙,死死的盯着我。
我整個人都傻了,意識在這一瞬間停滯,眼睛直直的與它對視。
過了一會,它動了,它順着我的脖子,不急不緩的爬到了我的臉上,在我的臉上逗留了一會,又從我頭頂爬到地下,然後拐了個彎,趴在了我的臉旁。
我當時就哭了,那毛茸茸的爪子,柔軟的肚皮底,不是大白嗎,竟然是大白來了!
大白愛欺負我,總是喜歡趴在我的頭頂,用柔軟的肚皮低貼着我的臉,我一直以爲,這是它成心讓我聞它的臭屁股,所以一直對它成見很深,這麼多年,我還是第一次覺得,這隻白毛大老鼠這麼可親,我擡起一隻手,摸索着它脊背上柔軟的毛,它安靜的趴在我的身邊,發出舒服的呼嚕聲。
這麼摸着它,我的心一下子就安寧了下來,大白進來了,墓門肯定是打開了,它的眼睛是紅的,那趙小滿肯定也發現我了。
這樣看來,一定是我打開了那個葫蘆瓶,讓趙小滿知道了我的位置,只是不知道,那個空空的瓶子裡,到底藏着什麼奧秘。
四周黑的跟墨汁一樣,陰風沒有了,我那蠟燭也早不知道去哪兒了,我不敢亂動,我記得前方几步就是一處深淵,現在我只能等在這裡,等着趙小滿來救我。
堅硬的地面咯人,我爬了起來,摸索着找到通道壁,倚靠下,把大白抱在了懷裡。
安靜使人能夠更好的思考很多東西,黑衣人的臉還在我的腦海裡百轉千回,此時,我已經可以確定,他不是和我對話的那個人,那個狂妄的,奸計得逞後大笑的聲音,纔是和我對話的人,此刻我已經猜出幾分,所謂的解我之或,不過是一個吸引我邁入深淵的局。
若不是黑衣人猛的一回頭,嚇得我’蹬蹬‘倒退,撞倒在牆上,暈死了過去,我現在十之八九,已經成爲了深淵下的一灘肉泥!
可黑衣人是我不共戴天的愁人啊,兒時,他曾三番五次想奪我性命,此刻卻爲何要救我?
還有那個跟我說話的聲音,他爲什麼想把我引到深淵下面呢?
還有王巧巧和胖子,他倆到底去哪兒了?會不會發生了什麼危險?
一想到他倆,我心裡就忐忑不安,我想到胖子扇自己耳刮子時候的狠勁兒,其實那大耳刮子應該扇在我的臉上,要不是被我牽連,他倆斷不能被引進這大墳裡。
說到底,還是因爲我的身體,我的身體裡,到底隱藏了什麼秘密?
問題越想越多,剪不斷理還亂。
最後我強迫自己安靜下來,盤膝而坐,平心靜氣,開始習‘觀想之法’。
一個形似棋盤的圖,在我的腦海裡誕生了出來,棋盤是靜止的,可此刻,在我的腦海中卻是千變萬化,觀想之法不拘一格,要以小觀大,以無觀有,以靜觀動,以圖觀己身。
棋盤有東西南北四面與中間,此刻它在我腦中是五行,冬氣交令,萬物蟄伏視爲水,夏至末央,夏氣交令視爲火,煙花三月,春氣當令視爲木,萬物凋謝,秋分交令視爲金,五月之土見於中天,木火金水皆以此爲中心,是爲天地之象……
“吱-吱。”此時,我身邊的大白忽然叫了兩聲,我呼氣,截止觀想,往遠處望去,黑漆漆的通道中,傳來了兩點幽幽的光,接着一個焦急的聲音傳來:“小天!你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