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靜靜聽着柳氏的分析,,淡淡點頭。
雖說,她們不知柳氏具體是打算如何對付是百合,可是,柳氏說的沒錯,她們要對付是百合,只能一步一步的來。
“柳氏,說吧,你到底是做何打算?”
薛老太太替女報仇心切,還未細想柳氏的話,便直截了當的問她的打算。
柳氏嚶嚶一笑,精明的眼眸透出幾分神秘與狡詐。
“很簡單,趁着現在人多,我們把薛姨娘的屍體擺出來嚇唬嚇唬那些閨閣小姐,然後,讓安合出來指證,那是百合是如何害的她娘慘死的。”
“只要做實了是百合的罪名,以後,她不就被我們拿捏在手心了。”
衆人紛紛點頭,這柳氏雖然出身不是太好,可手段的確是有的,不然也難以坐穩薛家大夫人的位子了。
是安合也覺得此法可行,眼下,她們勢單力薄,硬拼肯定是鬥不過是百合的,所以只能以此爲策,先斬斷她的爪牙也是不錯。
是安合沉思良久,正待開口同意此計,卻聽薛老夫人極爲不滿的道。
“你這是出得什麼餿主意,我女兒人都死了,你還要把她的屍體擡出來,你這是讓她死都不得安生嗎?”
薛老太太聽着柳氏這樣的毒計,氣的牙齒都要打顫了,一時悲痛過渡竟然乾咳了起來。
“哎呀,母親,您千萬不要生氣啊,大嫂她就是隨口互掐,我們哪能讓大妹子再遭這份罪呢。”
一向與柳氏不對盤的杜氏,趁機大獻殷勤,急忙跑去給薛老夫人順氣,邊順氣還不忘揶揄柳氏幾句。
柳氏腦瓜子聰明,要真讓她出了這個艘注意惹得老太太把傳家的玉鐲都給了她,那自己可就得不償失了。所以,杜氏私下打定主意,不管柳氏想出什麼法子,自己都要暗中實施破壞。
“母親啊,您聽我說完,這大妹子都入殮了,我哪能再讓她出來,我啊,就是想找個和大妹子身形差不多的屍體,扮作大妹子的屍體,再懸掛上一兩件信物,那咱們說那是薛姨娘的屍體,誰敢不信?”
是安合擡眸,眼瞼輕顫,眸光閃動。
“這身形與姨娘相象的人倒是有,可,她們與姨娘的樣貌並不像,隨便找具屍體,若是被人發現了怎麼辦?”
柳氏看清了是安閤眼裡擔憂與緊張,一伸手,攬過是安合蒼白髮涼的手臂,毫不在意的道。
“我的好外甥女啊,你也不想想,你姨娘死的時候那可是……”
柳氏壓低了聲音,刻意忽略面目全非四個字,怕一不小心又惹得薛老夫人發怒,。眨巴着兩下眼,繼續道。
“再說了,一個死屍,誰碰誰晦氣,誰還敢去看她是真的還是假的呢?”
是安合的手指緊張的撓着,指尖觸碰之時發出輕微的響聲,在這空洞寂靜的院裡格外的響亮。
良久,是安合聞聽的自己緩慢而冗長的呼吸聲,終於,下定了決心。
”大舅母,你說,我們該怎麼做?我都聽你的。”
柳氏會心的一笑,這個外甥女可比那個老太太容易對付多了。以手圍嘴,湊近是安合耳邊,磨磨唧唧了半天,終於,將計劃完整的說出來了,
是安合垂眸,豎着耳朵不願錯過柳氏的每一句話,良久,她蒼白的臉色終於有了一絲喜色,鄭重的點頭,他對這個計劃很贊同。
柳氏這才收下心,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幾不可聞的得意笑容。
只那笑容又立馬被收了回去,柳氏淡然望着是安合,故做慈愛之態。
“安合啊,這些事情,就交給我和你二舅母來辦,你現在啊,趕快去靈堂守着,別出來的太久,叫人落了閒話。”
“嗯,是,我先走了。”
是安合轉身,原本溫順低垂的眉眼裡劃過一抹厲色,這一次,她就是要讓是百合身敗名略。
她的身後,薛府的女人們聚集在一起,還在商議着具體的細節,而杜氏,看着柳氏的眸光明顯不岔,柳氏自己出得餿主意,憑什麼她要幫着一起去實施。
靈堂前,是安合悽怨的跪着,因爲是安南還在快馬加鞭的往回趕,此刻,是安合獨跪堂前的身影顯得悽楚而哀怯。
轉眼,天色漸晚,衆位前來弔唁的人也紛紛趕着回家,特意來向主人辭行。
可是,原本平靜的靈堂內,卻驟然颳起一陣大風,風吹的靈堂之上的長明燈搖搖晃晃,幾欲熄滅,衆人大驚,這長明燈滅,可是魂飛魄散,於是,幾個下人紛紛用手護住長明燈,幾雙大手護住一掌燈,這場景,好不滑稽。
好不容易,長明燈沒滅,反倒是堂前的符紙被大風颳跑,吹的遍地都是。
蕭瑟的大風中,幾個白衣身影在來往穿梭,前來弔唁的人見此情形,不免大驚失色。聽聞,將軍府的薛姨娘死狀極慘,這……這詭異的大風該不是那薛姨娘的魂魄找來了吧。
衆人瑟縮在一團,心內雖有疑慮,卻不敢擅自帶頭逃跑。慌亂之中,只見跪在一旁的是
安合突然站了起來。
看見這詭異的大風,將靈堂吹的滿是狼藉,是安合不僅不害怕,反倒是滿懷期待的大喊。
“姨娘,是你回來了嗎?你想要回來報仇嗎?我知道,你死的冤,你不甘心,可是,那個女人勢利太大,我鬥不過她,姨娘,你若在天有靈,定要叫那人付出代價。”
說來也怪,是安合這麼亂喊一遭後,靈堂的風漸漸變小,最後消散,好似,那風也聽懂了是安合的話。
堂前的衆人,原本只是懷疑,現在,幾乎是加以肯定了。原來,那薛姨娘的死真的是有蹊蹺,死得太冤所以纔會回來鬧事啊。將軍府,這下,可是熱鬧了。
幾乎是同時,那詭異的大風纔剛消散一會兒,便聽後花園內,有人驚恐的大喊。
“來人啊,有鬼……有鬼……”
喊叫的聲音稚嫩而膽怯,想必是被嚇破了膽的哪家的千金小姐。衆人聞聽此喊叫,便有幾人帶頭前往後花園而去。
剩下的人,雖然心內覺得這將軍府裡詭異的很,卻也不想叫人說他們是怕死的膽小鬼,也只好硬着頭皮,三五成羣的跟着去了。
到了後花園,只見一顆大樹下圍着許多人,大多是各家的男子,剛纔發出驚叫聲的某個千金小姐,此刻正被幾個姐妹攙扶着,忘內院走去。
她走時,還在嚶嚶哭泣,聲音一抽一抽的,看得出來,的確是受到了驚嚇。
再往裡走,只見一參天古樹之下,竟然吊着一具屍體,那“屍體”身着斂衣,白的晃眼。
一頭枯燥的黑髮直直垂至腳下,蒼白的臉龐上,眼眶烏黑,偏偏眼角流出鮮紅的血跡,對比格外鮮明,叫人一看,便心生懼意。
當然,最可怕的是“屍體”本身,它身上皮膚黝黑,尤其是露出在斂衣之外的手,哦,不,那已經不是手了,只能稱之爲“枯樹枝”,因爲,手上的肉已內嵌,只餘點點黝黑的皮膚在支撐着幾塊骨頭。
當然,最讓人意外的,則是這屍體,她的腿骨是斷裂的,雖說隔着一舞臺,但,那白色衣物裡腿骨大地方明顯缺着的一塊,無不在證明,這屍體的腿骨已斷。
衆人大驚,京城中人何人不知,將軍府內薛姨娘因爲腿受傷後,便再也不能直立行走,而如今這具腿骨已斷死狀極慘的屍體,無一處不讓人懷疑,這就是將軍府內已經入殮的薛姨娘的屍體。
可是,好好的一姨娘的屍體,如何會淪落到吊在這槐樹之下,死都不能安生。還是說,這其中,真的有什麼隱情,冠情?
如此大的動靜,自然瞞不過將軍府與薛家的人,於是,兩波人風風火火的趕來。
是無勳一眼就望見那具無名屍體,眼睛一橫,身上的溫度驟然下降,走在是無勳身邊的人只覺一股寒氣突然襲來,趕緊悄悄退後,生怕是無勳的寒意侵襲到自己這裡。
是無勳蹙眉望了一眼那屍體,吩咐侍衛將屍體取了下來,可誰曾想,那屍體被取下的瞬間,竟從那空洞洞洞袖口中,掉落出一封書信,確切的說,是一封血書。
是無勳按了按突突亂跳的眉心,明知這是有心人故意爲之,可現在這麼多人在看着,他若不調查個清楚明白,只怕這些人又該亂嚼舌根了。
葉氏憐惜的望了是無勳一眼,她知道,是無勳一向最煩這些勾心鬥角耍手段了,可是,這裡這麼多人,大都是他朝堂上的同僚,她不敢代替是無勳發話,只能靜靜看着是無勳如何處理此事了。
“來人,將那封血書打開,念給大家聽。”
是無勳不耐煩的擺擺手,就連聲音裡都透着幾分淡漠,他今日本就是心煩意亂,還來這麼一遭戲,所以,他連看都不看,就叫人念出血書,目的,只爲證明將軍府清清白白,決無污穢不堪之事。
那侍衛當着衆人的面打開血書,只略略掃了一眼內容,便面露難色,嘴巴張了幾下。卻不知該如何開口唸出這血書。
“愣着幹嘛,還不念?”
是無勳不悅的挑眉,平淡的語氣中已然帶上了幾分警告的意味。
侍衛一緊張,口舌極快的全照着唸完了。
“將軍府薛氏,心性堅定,精明幹練,一朝嫁入是府,備受嫡氏欺壓,蒙冤而死,魂魄難眠……”
“是百合,蛇蠍美人,暗害姨娘,刁難庶妹,不敬祖母,不守婦道,此等惡人,必以豬籠浸之,暗牢囚之,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侍衛將血書唸完,在場之人一片寂靜,擯棄凝神,只眸光,在悄悄打量着靜默在不遠處的是百合。
是百合一襲白衣,衣袂飄飄,若仙若幻,孑然而立,清高亮節如出於塵世的聖潔之蓮。
感受到衆人的視線,是百合也不惱不怒,只是靜靜站立,眼神,望着侍衛手上那封血書,不知在想些什麼。
那血書洋洋灑灑幾百餘字,字字句句,無不是在控訴是百合的種種惡劣行徑,從那血書內容來看,這個看起來高貴端莊的是百合,還真是當之無愧的惡婦。
剛巧,那侍衛唸完血書,薜家的二個兒媳婦,柳氏
和杜氏,已經攙扶着薛老太太來到了愧樹下。後面跟着的,還有一直在靈堂前守靈的是安合,她也跟着來湊熱鬧了,很好。
薜老太太特別入戲,一來,就看見了那具如干屍般的屍體,薜老太太驚恐地伏下身體,在那具乾癟癟的屍體上痛苦失聲。
“女兒啊,我的女兒啊。你怎麼死得這樣慘,你如何會跑了出來,難道是,難道是死不瞑目,有怨仇要報嗎?”
“你告訴我,你的仇人是誰,是不是也在這裡?伱放心,爲孃的一定要替你懲罰惡人。”
薛老太太聲淚俱佳的一場表演,成功將衆人的視線定格在了淡然自若的是百合身上,有了血書的指證,還有薛老丁太哀慟的哭訴,這些圍觀的羣衆,十有八九已經信了,薜姨娘的死與是百合有關。
此時,是安合也很是上道,趴在屍體的另一邊,失聲痛哭。
“姨娘,你有怨有仇,就告訴我們吧,外祖母一定會替我們討回公道的。
圍觀羣衆心內動容,看着薜老太太白髮人送黑髮人,痛苦難抑,看着孤苦無衣的是安合,悲憫又同情。有淚點低的,已經被這一老一少動人的表演打動,忍不住抽出帕子輕輕拭淚。
誰也沒有看見,那伏在死屍身上痛哭的一老一少,悲痛欲絕的神情下,抺陰森的笑意從嘴角劃過。
“母親……㤰不要再哭了,保重身體啊……”
站在一旁的柳氏也狠狠掐了一下自己,從眼角擠岀幾滴眼淚,裝模作樣的抽泣着,一隻手扶起薜老太太的身子。
杜氏也故作神傷的扶起是它合,眼神瞟到呆若木雞的侍衛手裡拿着的一封血書,一把掄了過來,遞給了薜老太太。
“母親,您看,這兒還有一封血書,該不是大妹子留下的吧。”
薜老太太急忙打開血書,囫圇吞棗的看完,將血書塞到柳氏手中,哀嚎一聲,又開始發揮她那過人的演技了。
薛老太太緊走幾步,扶着柳氏的手向前衝,直接走到是百合面前,大罵。
“你,你爲何要害我大女兒,那可是你的親姨娘啊,從小看着你長大的,你怎麼能這麼狠心……”
是百合訝然的擡頭,神情無辜的望着暴怒卻不得不強裝哀痛的薜老太太,心內只覺好笑,但面上卻是佯做不知。
“薜老夫人這是說的什麼話,自古人命由天定,生老病死,那是老天爺在收,怎麼成了我害了你女兒了?”
是百合說話時眉眼徴垂,清澈的眸子如清水般透亮,儼然就是一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哪裡,與他們口中的惡婦沾得上邊呢?
薜老太太怒氣衝衝的跑過去,結果,被是百合輕描淡寫的兩三句話給打發了,伱說氣人不氣人?
薜老太太氣得攥緊了拳頭,望着是百合一時竟啞然失眼前。
是百合話裡的意思就是,薛姨娘的死與她無關,那是天要收了薛姨娘,可上天爲何要收她,還不是因爲她作惡多端,自食苦果嘛。這後面的話,是百合沒說,可在場的人都懂了,頓時,望向薛老太太的眸光就不再是同情,而是有幾分莫名。
薛老太太氣的臉都綠了,她想不到,這個是百合這麼能說會道,三兩句話就扳回了一局,可,薛老太太在大宅院裡生活了一輩子,又豈是這麼好對付的。
“我不知道我的女兒是怎麼死的,但是,這一封控訴你的血書是怎麼回事,若你真的清白無辜,我女兒,怎麼會寫這樣的血書?”
薛來太太打開血書,上面鮮紅的字跡看得衆人眼花,可這血書確實是真的。
“薛老太太,我也不知道啊,我只聽說你家女兒腿斷了之後就一直神神叨叨的。沒準她是自己妄想出來的呢,這個你也信。”
“你……”
薛老太太氣的不輕,手指伸出指着是百合,被她嗆的說不出話來,開口,慈母形象一秒破功。
“你這是在污衊我女兒,我女兒都死了,你還出言侮辱她,你真的是歹毒。”
是百合特別無奈的仰望天空45度,翻了一個白眼,到底是誰歹毒?
“薛老太太,本來,我們將軍府也想給你女兒留點情面的,既然你不相信我說的話,那我也只好說出點事情來證明我的清白了。”
“你是不知道啊,薛姨娘死之前做了一個布娃娃,詛咒我們家老太太,結果被發現了,薛姨娘就帶着一包火藥,將南苑給炸了,誰想,沒炸死別人,反倒是炸死了自個,你說,這些瘋狂的舉動,若她不是因爲斷了腿精神失常,怎麼能做的出這樣惡毒的事呢?”
薛老太太“……”
衆人“……”
他們也想不到,這薛姨娘死的如此悽慘的背後竟然還有這樣勁爆的故事啊,這薛姨娘是如此,那老太太怕是也好不到哪兒去。
“薛老夫人,你是不知道,爲了這事,我祖母受了驚嚇,現在還躺在牀上呢,還有那南苑,被薛姨娘一炸,就成了黑漆漆的一塊了,看着都滲人。你說,你女兒到底是心思惡毒呢還是精神失常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