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一樺由於是主動投案自首,且受賄金額並不算高,又涉及到警方安排的□交易等情況,所以icac那邊的調查也無法真正展開。//但不知爲何,席一樺受賄的事一夜之間被港媒大事渲染,各大報紙爭相報道,有尖銳的時事評論員直指警隊**,各種媒體記者將席一樺本人不遺餘力挖出席一樺總督察相關履歷,沒發現猛料可以爆,便暗示其名下產業與事實收入不符。一時間街頭巷尾都在議論此事,打開網絡,上面也有各種揣測和不利言論。席一樺住所附近甚至潛伏有記者和攝像機,他苦中做樂,笑稱活了四十歲,現在居然有明星待遇。
這一切幕後推動的,不用想也是莊翌晨。莊老大雖然已被收監,然而其在獄中卻能通過趙海臣等人穩穩操控外面的言論喉舌。這樣一來,哪怕警方想與icac做些私下交易,保下席一樺都很困難,警務處長無奈之下只能對媒體講出若證據確鑿,警方絕對不會包庇同僚這樣的話。一時間警隊中也人心浮動,大家都不約而同關注此事進展。
事情鬧得太大,黎承睿也跟着出了名,整個警隊都知道他就是將席總督察送往icac的人,有罵他裝模作樣不識時務,有誇他大公無私秉公執法,還有人猜測他背地裡跟席一樺有私怨公報私仇,種種傳聞,莫衷一是。就連黎承睿的父親,聽聞此事後都專程將他叫回家教訓了一通。老爺子倒不是罵他不該抓席一樺,而是罵他不會做人,就算席一樺惡貫滿盈,這種事也不該他來做,畢竟兩家幾十年的交情在那,黎承睿這麼一折騰,席家跟黎家,關係就此破裂了。
黎承睿憋着一口氣沒吱聲,他心裡清楚,以席一樺的本事,這次的事就算鬧大了他也不過小懲而已。可林翊受了那麼大的傷害,就算把他從總督察的位置上拉下又如何?最讓他難受的,是席一樺做了這麼喪盡天良違背原則的事,可他卻仍然能拿任務做擋箭牌,他仍然不會覺得自己犯了良心上的罪。
甚至於他還多年夙願能了,黎承俊這個腦子一根筋的人居然因爲他落難而真正跟他在一起,黎承睿知道,對席一樺來說,有了黎承俊,那些行政上的處分或者法律上的懲處又算得了什麼?沒準他心裡正高興,覺得兩相比較,自己還不吃虧。
幹他娘!
黎承睿恨得牙癢癢,可他能怎麼辦?難道真把槍去把席一樺殺了?殺了他黎承俊怎麼辦?自己怎麼辦?林翊怎麼辦?
他不能殺。
就算他心裡不念着跟席一樺多少年的兄弟感情,也得顧忌黎承俊,那麼多年的愛慕和守候,就算手段變態,可到底心意厚重。
黎承睿不得不承認,席一樺是最適合黎承俊那種人的伴侶。
可他這口氣吞不下,在他的價值觀中,無論出於多麼高尚的目的,無論有多少迫不得已,都不足以構成侵犯□一個無辜少年的理由,更何況那個少年是他惜之如命的愛人。^/非常文學/^
這股憤怒在法庭上聽到席一樺只被撤職處理,接受罰款和判罰五年還緩期一年服刑後到達頂點。黎承睿想也不想,當庭跳起,衝到被告席上揮拳就揍向席一樺。
全場的人都有些驚愕,法警一時半會還反應不過來,黎承睿卻接二連三猛擊席一樺的腹部臉部,一直打到他趴在被告席上。在法官大叫“來人”後,法警和在場的警員都衝了上來從側面兩邊拉開黎承睿,黎承睿還不解恨,伸腳猛踹他,在席一樺擡頭困惑地看他時,黎承睿厲聲罵道:“你給我記住,你受的罰遠遠不能彌補你的罪,你給我記住!”
席一樺目光中的疑惑更深,但他沒有說話,也沒有辯解,只是目送黎承睿被警員架了出去。黎承俊也同樣皺着眉頭,他們對視一眼,多年的默契令彼此都從對方眼中看到問題:阿睿爲什麼這麼恨他?
黎承睿由於擾亂法庭秩序被處罰款,上司楊錦榮覺得他情緒不對勁,遂命他即刻繳槍休假。黎承睿辦理了手續離開警局時,重案組的同事都很擔心他,黃品錫甚至上前想跟他說什麼,但終於還是覺得不用廢話而閉了嘴。黎承睿朝衆人勉強笑了笑,轉身出了警署大樓。時間正到中午,陽光很猛烈,雖到了冬季,卻仍然能在車身上造成強烈的反光。黎承睿看見自己的車子邊上站着林翊,穿着他送的藍色休閒外套,脖子上圍着他挑的灰色羊毛圍巾,簡簡單單的裝束,襯得他膚色瑩潤如玉,漂亮到足以用精美形容的臉上帶着令他目眩神迷的微笑。暖得就如射進他眼球裡的一束陽光,令他眼睛一酸,險些掉下淚來。
黎承睿還沒反應過來,林翊已經顛顛地衝他跑了過來,笑眯眯地接過他手裡的包,扯着他的衣袖像愛嬌的小孩,他一雙黑亮的眼睛裡滿是溫情,就算什麼也不說,黎承睿也能從裡面讀出依賴,全心的信服。
他的心瞬間柔軟如春泥,他想,就算爲了他與全世界爲敵又如何?這個少年就是他眼中的天國安琪兒,純真剔透,爲了這種純真剔透,他必須全力以赴去保衛。
黎承睿嘆息一聲,張開雙臂將林翊整個抱住,他閉上眼,把臉埋在少年的圍巾間,羊毛質地扎得他臉頰發癢,可是氣味卻溫暖甜美。
“對不起,翊仔,我能做的只有這個,我沒辦法殺了那個人,對不起……”黎承睿啞聲說,“睿哥很沒用,不能爲你真正報到仇……”
“沒關係,”林翊拍拍他的後背,一本正經地安慰他,“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你不怪我?他畢竟是我多年的兄弟。”黎承睿有些惴惴不安。
“沒關係,他的罪,這樣判罰正好。”林翊認真地說,“而且你替我揍他了,睿哥揍得好。”
黎承睿忍不住笑了。
林翊笑嘻嘻地拉着他的胳膊往車那邊走去,一邊走一邊用他清澈的聲音可愛地嘮叨着:“我給你煲了好好喝的湯哦,在你公寓那邊,上回你給我的鑰匙我找了很久才找到呢,幸好媽咪沒問哦,媽咪一早返工去了,我等她出門纔去市場買菜的,有會游水的紅衫魚啊,你見過沒,我給你做魚吃好不好?我也只會做魚和煲湯了,我忙了一上午呢……”
黎承睿聽着他說話,嘴角一直含笑,他知道這是林翊獨有的安慰他的方式。少年本身笨嘴拙舌,可卻很敏感,知道他心情不好,就用這樣的方式絮絮叨叨地說,生怕他有空想些不開心的事。
他覺得很欣慰,就像操勞的家長髮現自家小孩突然懂事了那種欣慰,又是戀人間發現對方爲自己做了很多事,油然而生珍愛之心的那種欣慰。他輕輕咳嗽一聲,摸摸林翊的頭髮,發動了車子往前開。
“啊對了,我給你準備了一件生日禮物。”林翊的臉紅撲撲地說。
“居然有禮物,不會是買雙襪子應付我吧?”黎承睿取笑他。
“怎麼會,”林翊微微撅起嘴,“嗯,算我自己做的,別的地方沒有的,到時候我再告訴你。”
“還保密啊?”
“嗯,”林翊點頭,“我到時候再告訴你。”
黎承睿臉上的笑再也藏不住了,他帶着林翊回寓所,兩人共進了一頓林翊親手做的午餐,雖然林翊手藝確實不能恭維,但好在他從小到大都幫林師奶煲湯,所以湯還是能喝。兩人舒舒服服吃了午餐,又抱在一塊睡了午覺,傍晚時林翊就要回去了。他還不敢讓林師奶知道兩人的關係,黎承睿也不打算在他這麼小的時候就讓他去直面壓力。
黎承睿開車把他送了回去,就如以前做了千百次那樣看着他高高興興上樓去。那時候鬼使神差戀慕一個少年,根本沒想過有一天會美夢成真。可今天看來,林翊對他的感情就算沒有他對林翊的那麼強烈炙熱,卻也肯定真摯真誠。
那還有什麼可求的?黎承睿對自己說,人要知足,現在已夠好的了。
他在回程的時候電話響了,黎承睿戴了耳機接通,電話那邊傳來趙海臣的聲音:“黎督察,聽說你今天在法院很威風。”
“不關你事。”黎承睿冷冷地說,“有事嗎?沒事我掛了。”
“別這樣,我只是按莊先生的吩咐打個電話表示謝意,”趙海臣笑着說,“莊先生說,黎督察這次幫了我們這麼大一個忙,以後大家就是朋友。”
“趙大狀客氣了,我這次做的事不是爲了你們。”黎承睿冷冷地說,“你們也不過是利用我跟席一樺的關係來整他,好令他敗在自己人手裡而已。這種事其實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何必一定要逼我戳破呢?”
趙海臣愣了幾秒,隨即哈哈大笑說:“黎督察,你這樣,不只莊先生欣賞,連我也很欣賞。”
“千萬不要,被你們欣賞,我怕我是下一個席一樺。”
“其實若你想要總督察那個位,莊先生會很樂意幫忙。”
“我沒興趣,”黎承睿不耐地說,“趙大狀,不要把警隊當傻子,真要玩,你們玩不起。”
“黎督察這麼說就沒意思了,”趙海臣的聲音低了下去,“算了,我就轉達一下莊先生的謝意,同時他有一筆酬金奉上,放心,我們不會讓人抓住錢的來歷。”
黎承睿皺眉說:“我怕沒命花莊先生的錢,這樣吧,如果你們真要感謝我,我想要一樣東西。”
“請講。”
黎承睿斟詞酌句說:“鄭明修生前是個偷拍狂,他跟席一樺打交道,應該會留有席一樺的錄影,我想請你們把有關席一樺的全部錄影都交給我。”
趙海臣沉默了一下說:“這個我恐怕滿足不了你,不怕跟你講,席一樺狡詐得很,他跟我們談事都帶了監測儀器,我們沒法做手腳。要不然,這次怎麼會只有那點小小的受賄證據?”
“除了談事以外呢?就沒有做別的事的錄影?”黎承睿一點都不信。
“其他事?”趙海臣饒是聰明絕頂,此時也有些迷糊,反問,“什麼其他事?”
黎承睿心裡着急,他越分析越覺得,如果他是鄭明修,席一樺在他的地盤上侵犯一個少年,他怎麼會捨得不錄影?更何況鄭明修本來就是個偷拍狂。他冷哼一聲,故意說,“原來莊先生所謂的誠意就這樣,那算了,當我沒說。”
趙海臣沉默了一會,說:“好吧,等我問一下莊先生的意思。”黎承睿心裡咯噔一下,想難道真的有相關視頻?只是自己明明搶在莊翌晨來之前將鄭明修的密室翻了個底朝天,怎麼沒有發現跟席一樺有關的光盤?
難道是曾傑中乾的?
他忽然想起當初在鄭明修密室中聞到的香水味,心裡一驚想,難道是被席一樺自己拿走了?
他這個念頭只是閃了一下,隨即搖頭否認,席一樺不是殺鄭明修的兇手,曾傑中那麼恨害死阿凌的元兇,鄭明修死得那麼儀式化,兇手是曾傑中無疑。
難道因爲席一樺老奸巨猾,其實沒有被鄭明修錄影?
如果那樣就太好了,他永遠也不必擔心這個定時炸彈拋出來會二次傷害到林翊,雖然可能性很小,但黎承睿還是暗自祈禱,希望席一樺侵犯林翊的時候,真的沒有被錄影。
他開車回到寓所,停好車上了樓,電梯一開,卻發現席一樺儼然站在門口,已不知等了多長時間。
席一樺臉上貼着膠布,卻不減他身上的氣勢,他目光如劍,直直看向黎承睿。
黎承睿怒氣上涌,衝上去就想給他一拳,罵道:“你還敢來找我!”
席一樺反手輕鬆招架住他的拳頭,冷聲說:“我爲什麼不能?我就算對不住全天下,可從來沒對不住你和阿俊,你到底爲什麼這麼恨我?我們今天就把事講清楚!”
“你最對不住的,是被你□的少年,你這個人渣,那還是個孩子啊,我恨自己爲什麼有眼無珠認你做大哥!”黎承睿厲聲罵道,右手冷不防衝他腹部就是一拳。
席一樺反應很快,側身避開,驚愕道:“什麼□?我什麼時候□過誰?你到底在說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更文很難啊,晉江的系統真是爛到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