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此事卻要從劉公撤兵說起。”
吳懿沉聲一嘆,擡起頭來,對王玄策和李文忠繼續說道:“自劉公因爲荊州告急而撤兵之後,頓時就讓整個益州都陷入絕望之中,文官不理政,武將不練兵,百姓更是舉家遷徙外逃避難。值此存亡之秋,劉璋不但沒有出面平定混亂局勢,反而日夜醉酒笙歌,貪戀最後的州牧權富。”
李文忠急道:“主公雖然太過昏……令人希望,但這又跟你和莧夫人有什麼關係呢?”
“將軍莫急,且聽我慢慢道來。”
吳懿慘然一笑,又道:“這樣的狀態持續了幾天之後,三日前,有人向主公獻計。說曹操此人專好人妻,如果能夠獻一成熟美豔的婦人於他,未必不能求一時安穩,續數月權力富貴。”
“這種妖言惑衆的計策,主公也能偏信?”
李文忠又驚又怒,是個人都知道,像曹操這樣的梟雄,怎麼可能會因爲一個愛好一個女人就放棄了他的領土霸業?
“唉,誰說不是呢?劉璋孤注一擲,不但聽進去了,反而直接就將目標瞄上了我這可憐的妹妹,他的親嫂嫂身上去了!”
吳懿回過頭看了看那頂光鮮豔麗的大紅花轎,目光中泛着點點疼惜之意,痛聲說道。
“什麼?那劉瑁劉大人呢,他就任由主公對莧夫人胡作非爲不加勸阻嗎?”
王玄策和李文忠雖然早有猜測,但一聽吳懿親口說出來,兩人還是震驚得如同五雷轟頂,難以置信。
“哼,劉瑁也是軟弱東西,禁不住劉璋拿益州基業相逼,他這個做夫君的直接就把我這可憐的妹妹推了出來。連這頂火紅花轎,還是劉瑁親自準備的!我只恨我吳懿有眼無珠,當初怎麼會做主將我妹妹嫁給這等慫包懦夫!”
旁邊的花轎內有一陣嬌弱的輕輕抽泣聲傳了過來,悲痛欲絕,教人心碎。
吳懿聽了,忍不住眼睛一酸,兩行清淚流出,直直地滑過臉頰之上那道猙獰的疤痕。
“我這個妹妹已經足夠不幸了,我又怎麼捨得看她單身前去侍奉曹賊,沒有辦法,我只能拖着傷體,扮作小兵,和她一同上路。想不到臨了還能見兩位將軍一面,倒也完滿,讓我對這益州再沒有一絲眷戀了。”
吳懿擦乾眼淚,咧嘴一笑,看上去有說不出的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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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爲益州付出太多,最後卻淪爲這般結果,難怪他一開始就會直呼劉璋名字,可見其胸中憤恨。
“子遠放心,益州雖然不能容納你們,但天下之大何處不能安身立命,憑你一身武藝,只待養好身體,必定能夠投得明主,報仇雪恨!”
李文忠嫉惡如仇,聽吳懿說完,對劉璋再無一絲忠心和情誼,恨不得現在就拍馬挺槍殺到成都,滅了這膽小懦弱端不是人的兩兄弟!
“其實,我在想,到底是誰爲主……劉璋出的這個計策。”
王玄策皺眉思索,劉璋、劉瑁的所作所爲的確是人神共憤,但背後進言這獻嫂求榮之計的人才更加可惡。
吳懿搖搖頭,他並不知道到底是何人所爲。
王玄策起身邊思慮邊說道:“此人在這個時候獻出這樣的計策,不是白癡向曹之輩,便是真正的謀略驚天之人。此計悖逆人倫,根本不能挽益州大廈於將傾之時,除了加臭劉璋的名聲和轉移曹賊的注意力之外,再沒有任何用處。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我已經知道此人是誰了。”
“是誰?”
李文忠和吳懿連忙湊上前問道,連花轎裡也響起一陣動靜,很明顯,吳莧也想知道到底是誰害了她。
“此計大膽出人意料,搞臭劉璋兄弟名聲,是爲了讓世人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兩人身上;獻上莧夫人,是想使曹賊留戀一時美色。如此一來,就會形成一個大好的機會。”
“什麼機會?”
李文忠急得發愁,自家將軍說起話來總是斷斷續續地讓他好生着急。
“一個出逃益州的機會。”
王玄策越說越篤定,他已經有七八成的把握了。
“現在益州混亂一團,想要離開還不是一件輕而易舉之事,至於這般處心積慮的害我妹妹嗎?”
吳懿有些疑惑,問道。
“如果這個人名氣不小,還曾親自把一頭攔路虎請到曹賊的面前,足足使得曹賊晚了一年才攻破綿竹關呢?”
“將軍是說——法正法孝直!”
李文忠沒有片刻猶豫脫口而出,因爲王玄策分明就是在說當初法正前往荊州說請劉備前往綿竹關抵擋曹操的事。
法正名聲本來不顯,但是因爲被劉璋拜爲軍師與王玄策這個上將並列以及請來劉備這頭猛虎克制曹操兩件大事而聲名鵲起。
益州一旦易主,法正自然會擔心曹操是否會忌恨於他,因此出了此計。
曹操入蜀之後,不論是因爲吳莧這個美人的枕邊委屈,還是百姓們的一致呼聲,都必定會把注意力集中到對劉璋、劉瑁兩兄弟的處理之上。
而他法正,就可以趁着這段時間逃離益州,投效新主。
這條計策當初法正也曾向劉璋建言過,兩次時機不同,作用也大相徑庭,這便是法正的高明之處。
同時,他並沒有過多的同情心,亂世生死存亡再正常不過,而他,只是想做活着那個而已。
“法正這廝,竟然如此歹毒,待我抓到他,必定剝其皮,銼其骨,爲我妹妹報仇!”
吳懿血目猩紅,以前他還對法正的才學十分佩服,現在,就全剩下仇恨了。
王玄策看在眼裡,微微搖頭。
憑藉法正表現出來的才幹,即便是投靠曹操也能位不在程昱、沮授等人之下,更遑論其他並無仇怨的諸侯,吳懿想要報仇無異於天方夜譚。
在王玄策看來,法正現在設計不想被曹操找到,是說明他法正,已經想好了別的投靠目標。
而世間,能夠和梟雄曹操相提並論的明主,數來數去,也就那麼幾個人而已。
“到底會是誰呢?”
王玄策心中一問,沒有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