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卻並沒有被這話刺激到。
殺與不殺,其實都只在他一念之間。
區別是,殺了···心頭之恨,消解幾分,卻又等於幫了王修一手,等於是落入了對方的圈套。
不殺,那就得憋着,憋着之前的憤怒和不滿,憋着積蓄了很多年的怨恨。最後眼睜睜看着王修被別的聖人所殺。
林溪之所以會上當。
除了因爲如雲浪、王修之流,結黨佈局,隱藏想法之外,更因爲在他們這層境界之前,所有古往今來的修行者,那些所謂的謀劃、算計,都是爲了···活。
而王修和雲浪,他們的算計卻偏偏都是爲了‘死’。
至於爲什麼要‘死’的這麼糾結,不乾脆利落點。
撒一個謊,然後露出一個破綻,就這麼被其它聖人‘殺死’。
林溪以爲,這是因爲,無論是雲浪還是王修,他們都已經將多元宇宙視作了限制和敵人。
他們與其說是要‘求死’,不如說是要求‘解脫’。
解脫此身,解脫印記,解脫一切存在。
然後徹底的遁入另一方宇宙···一個完完全全,由他們創造、主宰的宇宙。
源世界聖人不可進。
所以,出現在源世界裡的雲浪和易等,都應該是他們創造‘源世界’時,分裂出來的分身。
並無聖人修爲。
而換句話說,聖人本身蘊含着極爲龐大的宇宙訊息。
當這些訊息流失,流落到別的宇宙中去的時候。本質上,是對當前宇宙的一種削弱。
死亡···是這些聖人們隱匿而去的最佳手段。
爲了完成這個‘最佳’的死亡,他們從很久以前就開始佈局。
力求將自身的‘死亡’,變得合理。
王修選擇了林溪。
而云浪···或許也選擇了另外某位聖人。
他們都有必殺對方的理由,並且有殺死對方的能力。
一旦露出了破綻,就一定可以用很合理的方式,讓他們盡情退場。
思緒在反覆中掂量。
然而做出決斷,卻不過是在剎那之間。
林溪的手掌穿越了時空。
從末法的天地裡,借來了靈寶天尊的四口殺劍。
看着這四口殺劍,王修卻露出了一抹苦笑。
“過了氣,老掉牙的東西,用來殺我···還真是勉強。一個不小心···就殺不乾淨,你還真是···惡劣呢!”王修說道。
誅仙四劍無論曾經有多風光,說起來有多厲害。
事到如今,其實都已然如那些曾經風靡時代的神功妙法一般,已經‘過氣’了。
規則的變化,宇宙的變遷···全都讓這號稱誅絕一切的四口靈寶之劍,變得無法嚴密的封鎖一切。
王修即便是主動配合了···被殺。
他作爲聖人,本身的存在,本身代表的力量和規則,也會進行反擊和對抗。
稍微釋放的過火一點,就殺不死他。
或者說殺的不夠徹底。
“這樣的應對,確實是幼稚了一點。”
“不過,這樣我心裡痛快。”林溪說罷,順手一揮,已經驅動着誅仙劍陣,以最原始的原版劍陣圖,朝着王修籠罩過去。
要知道,現如今在許多橫跨星河,籠罩諸多世界的修仙大派中,都早就有誅仙劍陣·一改、二改、三改···甚至九改的圖冊了。
其中不僅將星河之圖景囊括了進去,甚至在逐步填充諸天萬界。
努力要還原這曾經洪荒第一殺陣的兇名。
然而,曾經的誅仙劍陣,可以包羅萬象,將萬象森羅,都演化爲無盡殺機。
那是因爲萬象‘有限’。
這世間的規則,也都‘有限’。
而如今,萬象是無限的,規則也是無限的,任何一個妄圖包羅萬象的陣法,都會出現無窮的漏洞和破綻。
所以,曾經堪稱以弱勝強,以寡敵衆的無上殺陣,如今反而變成了清兵大陣,專門用來將那些見識、修爲都不足的雜兵,清理出戰場。
當然,林溪還是尊重王修的。
故而借來了原版的誅仙四劍一套。
劍陣一出,方寸之內,卻洋溢着彷彿泯滅一切的殺機。
王修眼角抽搐,原本還打定了主意,想要與林溪大戰個幾億萬回合,最終以一着不慎,失守被殺。
來完成他在這方宇宙的最後‘演出’。
如今看來···也只能湊合了。
就像很多過了氣的明星。
曾經以爲自己的最後‘登場’,會是萬衆矚目,以一種絕對震撼,且令人分外遺憾的方式落幕。
現實卻是,在三流網劇中打了個醬油,然後不聲不響,沒有半點水花的泯然於衆。
沒得選擇的王修,選擇無腦的撞向劍陣。
劍陣之中,氣象森羅嚴謹。
無論這套陣法,後世被跌價到了什麼份上。
它的下限依舊在那裡。
所有的輕視,都必須立足在一個至高點。
就像鍵盤俠再怎麼瞧不起蛇精臉女網紅,流水線出來的天王嫂,那也是他們永遠夠不到的P。
小鳥上鑲顆鑽,也還差了十萬八千里。
何況···此時催動這門劍陣的是林溪。
劍氣流轉,殺機醞釀。
誅仙劍陣的真正偉力,就在於它能通過推動森羅萬象之殺機,孕育出先天之上的一縷殺氣。
而當這殺氣,對準了王修的破綻···。
又或者說,是王修主動將破綻對準了這一縷殺機的時候。
即便是他偉岸的聖人之軀,即便是他那強橫無匹,足以囊括諸天萬界的靈魂。
也只能在這一縷殺機前飲恨。
整個宇宙時空,屬於王修的印記,正在飛速的於時空之上消散。
除了那些同樣站在宇宙之上,與宇宙的意志‘平等’的聖人,對王修這麼一位聖人,還有模糊的印象之外。
其餘衆生···哪怕是混沌魔神、大羅金仙,哪怕是王聖家族···也都對這位聖人淡忘的乾淨。
彷彿這一位,從未存在過。
聖人隕落了!
沒有什麼天降血雨,萬物悲鳴,山河動搖,星空搖落。
這樣的場面,或許有些大羅金仙隕落的時候,倒是可能發生。
那些創世的神靈,行走於神國的神上神···他們隕落的時候,則幾乎都必然要來這麼一出。
聖人之隕,宛如最普通的凡人消逝。
除了那些極爲親近,且有能力和時間銘記的,其餘者在參加完葬禮之後,就會將之遺忘乾淨。
或許某一日,與人閒聊起來,纔會猛然想起。
“喔···原來是他啊!這個人···活着的時候還可以。”哪怕在記憶深處,已經忘卻了究竟存在過什麼交集。但是社交上的禮儀,讓他還是不鹹不淡的,說了一句客氣上的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