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這是級別的不同而產生的陌生感,也或許是對方將亞德里恩完全排斥在外,亦或是亞德里恩自己,根本就沒有將這裡當做他心靈裡歸屬的港灣。
但是對他來說也是隨緣了,對於自己曾經生活過的城堡,他突然覺得也是這麼回事,就在昨天晚上睡眠的時候,他甚至感覺比起睡在野外的樹林裡,都要比這裡來的要舒心很多,起碼在野外的自然環境裡,不會感知到太多的負面情緒。
例如城堡內對自己的惶恐不安,兢懼,恐懼,乃至是若有若無的恨意,外加幾分殺意,都讓亞德里恩高超的感知輕鬆的察覺到了。
就好比有個孩子在你面前做出各種表情,他甚至知道那是誰發出的。
這太無趣了。
亞德里恩沒有半點惱怒。
他甚至沒有半點覺得惱怒的地方,他現在看待城堡內這些人類們,就感覺他們真的好比是一個個螻蟻,而他,怎麼會因爲螻蟻的喜怒哀樂而有任何情緒的起伏?
這一切根本不會出現,亞德里恩也不會因爲這些螻蟻而出現任何的喜怒哀樂,他就平平淡淡的吃完了昨晚的晚餐,然後回到自己的房間,好好地睡了一覺,就彷彿路過了一家野外的旅店,睡醒了以後,就到了離開的時候。
感覺很奇妙,亞德里恩也能察覺到,似是自己心中的‘人性’正在蛻變。
這個形容似是有點錯誤。
不是蛻變。
而是…
正在徹底消失!
屬於神祇的‘神性’正在佔據他的內心。
或者說這就是他屬性當中,屬於神祇的那部分正在取代他屬於人類的那部分,而目前的淡漠和對於一切的冷靜,就是這取代過程中的副作用。
但是,亞德里恩覺得這一切很合理,難道不是嗎?
人類的一切都是徒勞的。
喜怒哀樂?
對於故人和故鄉的懷念?
來自愛情和友情的羈絆和認同感?
錯誤!
全部都是錯誤!
亞德里恩不需要這些錯誤的情緒!
或許曾經在前世的地球上,人人平等的世界中,這一切很重要。
但在這個擁有超凡力量,是劍與魔法的世界,人人因爲血統生來而不平等的世界,就算你再怎麼努力都無法改變自己出身的世界,所謂的這些情緒。
真的就是能讓人產生錯覺卻根本沒什麼用的錯誤!
這是弱肉強食的世界。
想吃肉。
那就只能變成食肉動物!
而那高高在上的神祇,就是能最輕鬆寫意般撕咬獵物的食肉動物。
亞德里恩的目標就是成爲此等的存在,失去‘人性’那又如何,對於已經成爲高高在上的神祇,他不需要這些虛僞的,弱小者纔會需要的東西。
他只需要冷靜,淡漠,以及高高在上的‘神性’!
“泯滅人性?”
亞德里恩在馬車裡輕笑:“爲什麼不呢?”
…………
前灣郡位於銀灣王國的北方。
作爲貧瘠之地,出了名的危險領地,除了冒險的商人和投機者,以及每年都會聚集在那的大量僱傭兵,根本就沒人願意前往那邊。
甚至沒人願意和那邊有什麼牽扯,免得在什麼饑荒年還會有人過來投奔自己。
這的確是真的。
前灣郡在最初時候連糧食都不能自給自足。
往往需要以領主帶頭,集合前灣郡內大大小小的鄉紳們,一起出錢出資,組織起馬車到海貿發達,各種貨物都較爲便宜的王都港口去採買糧食。
也就最近這些年,驅散了不少半獸人部落和蜥蜴人部落以後才逐漸好轉。
但也好不到哪裡去。
平民們還在吃最劣質的黑麪包。
貧民甚至連黑麪包都吃不起,只能吃容易量產的豌豆。
這對於王都那些體面的平民們來說,簡直就是很慘的情況,要知道,王都的平民們如果有些資產,都會偶爾吃上幾次白麪包,至於豌豆,那純粹是餵養牲畜的下等食材,他們怎麼說都是吃大麥的!
連貧民都是吃大麥和燕麥混合的灰褐色的麪包,雖然有時候因爲貧困也會吃豌豆,但絕對不會和前灣郡那樣,天天都吃豌豆!
兩地的經濟差距,可以說是差異大到常人難以想象。
這也是爲什麼王都對前灣郡不屑一顧的原因。
沒辦法。
富人總不可能去和窮人有什麼牽扯的吧?
很多在前灣郡攢夠了錢的商人,都會逃離般的把家業全部轉移到王都來,雖說中間可能會遇到各種意外,導致全部的財產都消失的一乾二淨,連人都失去了蹤影消失在了不知道哪個地方的土層下,但不管怎麼樣,前灣郡真的很差勁。
王都郡的環境,是整個銀灣王國都極爲追捧的地方,甚至在王都郡的某些人口中,除了他們所在的王都,其他的地方,都是可有可無的鄉下!
這有些搞笑,可亞德里恩在經過半月的路途後,真的發現了這種地域歧視。
當他的馬車來到王都郡後幾乎到處都是白眼。
那些穿着體面服裝的平民們根本看不起,還穿着粗亞麻的馬伕和隨行穿着簡陋皮甲的護衛騎兵,甚至根本不在乎巡邏騎兵口裡的呵斥。
因爲王都郡的巡邏騎兵更爲勇猛雄壯,不光騎着的馬匹都是上好的戰馬,連身上都套着皮甲和鎖子甲雙重的保險,嶄新的馬具和鋪在戰馬上的細亞麻的馬毯,簡直就讓這些巡邏騎兵們看上去,猶如前灣郡的騎士老爺般令人矚目。
對比起原本哈羅德訓練出來的巡邏騎兵,就好比一隻只高傲的雄性公雞,讓這些土不拉幾的小土雞們低頭喪氣,猶如一頭頭敗犬。
但他們還是將亞德里恩送到了王都郡的旅館之中。
最起碼盡職盡責。
“好了。”
亞德里恩走下馬車。
看着這些臉上帶着壓抑神色的車伕和隨行的騎兵,伸手在懷裡掏出一個錢袋扔給他們:“裡面是50枚大銀幣,賞給你們的。”
“50枚大銀幣?”這些車伕和隨行的騎兵頓時大喜。
“這次做的不錯,回去告訴費多,你們的表現讓我滿意。”亞德里恩平靜的笑笑,但這種笑容,怎麼看都覺得彆扭,彷彿是爲了笑而笑。
“我們明白!”車伕和隨行的騎兵們連忙行禮,也沒有繼續打攪亞德里恩,紛紛恭敬的行禮後自顧自的轉身快速離開,對於出身在泥沼鎮的他們來說,還是那泛着沼澤臭味的家鄉更適合自己,這個滿是花香的王都,他們還有些不適應!
“接下來就到了我的時間了?”亞德里恩轉身進入旅館。
“喂!”
但還沒等他靠近櫃檯。
門外就走進來兩個壯漢,上下打量着穿着細亞麻長袍的亞德里恩,肥大的舌頭舔了舔發黃的牙齒:“你是哪裡來的小白臉?”他們的語氣不但不客氣還帶着戲虐:“這麼漂亮的臉蛋,知不知道來王都,首先要付出什麼代價?”
“你們在和我說話?”亞德里恩扭頭看着那兩個臉上還有刀疤的大漢,語氣平靜的問道:“現在我也想知道,我來到王都需要付出什麼代價。”
“哈?”兩個壯漢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裡的貪婪:“這很簡單!”有人拔出別在腰間的剔骨刀:“小子,我看你也是個貴族?”
“沒錯。”亞德里恩卻似是無懼:“怎麼,難道你們還敢對我這個貴族做些什麼嗎?”他的語氣平靜:“我可是前灣郡的貴族!”
“前灣郡?”對此那兩個壯漢更是嗤笑一聲:“你是說前灣郡?”
“噗哈哈哈!”甚至旅館裡還在看熱鬧的那羣人都發出笑聲。
“怎麼?”亞德里恩卻也是笑笑:“我畢竟也是前灣郡被冊封的騎士,真正的騎士老爺,你們在這嘲笑我,作爲平民,難道不怕被抽鞭子嗎?”
“嘿,大夥!”那兩個壯漢裝作很怕怕的樣子:“他這個前灣郡的騎士老爺,因爲咱們的嘲笑,似乎想要抽咱們鞭子?”他們紛紛發出鬨堂大笑:“看啊!這個新來到王都的小白臉,還不知道,王都究竟是誰的地盤!”
“哈哈哈,鄉巴佬,沒什麼見識,太可笑了!”底下的那些旅館內喝酒的傢伙也紛紛發出大笑,整個旅館內都陷入了一股歡樂的氣氛當中。
“怎麼?”亞德里恩卻也笑着問道:“你們想說什麼?”
“哈哈!”
那個壯漢拔出剔骨刀來到亞德里恩身邊。
刀尖就沿着他的臉頰緩緩舞動,語氣也越發的猙獰:“現在把你所有的銀幣都拿出來,鄉巴佬,否則你這個漂亮的臉蛋,就要被刮花了!”他說着也嘿嘿的笑起來:“對了,友善提醒你一句,王都郡的秩序與貴族之神教會,是不會管這種事情的,因爲我們向你要錢,不是爲了自己的私慾,而是爲了維持王都郡的乾淨整齊,以及對暗日教會的提防,而故意抽的光明稅,哈哈哈哈!”
“光明稅?還是提防暗日教會?哈哈哈哈!這太可笑了!”整個酒館內都爆發出大笑聲,甚至門外有巡邏的騎兵聽到,都策馬快速離開,根本沒敢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