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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1 鎮魂歌
“我服從安排。”三號猶豫了一下,說道。
克魯看了眼率先表態的三號,和沉默不語的三十九號,點了點頭:“三十九,你先在這裡待命,三號,你隨我來。”
阿爾法“嗯”了一聲,目送兩人離開。門口的獄監長,一個絡腮鬍子的中年壯漢探頭進來看了阿爾法一眼,二話不說,通過機關“咯吱咯吱”把沉重的鐵門關上,鎖死——如無人帶領,即便是獄監長室也不允許外人擅自出入。這就是守衛森嚴的死囚牢,任何一個犯人進入這裡,意味着再也沒有機會活着出去。
於是,這座全封閉的房間現在只有阿爾法一個人,反正閒着也是閒着,阿爾法便再次開啓了會長徽章,果然,菲莉絲又有信來了。爲了應對隨時可能找上門去阻止魔人聯合的敵人,菲莉絲開始了武裝魔人的行動,而在此之前,她打算造一個大大的貨運固定傳送法陣來運送戰備物資。由於蠻荒之地來源不明的空間干擾,一般的傳送魔法很難實現,即便有伽瑪在場,也只可能造出風險較高的貨運法陣,顯然這樣的法陣是不能運人的。但僅僅是這樣的貨運法陣建造工程還是得到了魔人們的鼎力支持,對於他們來說,哪怕只有物資可以和牆外往來,也已經是不得了的奇蹟。其後果就是,菲莉絲旗下的魔人部落越來越多了……
看到菲莉絲充滿活力,忙得興致勃勃,阿爾法也禁不住開心起來,這無疑是他呆在這封閉的金剛牆內唯一的精神支柱。望着四面封鎖的監長室,他擡起頭,期待着和菲莉絲再次見面的機會,而在此之前,他只能在這裡等待,至少,這裡是他們之間能夠保持的最小距離。
一個小時一晃就過去了,門外有了動靜,阿爾法迅速藏好了徽章。果然,鐵門再次被開啓,那獄監長弓着背,把克魯讓了進來,三號跟他後面,臉色有些蒼白,他一直低垂着頭,不知道在死囚室看到了什麼。
“三號,你在這裡等我們回來。”克魯說,三號猛然驚覺,有些尷尬地應諾,然後乖乖走進了監長室,往角落裡一坐,顯得心不在焉。
“三十九,你過來。”克魯叫道。
阿爾法不知道這個三號受了什麼刺激,滿腦子好奇,卻也不敢多問,乖乖跟在克魯後面離開了這間房間。
出了監長室,門外是一條狹窄的通道。鐵索橋橫跨漆黑的深淵,下面一眼看不到底——很難想象,金剛牆下面還有這樣的大坑,按理說,那座牆應該有極爲紮實的地基纔對。
鐵索橋的中間有一處升降梯交匯處,阿爾法記得這個地方,他們之前就是從這裡下到這一層的。不過這一次,克魯帶着他穿過了升降梯所在,繼續往前走,一直走到了鐵索的盡頭,這裡居然又是一處升降梯。
兩人站上了升降梯上載人的鐵籠,克魯把手按在了開關處,魔法銘文識別了克魯的身份,升降梯的繩索拉拽着軸承開始了“咯吱咯吱”的轉動。鐵籠飛速下降,溼乎乎的風夾雜着黴味兒把鐵籠颳得東倒西歪。
克魯板着臉孔,阿爾法也不敢吱聲,倆人就這麼沉默着,一直降到了底。
腳踏到實地,地面是**的石板,材質大概是最堅固的凍石,顯然是爲了防止被人挖穿。兩人的鐵靴造成的“咚咚”步伐聲在空曠的地下通道里迴響,除此以外,一片寂靜,甚至沒有一點點囚犯叫嚷的聲音。
然而,阿爾法已經察覺到了好幾個明顯較強的靈魂能量波動,這些人都是這裡的囚犯嗎?可爲什麼毫無動靜,簡直像死了似了,偏偏他們的靈魂都是鮮活的。這巨大的反差襯托得這裡的一切格外壓抑,那凝重的空氣更是壓得人喘不過來,一如克魯嚴肅的臉孔。
最終,他們停在了通道的盡頭,一座厚實的石門面前。石門不算高大,高和寬都不超過五米,但上頭的插銷卻多達十三處,其中左右兩側和頂部分別有三根插銷,底部有四根。每一根插銷的直徑都在一米以上,上面密佈青色的條紋,折射出暗紅和暗金色的光澤,暗示這是用鍊金技術製造的,這種銘文對機械,腐蝕,元素魔法,甚至靈魂能量引發的空間切割都有一定的防禦力。
除此以外,插銷周圍還纏繞了手腕粗細的大鐵鏈,這些鐵鏈與門融爲一體,應該是在鍊金過程中一次成型的,因此,要想通過蠻力破壞這些鎖鏈把插銷拆下來幾乎是不可能的。
門的中央有一個五芒星,類似的魔力驗證裝置阿爾法在弗蘭德王國沒少見過,這道門也因此打上了弗蘭德製造的標籤。
“能夠打開這道門的只有兩個人,我和修格斯.弗蘭德總司令。”克魯說,“門上使用的是魔力驗證鎖,所以,即便我們死了,這道門也是沒有辦法打開的。”
他說着把手掌按了上去,伴隨着一陣嘩啦啦鎖鏈**的聲音,門上的厚重鏈鎖鬆開了,接着咣噹咣噹幾聲,十三根插銷依次**,最後,整座門轟然開啓。
“進來。”克魯在前面帶路,率先踏入了門內。阿爾法跟在後面,仰頭看了一眼頭頂的巨門,門的厚度竟然有五米這麼寬,這大塊頭要是掉下來,足以把一個人砸成肉餅。
這樣的門,居然有六重之多隨着他們的進入,門又一層層關上,真的是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
當阿爾法跟着克魯踏入最後一道門之後,一陣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克魯將手按到牆上,一連串的魔法照明燈光從頭頂點亮。由於長期在黑暗中行走,乍然出現亮光,阿爾法靈敏的視覺有些不適應,他微微眯起了眼睛,短暫的過渡之後,他逐漸看清了這間囚室的犯人。
那是一個千瘡百孔的人,那傢伙全身上下被十幾條鐵鏈貫穿了四肢關節,肩胛和腰側,鮮紅的血順着鐵鏈淌了一地。傷口在本能中飛速癒合,但是那些蠕動着試圖修補創口的肉芽卻被鐵鏈所阻隔,在鏈子上形成了恐怖的腫塊,充血,流着膿液。
犯人低垂着頭,一動不動,髮絲凌亂,溼嗒嗒地糾結在一起,遮蓋了面部。他的喉嚨中持續發出輕輕的哼鳴,仔細聽來,卻彷彿莫名的曲調。
看到這樣的情形,阿爾法面無表情,克魯詫異的看了他一眼,而後笑道:“不愧是血蝠的人,之前三號看到他,可是吐得一蹋糊塗啊。”
“很合理的囚禁方式,持續消耗他的血液,消磨他的體力,固定他的四肢,讓他無法移動……”阿爾法毫無憐憫地說道,“否則,就憑這幾道門,也不一定關的住他。”
阿爾法話音剛落,那犯人猛然擡起頭,他的動作扯動了鎖鏈,他頓時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嘶吼。
克魯皺起眉頭,看着這一切,無論是這個三十九號的反應,還是犯人的,都很出乎意料。
“血蝠,血蝠……”犯人緊盯着阿爾法,不斷地念叨着這個公會名。
“我殺死過你們很多人。”阿爾法平靜地說,“你們不該到這裡來。”
犯人聞言,突然哈哈大笑,而克魯,愈發看的莫名其妙。
“他只是個魅,等級較低的刺客。”阿爾法說,“這次我殺死的是夢魘。”
“夢魘……”克魯的目光變得深沉,“十九號,就死在夢魘手上……”
“十九,死了?”那犯人突然從牙縫裡擠出這幾個字來,但他一直緊盯着阿爾法,目光從未離開。
“是的,他死了,我親眼所見。”阿爾法說。
犯人就那樣望着他,一直看着,那飽含憤怒的表情中突然幻出了笑容。他那張漂亮的臉孔早被折磨得變了形,此刻笑起來愈發的詭異,令人毛骨悚然。與此同時,他再次哼起了那首曲子,虛虛實實,飄飄蕩蕩,而隨着這曲子開始,這傢伙再次慢吞吞垂下了頭,不再看任何人一眼。
“走吧。”克魯深深地看了犯人最後一眼,打開了門,徑直在前面領路。
阿爾法尾隨着克魯離開,看着這個大胖子穩健的背影,阿爾法突然說道:“爲什麼沒殺了他?”
克魯腳步僵硬,他猛然頓住,回頭,仔細看着阿爾法,似乎想從他臉上看出點什麼來:“你有什麼想法?”
阿爾法繼續說道:“魔法鎖對於銘文師來說形同虛設,這六重大門對於夢魘來說完全不是問題,我只是不明白,爲什麼留着他,這傢伙什麼也不會說的。”
“你很瞭解他們?”克魯反問。
“因爲血蝠裡,也有類似的準則。”
“所以說,你現在的言行,都是公會,或者黑暗公爵授意的麼?除此以外的任何信息,你都不會提供給我們?”克魯一邊往前走,一邊諷刺般輕笑。
阿爾法選擇了就此打住,這些話原本是菲莉絲告訴他,用於試探克魯他們的用意的,但是現在看起來,這個大胖子對他並沒有敵意。
“走了,該出去了,三號大概等急了吧。”克魯輕鬆地笑起來,直到邁出所有的石門,最後一扇巨門緩緩落下。克魯站在那門前,良久,終於吐出來一句話,“這裡的魔法銘文都來自於弗蘭德王國,但那個設計師已經不在了,原本,我們一直認爲這絕非一般人能夠破解的技術。不過,你說得的確沒錯……”克魯深吸一口氣,然後吐出,“我也是直到那一天,才發現,對於真正的銘文師來說,小小的魔法鎖,的確不是障礙……你見過的十九號,就是一個銘文高手。他曾破解了牆頂的魔導炮控制銘文……”
克魯說到這裡時顯得格外惆悵:“可惜,他已經不在了……可惜啊……”
他把雙手負在背後,重新邁出了步子。
阿爾法靜靜跟在他後面,感受到克魯動盪的靈魂波動,這傢伙,似乎真的在爲“十九”的哀悼。
不久,阿爾法和三號就重新回到了第四小隊,其他人看他們的目光都比較怪異,不知道克魯和他們說了什麼。唯獨哈奇,一臉擔憂看着阿爾法,阿爾法有意無意看了他一眼,微微點了下頭,卻又被莎拉攔住了。
“你們去哪裡了?”莎拉惡狠狠地問。
“我不能告訴你。”阿爾法說。
“他不說,那你說”莎拉指着三號說。
三號推開她,徑直爬上了牀鋪。那傢伙渾身散發着生人勿近的森冷氣襲,莎拉禁不住一陣哆嗦,回頭再看時,剛剛還在的三十九號也不見了。
“他人呢”莎拉衝着哈奇問道。
哈奇苦着臉指了指茅房。莎拉黑着一張臉,恨不得把那木門瞪穿,其他幾個隊員在一邊等着看好戲,但最終,莎拉頭髮一甩,掉頭便往門外走,同時說道:“你跟我來”
“我?”哈奇驚詫地指了指自己。
“是的,就是你”
當晚,一個驚人的消息傳遍了金剛牆指揮層的核心人員,克魯,修格斯,凱文里歐,高裡再次聚集在一起,修格斯面色沉重地宣佈:“他死了……”
一份報告被放到幾個人面前,死者正是那晚金剛牆被偷襲後抓到的魅級刺客,代號木馬。
同時,高裡也把一份資料放到衆人面前:“木馬今天哼的曲譜我已經找到了,這首曲子,叫鎮魂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