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豹、肥義將初次篩選後,合格的二十名美人留了下來,等待趙君親自過目。雖然,經過他們挑選的美人,個個都是蘭質蕙心,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但,他們滿意還不行,最重要的是符合趙雍的心意。
趙國國君成年,準備大婚的消息傳了出去。除了齊、楚、魏、燕等大國紛紛派出使節領着絕色美女前往趙國邯鄲。還有,宋、衛、魯、中山等國家,也派出了使節。各國的君主,皆希望能夠與趙國聯姻,雙方以此建立良好的關係。
一名侍者,站在殿外,提聲高呼道:“王上,到。”
衆人聞言,朝着殿外的方向看去。他們看見一位風姿卓越的少年走了進來。在陽光的映襯下,那位少年,格外引人注目。宮中的美人見了,發出清脆的聲音。
穆澗和司馬望族跟在趙雍身後,居然沒能吸引住這些美人的目光。
趙雍也是第一次見有這麼多美人看着自己,心情是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總之,有異性的目光盯着他,趙君覺得自己魅力不凡。
趙豹見趙君走了進來,迎了上去,“王上,你可算是來了。”
趙雍面帶微笑,“辛苦相邦了。”
衆人見趙君走了進來,立馬讓開一條道路,站立兩側,“拜見王上。”
趙雍儀態端莊往前走去,也不失王者風範。趙雍在衆人的注視下,走向王座,轉身坐在主位上,英氣逼人,擡手對着衆人示意,“請坐。”
衆人謝禮,“謝,王上。”
趙雍的目光快速掃了一遍殿內,“諸位,遠道而來,你們辛苦了。”
齊國使者,朗聲道:“不苦!不苦!齊國能夠和趙國聯姻,再苦也是值得。”
燕國使者,也道:“是啊!我家王上,也希望和趙國聯姻。祝賀,燕趙兩國長久和平。”
魏國使者,也道:“魏國也希望能夠和趙國締結連理。”
楚國使者,也不甘落後道:“楚國,也是如此。”
趙豹見了,出言道:“諸位,有什麼話坐下說。”
四國使者,對着趙雍行了一禮,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趙雍的眼神,往殿內在座的人,一一看去。齊國、楚國、魏國及燕國使者身邊的美人,的確與衆不同。但是,婚姻關係着後半生,必須慎之又慎。憑着第一印象,冒然做出決定,苦的可是自己的後半生。
趙豹對着各國使節說:“諸位,吾王來了。才藝展示,現在開始。”
爲了替趙君選擇一段好的婚姻。連數幾日趙豹和肥義坐在一起商議。爲了考評來自諸侯國的美人,兩人一致決定設下三局,淘汰一些人。以此避免因爲聯姻一事,諸侯之間在趙國發生不愉快的事情。
第一局比試,是棋藝。
對於參賽者而言,注重的是輸贏。對於趙豹等人而言,是爲了看出參賽者的人品修養。懂棋藝之人,必先學會靜心養神,謀定後動。每一步都需要全方位考慮,稍有不慎便會滿盤皆輸。棋藝必會有輸贏,這就容易讓旁觀者發現一些有趣的事。尤其是這些參賽者,輸贏之後,臉上的變化,最令人矚目。
趙豹讓參賽者抽籤。參賽者,根據自己簽上的數字,前往早已準備好的棋桌。等到二十位比賽者落座,一名侍者隨意從甕中取出棋子,握在手中,讓參賽者猜單,亦是雙。誰猜中數字,便可先下第一步。等待所有的準備工作完成,侍者敲響鐘聲,高喝道:“比賽開始。”
隨着最後一桌棋藝比試結束,不知不覺過了一個時辰。第一場比試,淘汰了十名選手。齊國、魏國、楚國和燕國這些美人果真有本領,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就完敗對手。她們的表現,處處彰顯着大國女子的風範。
第二場比試,則是琴音。
琴音是沒有國界。好的音樂旋律,總會讓聽者心曠神怡,魂飛天外。凡是懂琴音之人,定是高雅。爲了體現比賽者的公正性,趙國專門尋來許多精通琴音之人,做爲點評。
第三場比試,則是讓參賽者自行展示才華。
趙雍看完兩場比試。忽然,韓忠伏在在趙雍耳邊說了什麼。
趙雍聞言,臉色一沉,將這裡的事情,交給趙豹處理。趙雍又對着衆爲使節道:“寡人還有點事要去處理,失陪了。”
諸國使節,見趙雍形色匆忙,以爲是趙國發生了什麼事。紛紛起身,拱手送趙君。
穆澗低聲問道:“君上,發生了什麼事。”
趙雍也不答他的話,快步往前走。
回到內殿,趙雍停了下來,“沒發生什麼事啊!”
司馬望族,問道:“君上,你…”
“寡人和大令約定。若是覺得諸國美人比試索然無味,以右手扶額爲號。大令,幫助寡人脫身。”趙雍見兩位的表情,問道:“你們沒覺得,她們的比試,一點意思都沒有嗎?”
“君上,能夠看到各國美女的才藝,怎會沒意思。”穆澗回味着先前的兩場比試,迷醉道:“君上,我覺得齊國、楚國和魏國的美人都不錯。魯國的美人,輸了棋藝,就會哭哭滴滴。還有中山國的美人談的什麼琴,亂糟糟的。相邦不是篩選過了嗎?怎能讓這等女子,登入大雅之堂。還是齊國的美人,棋藝人品沒得說。就連歌喉發出的聲音,讓人聽了還想聽。”
司馬望族的眼神,沒在諸侯國美人身上。他一直留心着君上的表情。關於那兩場比試的結果,趙雍一點都不上心。趙君臉上雖然帶着一抹微笑,但內心卻是不喜的。
這些美人,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令人無趣。趙雍不喜歡這樣的女子,他覺得渾然天成的女子,才令人喜愛。只有庸俗的女子,纔會注重粉黛。
趙雍掃視了殿內的美人,沒有一位女子讓他的目光停頓過三秒,亦沒有一名女子,讓他怦然心動。此刻,穆澗談論諸國美人之事,趙君也是沒有精神。
司馬望族,低聲道:“君上怎麼一點都不高興。”
“我是一國之君,連自己的婚姻都不能掌控。”趙雍,哼了一聲,失落道:“寡人,能高興嗎?”
“君上是一國之君,爲了國家,沒有選擇。” 穆澗道:“趙國與哪國美人聯姻。該國的實力,勢必壯大。諸侯國不惜派了多名女子來趙國邯鄲,就是爲了與我國聯姻。”
穆澗口中說的這些事情,趙雍心中又何嘗不知。只是想着自己的婚姻被人操控,他心中隱隱有股怒氣。
婚姻本是你情我願,講究緣分,也是人生之中一大樂事。然而,這些女子的婚姻沒有幸福感,卻成爲了一種政治工具。面對這種現象,趙君心裡,倍感厭惡。
趙雍往前走出幾步,爲這些女子,感到惋惜。他擡頭仰望蔚藍色的天空,看着潔白的雲朵隨風飄蕩。雲朵時而合,時而分,變幻無窮。他心裡真是羨慕這些雲朵,可以自由自在隨心所欲,“寡人不能做天下人的主。難道還不能做自己的主嗎?”
穆澗明白宮中的那些美人,沒有一個被趙君看上,問道:“君上喜歡什麼樣的女子。”
“寡人不奢望和她一見鍾情。但寡人希望自己的另一半是獨特的,最好是一位有故事的女人。她不需要擁有絕世的容顏,亦不需要才華橫溢。寡人要的,就是她的思想與我相合。”
穆澗尷尬道:“君上之言,好難懂。”
“趙雍道:對我而言,容顏不過是是皮囊而已,兩人的思想交融,纔是最彌足珍貴。”
穆澗壞笑道:“君上,她們沒有姣好的容顏,豈能登上大雅之堂。”
趙雍的神色,漸漸顯得哀傷,“我若不是趙國的王,諸國的美人,安能看我一眼。這些美人,塗飾粉黛,容顏貌美。又有幾人,對寡人是真心實意的。”
“君上!”
趙雍知道他要說的什麼,截斷道:“身爲趙國的王,有太多的身不由已,就連婚姻也被他人當做政治籌碼。寡人,應該是天底下最可憐的人。”
“君上,還有很多人和你一樣,皆是可憐人。”司馬望族見趙君的目光盯着自己,續道:“一國的王,看似無限風光。誰又知道,王是最孤獨的。他們眼前有多大的風光,背後就會有多大的孤獨。”
趙雍見有個人懂得自己,心裡寬慰了不少,眼神不再哀默,“望族,還是你最懂寡人的心思。”
司馬望族不想見君上不開心,低頭沉思片刻,方道:“君上不想被束縛,嚮往自由。我有個主意,不知當說不當說。”
趙雍心中苦笑,心情已經快跌倒谷底。還有什麼不能聽,大不了讓自己跌進谷底。趙雍收拾悲傷的心情,雙眸凝視着他,“有什麼主意,你就說。寡人還沒有脆弱到那種地步。”
司馬望族道:“君上,爲了嚮往自由,我們何不瘋狂一次。”
穆澗看着好生着急,催促道:“望族,如何個瘋狂法,你快是說啊!急死我了。”
趙雍聞言,眼神一下明亮起來,也點了點頭,示意他說。
“君上,我們逃吧!逃出宮去。”司馬望族洋洋灑灑地道:“我們要像雀鳥一樣,逃出宮城,等待我們的就是自由。爲了心中的那份自由,就讓我們瘋狂一次。”
穆澗聞言,覺得這個主意不可取,連忙擺手道:“望族沒有發燒吧!”
“逃?逃出宮去。”趙雍凝思片刻,神色一動,雙眸逐漸雪亮,“望族說的沒錯。我們應該逃出宮去。去追尋心中的自由。”
穆澗聽不明白,跺了跺腳,問道:“君上,你在說什麼呀!”
司馬望族道:“我們若不趁着年少,瘋狂幾次,爲將來存下幾道記憶。等到年老了,又有什麼意義。”
“寡人以前,只知道忍讓、退避。從來沒有想過要逃。”趙雍笑道:“望族說的沒錯。年少不瘋狂,等到年老,又有什麼意義。”
“君上,我們現在就逃吧!逃得遠遠的,暫時忘掉眼前的不愉快。”
穆澗阻止道:“望族,君上走了。諸侯國的美人怎麼辦。”
趙雍纔不想那麼多,難得瘋狂一次,“有相邦在,一切用不着寡人擔心。”
司馬望族道:“君上,我們逃出宮中,逃離邯鄲。不愉快的事,不要想。我們要快快樂樂地做回真實的自己。”
“天地之大,我又能逃到那裡去。”
“韓國不是邀我們會盟嗎?我們出了邯鄲,就去上黨郡,再去和韓國締結盟約。”
“好。”趙雍說走就走,拉着上大夫田不禮,宮衛使屠彝及司馬望族等人,逃出宮去,遠離令人煩憂瑣事。
上大夫田不禮也不喜歡規規矩矩的少年。任性、灑脫,不計後果,這纔是年少人的性情。
田不禮聞言後,雙手贊成趙君的主意。趙宮待久了,的確悶得慌。
屠彝聞言,一時半會不能理解趙君的用意,但也保留意見,決定跟隨。
趙雍趁着諸臣的目光,還盯着各國的美人,神不知鬼不覺,領着一干人等逃出宮去。出了邯鄲東門,趙雍用力吸了幾口新鮮空氣,爽朗道:“痛快,真是痛快。寡人,重來沒有這般痛快過。自由,寡人心中的自由。”
田不禮也大聲朗笑,應和着趙君。他追求的君上,若是循規滔距,沒有自己的個性,數十年一成不變,那樣的君主,難能成就大事。人生,也會覺得太沒意思。
屠彝也從未見君上如此的一面。突然覺得,君上這個年齡段,應該過着這樣的生活。屠彝從這個少年的臉龐,依稀看到了趙侯語的影子。趙侯語年輕時,也是這般嚮往自由。可?邯鄲劫難之後,趙語的臉上在也沒有看到這樣的笑容。
趙語沒有選擇自由,而是選擇了國與家。其實,自由與國與家,並沒有衝突。只是,有的人,坐在高位久了,心中早已經忘了什麼是真正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