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她的笑聲不絕於耳。
熙和似乎也被感染了一樣,她是很喜歡這樣的女孩的,她的眼神中透着純淨,笑的沒心沒肺。
那是一個挺大的團隊,大概有好幾十個人的樣子,所有的人都帶着善意的笑容,導遊是三個人,兩個女孩一個男孩,還有一箇中年男子,他對各個的風景都特別的清楚。
晚上他們睡在賓館裡,每兩人一間,因爲已經和倩倩很熟悉了,蘇嶼只能和那個叫阿哲的男子睡了。
吃過晚飯之後,倩倩約他們幾人去小河邊散步。
小河邊的景色十分的好,熙和有些後悔沒有帶相機就這樣匆匆的來了。
“阿木,你知道那座橋叫什麼嗎?”她問道。
熙和看向遠,這一路走來,都是她在做着他們四人的導遊。
不等她開口。女孩便說道:“那座橋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它叫 Salginatobel bridge,他有一個更好聽的中文名字,叫做斷魂橋。”
藉着光,她清楚的看到女孩的側臉上的笑已經消失了,她繼續說道:“阿木,其實我懷孕了,一切都變了……”
她沉默了片刻,熙和沉默的望着河面,沒有風的河面依舊微波粼粼。
“不好意思,我不應該和你說這些的。”隨機她笑了起來,好像剛剛那一刻那個悲傷的人不是她。
他記起阿媽說的一句話,她說,越是看起來沒心沒肺,越是傷痕累累。
她不知道在這個女孩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她只是把自己的快樂都分享給了她這個陌生人,內心的痛苦惶恐卻不曾對任何人說。
熙和握了握她的手。
“沒事。”
兩人一路無語,閒逛了一會兒便又回到賓館。
她躺在牀上在想要是阿媽在就好了,她很會安慰人,要是她在的話就可以教她安慰安慰這個內心驚恐的女孩了。
在她的記憶中,三歲時,隔壁鄰居家的孩子不和她玩,她哭着跑回家,阿媽正在曬着新切好的小蘿蔔。
見她哭着,阿媽便放下手裡的活,抱着她坐在那顆大樹下,從房間裡拿出來鮮紅的大棗子給她吃,問她怎麼哭了?
她總是委屈的說,隔壁家的小胖子不和她玩,說完像是更加的委屈,她會哭的更厲害,好讓對面的人聽見她的哭聲,讓那個小胖子後悔去。
她一把眼淚一把鼻涕說了個事情發生的大概。
阿媽笑着說:“那你是不是不開心呢?”
“是。”
“那你爲什麼不開心呢?”
“他不和我玩。”
“那我和你玩好嗎?”阿媽反問道。
她馬上就不哭了,阿媽將大紅棗洗乾淨用大碗裝起來,坐在樹下讓一邊幫她梳頭一邊給她講故事。
關於崑劇的故事最多,霸王別姬讓她記得最清楚。
那一段唱不盡的悲傷,溢滿了她的胸腔。
“如果我能幫到你的話,你就和我說好了。”熙和說道。
反正也有些睡不着就當是聽故事也好。
何倩倩整理好東西之後,躺到牀上,將牀邊的燈關掉。
沉默了半晌,漆黑的天花板,從遠處投射來淡淡的光。
她說:“你今晚聽完之後會忘記嗎?”
熙和有些想笑,順帶點了點頭,這話的意思十足是讓她忘記。
她緩緩開口:“實際上,我不知道和誰說,阿木,你看得出我微微隆起的肚子吧?”
熙和再次點了點頭,實際上白天兩人一起聊天的時候,她微微的觸碰到她的肚子,她的表現有些奇怪,她便不再問了。
“嗯。”
“我肚子裡已經有一個新生命了,我不知道怎麼辦纔好,我還沒有準備好,我爸媽還不知道,我不知道要不要他?每個晚上我都會做噩夢,我夢到很多小孩趴在我身上叫我喂他們喝奶,聽着他們的哭聲我很難受,我無所適從。”
她告訴熙和,她和阿哲認識是在半年前,阿哲也很喜歡旅遊,因爲兩人年紀相仿,又有同樣的愛好,於是他們的很快就熟悉了,在加上她本來就是一個善談的人。
兩人交談了幾天發現各自的世界觀人生觀完全契合,於是她離開了父母的旅遊社團。
她本來就是一個崇尚自由的人,起初他們到處去,踏遍了半個地球半年了他們確定了關係。
就在這半年,一切都發展的很快,就像她的起步一樣,總是比別人快,這個也不例外。
她說:“他也知道,他是多麼一個自由的人啊,他肯定不想要一個累贅的。”
“你告訴他了?”
她搖了搖頭,“沒有。”
“那他沒有發現?”熙和問。
“沒有發現吧,在我看來他絲毫沒有發現,我想離開一段時間,可是不知道怎麼和他開口。”
“你可以告訴他的,倩倩,說不定他會很開心的。”
“阿木,不會的,我曾經試探過他,我問他喜不喜歡孩子,你猜他的回答是什麼?他說不喜歡,而且很討厭孩子。孩子在他的眼裡恍若惡魔,我不敢再和他提起了。”
“說不定你們的孩子他會喜歡呢。”熙和說道。
“真的嗎?”
她似乎被說動了,她充滿希望的看向她,好像這個希望就是她給的一樣。
熙和笑了笑,“睡覺吧。”
她忽然雀躍起來,“阿木,你真的覺得他會喜歡?”
“嗯,我覺得沒有人不愛自己的愛着,就像你的父母愛你一樣,也像我的父母愛我一樣。”
但是有些人對自己的父母總是吝嗇冷酷得可以。
“謝謝你阿木,我會和說的,我不怕了,我知道的,我愛他們。”她將手輕輕的放在肚子上,慢慢的撫摸着,嘴角擒着笑。
豎日,天一大晴,熙和便見她呆呆的縮在牆角,淚痕彷彿結了疤,白色的被子已經被她的眼淚打溼了少許。
熙和連忙起來,頭髮散亂在臉頰也顧不得,急忙問她怎麼了。
她擡起蒼白的臉狠狠的看了她一眼。像是殺父仇人樣的,熙和愣愣的站着,她不用想也知道發生什麼了。
蘇嶼這時也走了進來,將她護在身後。
“阿哲去哪了?”熙和小聲的問道。
“走了。”
熙和手心有些發涼。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慢慢的走進,想伸手輕怕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手懸空着,被她的一個巴掌給打了下來。
她說:“蘇木,你給我走。”
什麼原因什麼解釋都沒有給,儘管她大概能夠猜測得到,可是這並不是她想看到的結局,他多麼希望兩人能夠一直在一起。
想起她的故事,她是一個很出色的人,熙和不知道爲什麼那個小小的少年會狼狽的逃走,可熙和已經信誓旦旦的和她說了。天底下沒有不愛孩子的父母,可是她卻忘記了,那個少年還只是一個少年。
在少年時代,她也沒有少犯錯。
熙和一點也不怪她充滿恨意的眼神,她絲毫沒有錯。
她只是覺得有些難過,這麼快樂的像一個小精靈一樣的人,此時此刻卻縮在角落裡獨自流淚,那是她的失誤,一個決定在她的腦中孕育而生,她 要幫她找回那個少年。
“我幫你找他回來。”
當她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少女微微擡了擡臉,她的鼻子通紅,眼睛通紅不知道是哭了多久了。她這麼爲一個男人哭泣,那是有多愛他啊。
她又沉默的低下頭,熙和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蘇嶼輕握着她的手,說:“應該能找到。我去找吧,你在這裡好好照顧她?嗯?”
熙和搖了搖頭,“我要去找,我還有些話要問他。”
最終蘇嶼耐不住她的要求,兩人首先去了導遊哪裡,以爲這是三日遊,距離三日還有兩日,如果旅遊者要中途退出的話,那麼他肯定是要和負責人說清楚的。
於是他們第一個要問的就是那幾個年輕的導遊。
導遊的房間在他們房間的中間,或許是爲了更好的行事,對每個人的照顧都是均分的,熙和敲了敲門,裡面的女孩見是她露出了笑臉。
“有什麼事嗎?大早上的。”
熙和將少年的名字告訴了她,並問了他是不是在這裡已經中途退團了?
“沒有啊,他沒跟我說,你們等一下。”
於是她撥通了另外幾人的手機,沒一會兒幾人都來到了這裡。
“沒有和我說。”
“倒是和我說了。”其中一個年老者說道。
“什麼時候?他說了要去那裡嗎?”熙和連忙問道。
“這個我就不好說了。”
“有很重要的事,我們有些急着找他……事情有些複雜。”熙和有些解釋不清的感覺。
“他是我們一個朋友的男友,他們兩個好像吵架了,所以我們纔想要找到他。”蘇嶼解釋道。
老頭將他們團隊的一頂白色的帽子帶好,才說道:“好像是說去城中找走親戚去。”
“出發很久了嗎?”
“沒有,二十分鐘的樣子。”
熙和似乎鬆了口氣,來不及多想,兩人就出發了。
他們以最快的速度打車,可是一路的紅燈,熙和急的手心冒汗。
蘇嶼說:“我們在這裡下。”
可這裡不是那個地方?熙和想問但是沒來及問他們下車之後,立刻便上了車。
是一輛警車。
直到迷迷糊糊的上去,熙和才知道了蘇嶼的用意。
開警車的是一個黑皮膚的歐洲人,他的大鬍子特別的濃密。
蘇嶼一直在和他交談着,她有些聽不懂,見他們的語氣中帶着輕鬆的調子,熙和才放鬆。
警車到時開得很快,到了地方,他便將二人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