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後,熙和一直盯着那個房間的房門,房間裡面傳來林叔和小玲的聲音,阿爾法在客廳看着電視,聲音有些大,她有些聽不清,蘇嶼也坐在一邊和他一起看電視。
過了很久,熙和等的有些累,微微的眯了眯眼,耳朵卻清晰的聽着動靜。
等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林叔推着姑姑就出來了,她也不知道姑姑叫什麼名字,就跟着叫姑姑了,姑姑坐在輪椅上,腿上蓋着一塊毛毯,帶着一個帽子,臉色比在房間的時候要好,眼睛開着,嘴角撤出了一絲的弧度,卻還帶着黑氣。
林叔說道,“我們去那走走吧,過兩天有個潑水節,也帶着阿爾法去玩玩。”
林叔是對着大家說的,看似把蘇嶼和她當成了一家人,阿爾法開心的道謝。也跟着幫姑姑拿着一個包包,好像是裝着食物,從外面看過去有點像是兩個大飯盒。
他們一行人一起走到了白城最有名的中心公園,公園裡有很老人練太極。他們找了一個過陽光的地方,把姑姑的剎車踩住了。
熙和很想問問,但是自己也是不太知道蘇嶼的媽媽叫什麼,只知道姓張,從他的小日記裡可以看出大概手上有一個長長的疤痕,看姑姑的樣子,她有些懷疑就是姑姑,因爲姑姑在普羅小鎮,而且手上也有一條舊舊的疤痕,而且她的瞳孔是棕色的,但是她現在的樣子,從他們來都沒有見她說一句話,看來病情是有些嚴重的。
“姑姑,你覺得舒服嗎?這太陽還真好,過兩天我帶你去看看潑水節吧。”
姑姑咧嘴一笑,白白的牙齒很整齊,在陽光下很耀眼。
“姑姑,這是不可以說話嗎?”熙和還是問了出來。
林叔一愣,
笑着看了看小玲,“小玲你帶着阿爾法去那邊玩玩。”
小玲點了點頭,和阿爾法一起往那邊走了過去。
“小玲從小就跟着她姑姑,我也沒有把她的身體情況告訴她。她姑姑前段時間還好,她一直是在這普羅小鎮過的,就前段時間,她的小姐妹給我打電話說她出了車禍,平時和幾個小姐妹一起合夥開了一個工廠可是前些前聽說有人來找她也不知道是誰就刺激到了她,哎,我們平時都在外面,過年纔會回來住段時間,她姑姑就是不去國外,一次都沒有去過,小玲也就想留在這裡,當時她還小,因爲她媽媽很早沒有了,所以和她姑分外的親切,這次回來看來我們是不走了,現在這個樣子也不能走啊!”
“哎,也不知道是什麼人撞到她,現在想肇事者都很難找。她出車禍的時候我們還在法國,做手術是他們照顧着的,手術雖然成功了,但是她傷到了腦袋,出血量有些大,腦內還是有些血腫,等消掉也就好了。”
林叔說着就有些抹眼淚,熙和拿着一包面巾遞給他。
蘇嶼說有事,就出去了,現在才從那邊走了過來,熙和在他老遠的時候就看到了,不知道爲什麼連他的腳步聲她都能記得。
安慰了林叔一番,他才又露出了一絲笑,從隨身帶着的包裡掏出一個書來,“她姑姑從小就喜歡看書,醫生說可以給她讀一讀他喜歡的書,讓她樂觀一點。”
林叔正在給她念書,蘇嶼剛來有走到不遠處去打電話了。
太陽已經快要落山的時候他們纔回到大院。
她有些不知道怎麼和蘇嶼開口,探視黎魏的時候他好像都沒有問自己說了些什麼?
“你有什麼心事麼?”最終蘇嶼還是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
可是她並沒與表現出什麼不對勁啊?熙和摸了摸自己的臉,難道什麼都寫着臉上了嗎?
“阿嶼,我……”她咬了咬牙,說道便把覺得姑姑是阿域媽媽的話說了出來。
蘇嶼並沒有什麼奇怪的表情,好像他已經知道似的。
“阿嶼?”
蘇嶼一笑,把她撈進懷裡,她的心思他怎麼會不知道呢?“我知道了,我會幫阿域找到的。以後有什麼事都告訴我好嗎?”
熙和悶悶的點了點頭。
晚飯他們就隨便的吃了點什麼,然後就是去散步,白城的夜晚依舊是歌舞昇平。
一人個點了一杯茶,崑劇已經不是原來的老班子了,現在的官腔融匯着豫劇的調子,他們坐在第一排,熙和重來沒有體會過坐在那麼近的看着舞臺上的人表演,自打她記事開始她要麼是待在後臺要麼就是在臺上,進去看戲文坐在第一排右邊的位置也是第一次。
愛上崑劇是因爲她的媽媽,媽媽是一個崑劇演員,她從小便在後臺看着一個個的演員上場,有時候她一聽就是一天,因爲媽媽一唱也是一天,她依稀的記得媽媽對崑劇始終是處於迷戀的狀態,她說過她的一生就像是一場戲曲唱完了就完了。她同樣是處於癡迷狀態。
那幾年她也是不能夠緩過來,看着熟悉的人物唱着。
白果遭劫難,爲生還、求復國,勾踐飲恨獻西施。涴紗女,失情人,別父老,嬌美年華付之去……
城門前西施哀怨入吳宮,勾踐立志踏歸程。
國已破。名也哀,往日雄風失落去,今日恥辱羞!羞!羞!
吳宮內,西施念國思情郎,怎能擋住吳王纏身**燒。
忍!忍!忍!勾踐臥薪嚐膽壯國威。
吳敗,勝越,弱女西施嘆命悲;民慶、君昂,西施魂遊守情郎;隨郎超度百姓哀,一代君王又重來。
一曲(吳越春秋)過後,離場的人越來越多,熙和卻有點緩不過來,她雙眼濡溼,臉上紅彤彤的一片。
蘇嶼安慰的摸了模她的頭,“我們回去吧!”
熙和搖了搖頭,“我還想再呆一會兒。”
“那好,我去買包煙,你在這裡等着我好嗎?”他像是和小孩子說一樣。
熙和點了點頭,大大的劇場只剩下她一個人了,她坐在位子上,看着右手邊的第五個桌子,往昔想是流水一樣涌進她的腦子裡。
五年崑劇,五年等待,最終好像什麼也忘了。
熙和不知不覺的往後臺走去,後臺的擺設還是老樣子,看着鏡子裡自己的樣子,所有的歡聲笑語都是在這裡,所有的沉默和倔強也是在這裡。
她走向自己一直使用的梳妝檯,那個靠近右邊的窗口的梳妝檯。鏡子已經有些破碎了,桌子上落滿了灰塵。
熙和掏出一張面紙抖了抖上面的灰,打開那個放着自己最喜愛的珠花的抽屜,本來並沒有多大的希望它還在,但是當她看到那個完好無損的包布包着的東西竟然還有一絲喜悅,畢竟是愛到骨子裡去了的東西。
她小心翼翼的把裡面的珠花抱了出來,打開包不,露出了珠花的一角,上面的珠片與流蘇碰到之後發出一聲翠響。
熙和一顫那個聲音從心底響了起來,還是記憶中聲音。
她不經給自己畫了起來,蘇嶼來的時候,只見舞臺上一個嬌俏的杜麗娘,暮色還魂,她像是融進了那個劇裡。
蘇嶼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她嬌嗔一笑,可魅心神。
“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段
井頹亙,良辰美景奈何天,變賞心樂事誰家院?
則爲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燈光打在她的臉上一行清淚流到了下顎,她跌落在舞臺,匍匐在地上,頭上的步搖輕輕的顫動着。
蘇嶼跪坐在她的身邊,把她的半個身子靠在自己的身上,手一下一下的輕拍着她的背,“沒事了。”
熙和嚎啕大哭,淚水灌進蘇嶼的領子裡,他只覺得心痛,他不敢用力,害怕一用力她就香消玉損了,他僵硬的拖着她的背。
“阿域……”
那天她哭了很久,整個劇院裡就只剩下了她的聲音,哭的聲音都啞了,眼睛腫的老高。她有些不敢出門,坐在大樹腳上,蘇嶼用溼毛巾爲敷着。一手託着她的下巴,把毛巾蓋住她的眼睛。
“有沒有舒服一點?”
“恩。”熙和在心裡狠狠的罵自己,都試了五年了,如果可以讓人起死回生的話,阿域應該早就來到自己的身邊了吧。
事與願違。
她苦笑着,突然特別想吃糖水煮蛋,“阿嶼,我想吃糖水煮蛋。”
“好,你自己在這裡等着好嗎?”蘇嶼皺着眉頭,握着她的手讓她自己按在眼睛上,便往廚房走去。
熙和安靜的閉着眼睛,聽着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溼冷的毛巾帶着涼涼的感覺,紅腫灼熱的眼睛總算是得到了一絲絲的恢復。她仰着頭讓毛巾自己遊離在眼睛上,她睜着眼睛,看到的只是一片白色,眼睛任然酸澀。
突然一亮讓她有些看不清,可是上方的那張臉卻是無時無刻不在自己的腦海中的。
“阿域?”她驚呼着坐起來,又害怕是自己眼睛腫了,出現了幻覺。
男子好看的眉眼帶着笑意,“不好意思打擾你了,我剛來這裡,想去一個地方但是卻迷路了,看到這裡有一個院子就獨自進來了。”
熙和愣住了連聲音也有幾分相似。
但是不可能啊,她錯愕的看着他,時間竟然有如此像的人?
他的樣子和阿域完全一模一樣,熙和愣愣的看着他,眼淚又不住的流了下來。
男子有些不知所措,他坐在自己的對面,骨節分明的大手在包裡掏了半天也沒有掏出半張面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