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太后臉上還帶着未退去的餘怒,即便是現在面對夏侯忱,她也已經壓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有些話不說出來,她一定會瘋的。
“皇帝,既然你來了,那正好。哀家剛纔說的可沒有嚇唬她的意思,三日內,將阿慎給哀家調回來,否則她的父母就全部都得死。”韓太后完全是豁出去了的樣子。
季昭華心突突突的亂跳,這實在是嚇人的不得了,上一次這母自倆雖說有些不愉快,但是也沒有到如今這樣劍拔弩張的程度。而夏侯忱..........季昭華擡頭看,從經來開始,夏侯忱就沒有露出過半分的表情,這樣子,可比他直接進來就發怒,嚇人太多了。
夏侯忱似乎耐心好的很,韓太后這般說話,都沒有將他激怒,他不言不語的。
有時候沉默纔是最有利的武器,不僅季昭華心裡心虛的很,韓太后也在這樣的沉默中漸漸沒了底氣,不過都已經說了,也沒有再停止的道理,乾脆一鼓作氣的說:“哀家知道你心裡是有她的,怎麼?爲了美人做出些犧牲算什麼,這若是你父皇當年,定然是會這般爲了哀家退讓的。”
提起先皇,韓太后還是止不住的驕傲,先皇的寵愛,對於她而言,是一輩子炫耀的資本。
也是事實,能得到一代帝王的寵愛,說起來還真是值得榮耀。
說到這個,夏侯忱倒是冷冷一笑,“父皇?”他的語氣帶着殘酷的冰冷,是的,殘酷的,“你以爲父皇當年是真的心裡有你?太后還真是天真!”
“你胡說什麼!”如果說夏侯慎是韓太后的命根子,那麼先皇的寵愛就是她人生的基底,是她的一切力量的來源,要不是仗着一個男人的寵愛,她不會到了如今這樣的局面還是如此的囂張,被愛的人總是有恃無恐的,哪怕那個愛她的人已經死了。
這麼多年,無論是看透的,還是看不透的,在韓太后面前都是很善意的維持了一個先皇很寵愛韓太后的假象,而這其中要數夏侯忱最甚。
到底還是他的親生母親,就像當年隱瞞夏侯慎,阿霧親自懇求入宮一樣。夏侯忱也善意的隱瞞了當年韓太后得寵的真相,畢竟這樣韓太后就算是一輩子活在虛無裡,也能是快樂的,囂張的。
囂張跋扈並不是天生的,可不就是身後有人,狐假虎威罷了,原先韓太后倚仗的是先皇的寵愛,現在她倚仗的其實是夏侯忱的放任。韓太后口口聲聲說夏侯忱與她不親,但是就是這個不親的兒子,將她扶上太后寶座,將宮裡宮務交給她,即便是太后弄死了皇后,殺了夏侯忱的結髮妻子,夏侯忱都是沉默的。
有時候,愛一個人最大的表現就是放縱,誰又能說夏侯忱對韓太后沒有感情。
只不過,人心總是在它處,總是想要的更多,韓太后從未想過夏侯忱所作的,只覺得若是皇帝是夏侯慎,她能如何,如何,將眼前的一些不順心放大到了極限,就看不到那些已經得到的好處了。
今日,顯然的,夏侯忱發了狠,不想
讓韓太后繼續無憂無慮下去了。
他淡淡的說:“黎後孃家是個什麼勢力,而你有是什麼勢力?父皇爲什麼寵愛你,一個沒有孃家勢力,大腦又不是很清楚的女人,纔不會壯大外戚,才能瘋子樣傻子樣的在前面衝鋒陷陣,爲父皇掃清宿敵。”
先帝登基的時候,夏國遠沒有現在的繁盛,爲了能穩住朝廷,先帝迎娶了各大世家的女子,與現在的後宮也有些相同。自古後宮都是平衡前朝勢力的地方,就是現在的黎太后,背後都是赫赫有名的府第。
而這樣的後宮,先帝也算是步步爲營,那麼多女人,那麼多孩子,無論是哪一個上位,後面的孃舅家勢力都會無限量的被壯大,夏侯家的江山,到時候還不一定要面臨怎樣的危機。
在這樣的情況下,先帝選了韓太后,一個孃家都是烏合之衆的女人,自己本身又是個沒什麼大心計的,沒有黎太后隱忍,更不及當時後宮形形色色暗藏心計的女人。
但是這樣直白的纔是最好的,囂張一點算什麼,只要皇帝願意,他的女人自然可以想殺誰就殺誰,但是重點是,皇帝願意。
先皇若是真的全心的愛着韓太后,就不可能在她第一個孩子生下不久就將孩子抱去給黎皇后養着,母子分離,那是如何的一種痛苦,也只有韓太后這樣傻的,纔會覺得這是先皇跟她感情好,纔會嫌棄孩子礙事。
這話原本就是說不通的,誰會因爲跟心愛的女人感情好,就不待見這女人生的孩子呢。
夏侯忱沒有在韓太后身邊長大,自然跟韓家就沒了感情,再者,黎皇后那樣的性子,將孩子養好沒問題,但是跟孩子建立深厚的感情,黎太后沒有這個心胸。
一切都按照先皇的設定,夏侯忱在一個相對緊張的環境下長大,沒有母后疼愛,想要得到父親的關注,就要奮發圖強,最後繼承大業。
每一代帝王的傳承都是要經過一個殘酷的過程,哪裡會像韓太后說的,因爲先皇寵她,所以大兒子沒了就小兒子繼位。
這樣的想法,也只有韓太后能想得出。
季昭華抿着嘴脣不說話,帝王心是這世上最可怕的東西,這一點毋庸置疑,但是真的要如此殘酷的說出來麼,季昭華有些猶豫。
而今日夏侯忱說出這些,顯然是在韓太后的心裡落下了重磅炸彈,一個自以爲得到世上最濃愛情,併爲此驕傲一生的女人,到了如今這個時候,先帝已經死了多年的情況,被告知,曾經的盛寵都是虛無的,都是她自己給自己編制的一個美夢,這樣的打擊實在是超出了韓太后的負荷。
“你胡說!!”韓太后失控的尖叫,“他是愛我的!他說過他此生只愛過我一人!”
這話,季昭華相信,也許先皇是說過的,但是又能怎麼樣呢,皇帝的愛情,哪裡只會是愛情,那都是建立在層層的利益之上的,尤其還是在如今這種外有強敵,內有隱患的亂世裡。
夏侯忱似乎是解了氣,威儀的說:“太后娘娘身體
不適,自今日起禁足鳳棲宮,沒有朕的旨意,鳳棲宮若是有人外出,殺無赦!”
禁足分很多種,大多數都說什麼身體不適,需要靜養這樣的語句,像夏侯忱這樣說出殺無赦的,顯然是最嚴厲的一種。
韓太后聽到這個,就知道她的這個兒子,是完全不打算再給她半分顏面,從高臺上站起來想要阻止夏侯忱的離去,但是夏侯忱這樣的男人,哪裡是韓太后攔得住的。
夏侯忱拉着季昭華,快步離去。
季昭華幾乎是一路小跑跟着他出來了。
韓太后追到宮門處,禁衛軍兵器擋門,對韓太后冷聲道:“太后娘娘請莫要讓爲難末將。”
已經動了兵刃,韓太后知道大勢已去,今日她受到的刺激實在是太多,一時心氣不順,眼前發黑就昏了過去。
整個鳳棲宮裡,亂成一團。
——
夏侯忱一路拉着季昭華回了來儀殿。
他的腿長,走的又快,季昭華一路跟回來,上氣不接小氣的,想說話都說不出。
夏侯忱的臉色還是沒有半分鬆懈,冷冷的說:“誰讓你去鳳棲宮的?”
季昭華喘氣,她拍着胸口。
想說她是跟着皇后娘娘一起去請安的,但是夏侯忱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從今天起,老老實實的呆在來儀殿,哪裡都不需去。”
這是........季昭華瞪大了眼睛,這是連她都要禁足的意思。
終於能說話了,季昭華憤憤的說:“皇上這是什麼意思,我剛纔並沒有說什麼不妥的話,並且也沒有答應太后娘娘的要求啊。”
所以你根本不應該跟我生氣的啊。
可是夏侯忱似乎是鐵了心,“以後離她們都遠一些,越遠越好!而朕的事情,也不需要你操心,一點都不需要。”
在季昭華說出更大的話前,夏侯忱已經大步走了。季昭華望着他的背影愣愣的。
他剛纔說了什麼?季昭華慢慢的坐下來,有些自嘲的想,她早上還在韓太后面前義正辭嚴的維護夏侯忱,但是結果呢,人家根本就不需要她的維護,也可以說,人家根本就不稀罕她的維護。
也是她自己高看了自己,認爲自己是夏侯忱的自己人了。
其實,哪裡是呢。韓太后不是一直都生活在帝王編制的假象裡麼,季昭華自問,她是絕不敢放任自己踏入帝王的編制的夢裡的,早日看清楚事實,也算是早日有個心理準備吧。
夏侯忱發了脾氣,將韓太后與韓妃雙雙禁足的消息,不出半刻就傳遍了宮廷。
幸災樂禍的人真真兒是不少,此前因許皇后的剋扣,下面不少人生出旁的心思來,這一次也因爲韓太后與韓妃的雙雙禁足,歇了心思。
到底還是怕皇帝雷霆一怒的,外界對夏侯慎受傷的事情知之甚少,但是對於韓太后不願縮減衣食的事情,倒是都清楚,這一次禁足,被外界看作皇帝勢要節省開支的決心之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