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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3 餌
夜已深沉,金剛牆內,除了少數巡邏的衛兵,一切已陷入寂靜。唯獨中五層的臨時指揮室內依舊亮着燈,克魯埋頭紮在一堆文件之中,並沒有回去休息。
犯人木馬的死留給他們太多訊息,雖然修格斯認爲木馬的那首歌純粹是爲他自殺而準備的,犯人大概已經挨不住沒完沒了的酷刑了,但是克魯卻不這麼認爲。
“內奸,就在三號和三十九號之間,或者……兩個都是……”克魯當時在會議上是這麼說的。這個結論無疑非常大膽,修格斯因此而憤怒了,凱文里歐非常震驚,而高裡,則徹底沉默不語。
“說出你的理由”修格斯很嚴肅地說,“你在懷疑我們最出色的戰士”
克魯對於修格斯的怒火感到有些詫異,也許,修格斯真的對這兩個人充滿了期待,他在期待了新一任的大陸英雄,無疑,這兩人的實力和運氣最有希望。但即便如此,該說的話,克魯從不含糊。
“木馬之所以選擇自殺,是因爲他看到了希望,而給他希望的人,就是內奸。”克魯是這樣解釋他的判斷的,“而那首鎮魂歌,是從他見到三號的時候就開始哼唱的,一直到三十九號離去,他依舊在哼。那時候的木馬,應該已經有了放棄一切的打算。因爲他知道,他們的使命,有人延續……”
“爲什麼不可以是絕望呢?”修格斯反問他,“也許,敵人看到了我們那兩位勇士的實力,所以對自己的使命感到絕望,他因爲心灰意冷而選擇了自殺”
當時,修格斯的話讓克魯也困惑了,但是現在,當他獨自一人,頭腦再次清醒起來的時候,他堅持了自己的判斷。克魯的腦海中浮現出三號和三十九號見到木馬之後雙方的種種反應。那時,三號似乎受了很大刺激,當然,一個正常人看到那樣的刑法,恐怕都會有些受不了吧?與之相反,三十九卻覺得還做得不夠,這傢伙對於敵人根本沒有一點點憐憫,反倒冷酷到了極致。至於木馬,在看到三號的時候顯得非常沉默,卻在面對三十九的時候異常興奮——一切都截然相反,又彷彿全在情理之中。
內鬼到底是誰?都是,或者都不是?
克魯沉思着,但他無論如何不能相信都不是這種說法,因爲木馬自殺了,在見過這兩個人之後。木馬當時的異常舉動,恐怕也是在告訴他的同伴不要試圖救他吧——他在保護他的同夥。
克魯死死抓着桌上的文件,將它們揉成了團,他就不明白了,爲什麼只有他在堅持懷疑那兩個人,而其他人卻寧願選擇愚蠢的相信凱文里歐這個單純的傢伙也就算了,高裡的性格本就比較溫吞,可是,爲什麼修格斯也不相信他呢?還是說,繼大陸英雄死後,這位總指揮已經無法承受兩個好苗子卻是內奸這樣的打擊?
就在這時候,克魯敏銳的靈魂感知突然意外地捕捉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傢伙從門外飛速穿過,那樣的速度,一般人恐怕很難發覺。克魯懷疑是自己錯覺,但那熟悉的感覺卻讓他不得不在意。
他迅速熄滅了燈,小心地打開鐵門,躡手躡腳溜了出去,然後儘可能輕地跟在了那個影子的後面,越是跟隨,他越是納悶了,這位老朋友,大半夜的,準備去哪?
與此同時,金剛牆頂的東南角,這裡是阿爾法最喜歡的角落,因爲它可以俯視南方的廣袤大地,在這個方向繼續往南兩千米,就是菲莉絲所在的翡翠綠洲。
現在,這裡空無一人。阿爾法隱藏在不遠處的陰影中,全神貫注緊盯着這裡。就在不久前,他按照菲莉絲告訴他的辦法,用氪金聲訊器發送了一個座標。
雖然不知道這個聲訊器會把座標發到哪些人手裡,但是菲莉絲認爲,既然敵人曾告訴阿爾法可以用這個聲訊裝置呼叫同伴,那麼它應該是可以和真正的內鬼聯絡的。另外,根據之前的那次碰面?***頌峁┑淖昕梢醞撇猓西屎徒鷥漲絞褂玫氖峭惶鬃晗低場獾娜肥翹閃誦?br />
“你試着輸入一個方便見面的地點座標吧。”菲莉絲在信中這樣寫道,“然後,你看看誰會出現。當然,不要輕易****你自己,也許,會有好玩的事情發生……”雖然是魔法信,但是阿爾法可以想象得到那個丫頭在提到“好玩的事情”時興奮的表情。
於是,阿爾法照辦了,然後,他把自己藏了起來,等着別人來這裡跟他見面。
現在的時段是交班的間歇,最多不會超過五分鐘,只有熟悉金剛牆僱傭兵值班時刻的人才能把握。一個真正的內鬼,必然是不會錯過這個好時段的。
果然,沒有過太多時間,有人從牆的外面爬了上來。
阿爾法感到很意外,因爲這個人並沒有從牆內的懸梯走,現在,那梯子顯然還是開放狀態。而更令人意外的是,這個爬上來的人,爬牆的路線,居然和第四小隊當初解救上三層時的路線一樣——難道,這傢伙也是第四小隊的人?是三十七,二十,還是當時一起行動的四號?
然而,結果卻完全出乎阿爾法的預料,因爲爬上來的這個人他是陌生的。這傢伙隱藏了氣息,但從身材判斷,絕對不是那幾個人。這傢伙帶着銘文頭盔,遮擋了面部,看不到臉孔,但他體型壯碩,和大塊頭二十一號有幾分相似,卻比那傢伙要胖上一圈,而且靈魂能量也更爲敦厚穩沉。
雖然不是熟悉的人,但是阿爾法確定自己見過他。是誰?他努力在腦子裡回想着,偏在這時,一道極細的刀光在朦朧的月光下一閃,那人已經猛然倒退了好幾步,而就在此時,那道光卻又突然消失了
顯然,有人想要偷襲,那一擊若成,恐怕只襲咽喉,偏偏,卻被對方躲過了——這裡還有第三個人
阿爾法略顯驚訝,因爲如果不是對方出手,他甚至都沒覺察到這第三個人的存在;顯然,這個人會遁形,而且其遁形技術比他之前見過的夢魘們都要厲害
殺氣乍然爆發,那大塊頭似乎能察覺敵人的位置,他摸出了一把大板斧,警惕地盯着前方,雖然那裡空無一物。阿爾法清楚,這大塊頭也不是善茬。面對看不見的敵人,這傢伙一點也不慌張,反倒氣定神閒使用他的靈魂感知來尋找對手,看上去從容不迫,似乎並非第一次和這種人交手。
這是怎麼回事?阿爾法困惑了,爲什麼他發了一個座標,卻引來了兩個人,而且這兩個人還打了起來?如果他沒有聽菲莉絲的話藏起來,又會是什麼後果?他會不會也成爲被襲擊的對象?
無論如何,現在什麼也搞不明白,不如一邊看戲。
就這麼一會兒工夫,正在打鬥的兩人已經打出了更大的陣勢,地面被他們的靈魂能量劃出了一道道裂痕,這痕跡,恐怕很難瞞過明天的巡邏兵了。
無法理解,爲什麼內奸會做出這種事?他不怕****自己嗎?而且,打鬥的聲音也越來越驚人,再這樣繼續下去,很可能會驚動哨兵了。
果然,困惑的不只阿爾法,還包括那個爬牆上來的壯漢,那傢伙一個大招分開敵我距離,然後,雖然壓低了聲音,卻依舊可以聽到忍無可忍的問責之聲:“使者,您喚我前來,只是爲了殺我?”
攻擊毫不停歇,隱藏在暗中的那人似乎並不打算回答。
壯漢再一次揮開攻擊,同時用大斧子把身體周圍護得密不透風,他不死心地繼續追問:“使者若要殺我,我毫無怨言,但您至少要亮明身份,說明理由我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哼”清冷的聲音隨風而過,“你不需要知道,乖乖受死……”
“使……者?”壯漢稍不留神,腿上負傷,於是行動速度降了下來,他依舊用斧頭保護自己,同時,腿部,惡魔特有的先天護甲穿透了褲管,並逐漸攀升,護住了****,直達腰部。
“難道……您變節了?”壯漢的聲音在同時變得嚴肅起來,隨着“嘶啦嘶啦”的聲響,漆黑的先天護甲從雙肩露出來,一對尖角把頭盔頂到了地上,咣噹滾到阿爾法腳邊,於是,阿爾法注意到了頭盔底部,幾根紅色的毛髮。
這個顏色,越看越眼熟啊
就在此刻,一道刺目的金光貫穿了黑暗,毫無預兆,以極快地速度正轟到了壯漢的背後。
“這……這是……爲,爲什……”壯漢還沒來得及說出全部,他的聲音就因爲胸腔被撕裂而徹底走調了。
那光芒毫不留情撕爛了他的惡魔護甲,貫穿了他的身體,並消失在了遠處的夜空。空氣中殘留着一道漆黑的、隱約有電光閃爍的詭異軌跡,那是強大的靈魂能量經過後扭曲空間的痕跡。
壯漢轟然倒地,他的胸口是一個整齊的圓洞,肋骨、心臟以及一大片肺連帶着皮肉骨骼一起消失了,就彷彿被利器挖掉了一般。那整齊的切口過了好長一段時間纔開始滲血,而惡魔特有的、在修復傷口時出現的再生肉芽,卻被某種強大的能量抑制住了,不僅無法生長,而且漸漸萎縮,不久,血就淌了一地。
是等級震懾
龐大的威壓,連阿爾法都覺得意外,金剛牆什麼時候有了這麼個深藏不漏的高手?而隨着這個人出現,那隱藏在暗處的人也沒了動靜,或者說,他已經逃走了。
隨着壯漢的徹底死亡,他頭部的惡魔護甲開始脫落,漸漸露出他的臉孔。
阿爾法看清了那張臉,這人他果然是見過的,這傢伙居然是看守十重大門的守門官紅鬍子
看門的居然是內鬼?那麼那十重大門豈不是形同虛設?難怪木馬們能夠堂而皇之的潛入進來——這對於金剛牆來說簡直是個天大的笑話
那麼,一招打死他的那人又是誰?
順着靈魂攻擊的軌跡,阿爾法試圖感知那傢伙,卻礙於對方過於強大的靈魂干擾圈,他不敢妄自深入,否則便會被人發現。
就在這時,克魯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總司令,發生什麼事了?”
強大的靈魂干擾瞬間消失,阿爾法清晰地看到了出現在魔導炮口附近的兩個人,一個是氣喘吁吁的克魯副指揮,這胖子似乎是匆忙趕到的,而另一個卻是修格斯.弗蘭德,這座金剛牆的最高指揮官。
他們是發現打鬥後趕來的嗎?還是因爲收到了座標?一個座標引來了四個人,究竟誰是內鬼?
阿爾法禁不住笑了,看來,菲莉絲說的沒錯,有趣的事的確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