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服少年微微整理一下衣冠,開口朗聲說道:“庭中有奇樹,綠葉發華滋。攀條折其榮,將以遺所思。馨香盈懷袖,路遠莫致之。此物何足貴,但感別經時。”
少年聲停,周圍人羣之中立馬有人拍手稱讚,說道:“不錯,不錯,不錯。這首詩由一棵花朵盛開的亭樹來寄託對親人的思念之情,由樹及葉,由葉及花,由花及採,由採及送,由送及思,構思之巧妙,實在是難得的佳作。
但也有別的人輕蔑一笑,反駁道:“這位兄臺雖然說的不錯,但這首詩卻是從婦人的角度寫對遠行丈夫的思念之情,實在是不符合我堂堂男子的身份,不妥,不妥。”
周圍立馬有人迎合,倒不是因爲競爭關係,而是古代重男輕女的思想十分嚴重,這首詩居然從婦女的角度描述,自然會遭到許多人的批評和駁斥。
“呸,婦人角度怎麼了,難道女人就不能讀書寫字了麼,我們女人寫起文章來也不見得比你們男人差。”通往內院的門後,蔡邕十二歲的女兒蔡琰癟了癟可愛的小嘴,一副生氣的樣子惹人憐愛。若是劉協在這裡,一定會留着口水叫着小蘿莉。
那人被衆人駁斥,又自覺理虧,也不再好意思待下去,紅着臉灰溜溜的混入人羣消失不見。
過了一會,又有不少人上去吟詩作賦,但不是層次太差,就是意境不足,甚至還遠遠比上第一個人的詩。
甄姜在一旁看得索然無味,忍不住對身邊的少年說道:“小弟,你上去露一手,有了這些人的鋪墊,你一定能夠一鳴驚人,獲得蔡公的賞識。”
那少年頗爲靦腆,似乎是害怕在這麼多人面前出現一樣,斷斷續續地小聲說道:“大姐,我,我能行麼,這裡有,有那麼多人。”
“小弟,記住你是我甄家子弟,做事怎麼能如此畏縮不前,如今我甄家正是急困之時,你若是能夠得到蔡公重視,成爲他的弟子,有他的名頭在,我們甄家商隊就不用怕各地諸侯的剝削刁難,才能夠止住我甄家中落的勢頭。”另外一個少年說道,音若黃鸝,見識不凡。
“小妹說得不錯,小弟,我們甄家雖然現在還是天下三大商業家族之一,但既不像徐州糜家那樣家主貴爲一州別駕,也不像襄邑的衛家早已經找好了倚靠,蔡公是當世有名的大儒,弟子無數,天下之人誰不給他幾分面子。你素有才學,通曉詩賦,只是性格內向膽怯。大姐也不願意強迫你,你只要上去作詩一首即可。”甄姜愛惜地摸了摸少年的頭,接着說道。
原來,那音若黃鸝的少年其是由甄姜的妹妹甄宓女扮男裝。甄宓當初剛一出生,天空就有異鳥長鳴,接着又有方外之人爲她批命,說她命格貴不可言,有一國皇后之命。甄宓從小屢屢展現出非凡之處,所以家裡人對她所作所爲也沒有限制。這一次甄儼讓甄姜帶着小弟甄堯前來拜師,她嫌待在家裡無趣,也跟着來湊熱鬧了。
甄堯見兩位姐姐都這樣說,只好鼓起勇氣,撿了個機會就越過衆人,站在高臺上,說道:“在下,在下中山無極人甄堯,獻醜了。”
果然是甄家人。詩會和劉協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變得越來越無聊。慢慢地劉協便將注意力轉移到甄姜一行人身上,倒不是他愛好甄姜美色,好吧,不僅僅是貪圖美色,而是想要看看他們的行事風格。投其所好,方能事半功倍。
甄堯想着姐姐們說的話,積蓄力氣,朗聲說道:“回車駕言邁,悠悠涉長道。四顧何茫茫,東風搖百草。所遇無故物,焉得不速老。盛衰各有時,立身苦不早。人生非金石,豈能長壽考?奄忽隨物化,榮名以爲寶。”
“盛衰各有時,立身苦不早。好詩好詩,兄臺年紀輕輕就能寫出如此自警自勵的詩作,實在是讓我等羞愧啊,佩服!佩服!。”旁邊有聰明的人琢磨了一會,才郝然說道。
“大姐,小弟果然沒有讓我們失望,你看蔡公點頭的樣子,想來是對小弟極爲滿意。”甄宓握着甄姜的玉手激動說道。
甄姜也很高興,她畢竟經歷得多了,養氣的功夫足夠沉穩,並沒有像甄宓那樣把一切都寫在臉上,不過嘴角隱隱的一絲笑意還是出賣了她。
虞允文也對劉協說道:“這少年不凡,小小年紀就有如此見識,再過幾年恐怕又是一個青年才俊。若是沒有更出色之人,伯喈的關門弟子怕就是他了。”
門後的蔡琰也不禁點頭讚道:“這個小子倒是有點水平,勉勉強強能夠做我師弟。”
“甄公子這首詩雖有警醒世人光陰易逝,把握當下之用,但難免主題太過抑鬱,氣氛沉悶,實在是不符合我們今日詩會,蔡公收徒的盛況。不才,我衛仲道有一首詩,想請各位兄臺指教一二。”這時,一道極爲不和諧的聲音響起。
“姐姐,衛家的人真是陰魂不散。”甄宓輕咬銀牙氣憤地說道
“衛家不想我們甄家的人拜師蔡公,這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想不到他們竟然這麼堂而皇之的挑釁我們,這是要把兩家僅存的麪皮徹底撕破了麼。”甄姜想得更多,頗爲無奈。
蒼了天了,衛仲道,這小壞蛋不就是蔡琰的短命丈夫麼,這小子現在就出場了?劉協頓時來了興趣,一副打了雞血看好戲的樣子,擠了進去。旁邊的虞允文和典韋不由得發愣,不知道自家殿下犯了什麼毛病,只好跟上去保護。
衛仲道上了高臺,看也不看旁邊的甄堯,見衆人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十分得意,很是自信地吟頌道:“今日良宴會,歡樂難具陳。彈箏奮逸響,新聲妙入神。令德唱高言,識曲聽其真。齊心同所願,含意俱未申。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飆塵。何不策高足,先據要路津。無爲守貧賤,坎坷長苦辛。呵呵,甄兄,各位兄臺,小弟這首詩如何啊?”衛仲道說完,頗爲得意地挑釁了一下甄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