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祁軒目光陰沉地看着江梓瑗,他從來沒有將這個土鱉當姐姐,今日她的大喜日子,他別說不捨了,一點喜悅都沒有,如今他還要揹着她上轎,更覺得千般不願意。
腦海裡忽然就想起昨日父親對他說的話。
“你是我江景宗的兒子,若是像你母親一樣,心裡只想着朱家如何,那你立刻離開江家,從此我們父子斷絕關係,你若是再拎不清,聽你母親的話兄弟相殘,不必將你交給官府,老子就能打死你,你最好想清楚了,誰纔是你的家人!”
他以爲母親的管家大權落到玉氏手中,是因爲父親偏心,沒想到……竟然是江祁愷的事情被發現了。
這件事明明是他的主意,是母親怕他安排不妥當,才說一切由她安排的。
江祁軒以爲父親只是個不中用只能依靠朱家才能在朝堂上站穩腳步的人,原來不是這樣的……
父親根本不屑依靠朱家。
“新娘子上轎!”
江祁軒回過神,眼神複雜地看着站在他身邊的江祁愷,以朱家如今江河日下的局勢看來,可能以後真的要依靠江家,如果他真的跟父親關係惡劣,那他母親和宮裡的姐姐怎麼辦?
他一定要讓父親重新對他重視起來。
江祁軒臉上勉強扯出笑容,彎低腰將江梓瑗背了起來。
“就算你成了王妃,也一樣不能對我們如何的。”江祁軒在將江梓瑗背起來的時候,壓低聲音說道。
江梓瑗愣了愣,紅蓋頭下的她笑了起來,拍拍江祁軒的肩膀,“你真的想太多了。”
江祁軒哼了一聲,揹着她走出大廳。
作爲全福人的冉老夫人已經先行一步去掃轎,她用掃把將轎內塵土象徵性的拂去,接着就是薰轎,用一把高香將轎內薰染一下,充盈香氣,最後是照轎,冉老夫人拿一面手持鏡子,將轎內角落照射一遍,以避免傳說中的污穢之物藏身於轎內。
“上轎!”昀王府來迎親的再次催着上轎。
真的要嫁到昀王府了……
江梓瑗心頭一緊,伸手去抓住走在她身邊的江祁愷,“大哥!”
“阿瑗,別緊張,大哥在這裡。”江祁愷柔聲安撫着她。
江祁軒心裡添堵,他自己的姐姐雖說是進宮當貴人,但到底是給皇上當小妾的,又如何能有這樣八人大轎相請的場面。
他也沒機會揹她上轎。
江梓瑗坐到轎子裡面,雙手緊緊地絞在一起,不知道去了昀王府又回迎來什麼樣的生活。
船到橋頭自然直!她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了。
接下來江梓瑗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跨火盆,拜堂什麼的,她只聽到有一道聲音在她旁邊提醒着,她只能跟着那個聲音照着做,團團轉的也不曉得會不會做錯。
最後她的手被放入一隻寬厚的大掌裡面,她下意識要將手抽回來,那隻大手將她緊緊地抓住了。
那人的手溫暖寬厚,指腹還有一層粗糲的薄繭,江梓瑗知道這是鳳容崢的手,不知爲什麼,她忽然就平靜下來了。
既來之則安之!既然她如今沒有能力改變命運,那就遷就命運,然後再找機會逃脫。
她被送進了新房,只聽着冉老夫人在旁邊說着,“一步百花開,二步杏花來,三步踏金磚,四步進房來。”
江梓瑗被牽着做到喜牀坐下,鳳容崢鬆開她的手。
“新郎官揭紅蓋頭。”冉老夫人含笑說道。
鳳容崢接過杆秤,低眸看着微微垂首的江梓瑗,他嘴角抿了抿,將她的紅蓋頭揭開了。
屋裡有好些婦人是專門來看新娘子的。
都聽說昀王的新娘是個傻子,而且剛從鄉下回來沒多久,別說是識字了,根本沒見過什麼世面,還不知道是怎樣粗鄙難看的村婦呢。
想那昀王清俊絕倫,怎麼能娶這樣的村婦爲王妃呢?今日想看笑話的人不少,不過當她們看到一臉沉靜恬淡,瑩瑩如玉的臉頰泛着一抹紅暈的江梓瑗時,頓時覺得周圍一切都被她的明妍襯得暗淡下去了。
新娘子大約十五歲,一襲大紅喜裙勾勒出她窈窕的身姿,通身明耀動人,特別是那張如玉白皙的臉龐,更是靡顏膩理,脣紅齒白,哪裡有村婦的樣子?
這明明就是大家閨秀該有的氣質美貌啊。
衆人略有些失望,又有些嫉妒,想不到江梓瑗長得是這樣好看。
鳳容崢目光灼人地看着她,她今天的衣裳不知是不是故意的,領口開得有些低,露出一抹粉色的肚兜,他立刻就想起那天在他手掌裡面傲然挺立的椒乳蓓蕾,全身一陣發熱,她今天真的很好看,面似芙蓉,眉如柳,比桃花還要媚的眼睛十分勾人心絃,鮮紅的嘴脣微微上揚,他萬分想念她軟嫩的脣瓣。
江梓瑗的嘴裡被塞進一個生餃子。
“新娘子,生不生啊?”冉老夫人笑着問道。
江梓瑗紅着臉說,“生的。”
冉老夫人含笑看向鳳容崢,“王爺,新娘子說生。”
鳳容崢嘴角微微上翹,目光熠熠地看着江梓瑗。
江梓瑗迅速擡眼看了看鳳容崢,正好落入他那雙深邃如海的眸子裡面,平常如古井吳波的眼睛此時彷彿蘊滿溫柔看着她,今天的他穿了一套喜袍,越發襯得他身材頎長挺拔,眉峰冷峻,五官清雋漂亮,被他看得頭皮發麻,江梓瑗立刻又低下頭。
接着冉老夫人又說了好些吉祥話,屋裡的婦人都跟他們道喜,然後她們都走了,只剩下江梓瑗跟鳳容崢。
鳳容崢在她身邊坐了下來,男性的氣息一下子就逼近了,江梓瑗能清晰感覺到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壓迫氣勢,她皺眉想要往旁邊挪位置。
“這麼怕本王碰到你嗎?”鳳容崢聲音冷漠地響起。
江梓瑗坐着不動了,不過還是不敢看他,“王爺不需要出去招待賓客嗎?”
鳳容崢胸口被她的冷淡氣出一絲火氣,“你放心,本王不至於這麼飢不擇食,用不着這樣防備着,本王若真是要你,你以爲能抗拒嗎?”
“那就多謝王爺成全了。”江梓瑗甜甜一笑,感激萬分地說道。
鳳容崢被氣得拂袖而去。
江梓瑗看他走了出去,莫名鬆了口氣,不用對着他,她的心情也能放鬆不少。
“三姑娘。”盼燕几個走了進來。
“得叫王妃了,可不能再叫三姑娘。”站在她們前頭的周嫲嫲笑道。
周嫲嫲是玉氏給江梓瑗的陪嫁,她的丈夫兒子都在江梓瑗陪嫁的莊子當莊頭。
以前江梓瑗一直以爲玉氏應該一無所有,是最近才知道原來玉氏並不是真的什麼都沒有,至少從玉氏輕輕鬆鬆給她幾個莊子當陪嫁就能看出來了。
看來玉氏並不是她以爲的那麼柔弱無能啊。
“王妃,奴婢先幫您把鳳冠拿下來吧。”周嫲嫲說。
江梓瑗立刻點頭,她頭上這東西起碼好幾斤重呢,她被壓得脖子都痠痛了。
盼燕和水兒二人去打水進來給江梓瑗洗臉。
“王妃,外面還有王爺安排的兩個丫環,可是要叫她們進來?”盼春小聲地問着江梓瑗。
“既然她們是王爺的丫環,自然是服侍王爺的,不用叫她們了。”江梓瑗並不覺得她嫁到昀王府就是這裡的女主人了,對她來說,她不過是在這裡借住而已。
盼春低聲應了一句,“是。”
江梓瑗昨天本來就睡得不是很好,早上又一大早就起來了,折騰了大半天,她如今是又餓又累,梳洗過後,看到桌子上有吃的,不客氣地先填飽肚子了。
吃飽喝足之後,江梓瑗只穿着一件夾衣就爬上牀榻,“周嫲嫲,我要睡一會兒,王爺要是回來,你趕緊進來跟我說一聲。”
周嫲嫲知道江梓瑗今天肯定是很累,一會兒王爺回來,還不知道要怎麼折騰,只能趁這個時候休息了。
“王妃您休息吧,奴婢在外面守着。”周嫲嫲說道。
江梓瑗放心地睡了過去。
而在外面招待賓客的鳳容崢正在一杯接一杯地被灌酒,他的臉色並不是很好看,完全沒有新郎官應有的喜悅神色,這神情看在賓客的眼中,不由懷疑是不是那新娘子不合王爺的心意?
或許傳言是真的,那個江梓媛就是粗俗不堪的村婦,所以昀王才這麼憋屈惱怒?
看來以後昀王府要有戲看了。
鳳容崢心裡是很惱怒,他一想到那個該死的女人避他如蛇蠍,他就恨不得將她給掐死。
這麼多年來,從來沒有哪個女人敢這麼對他,居然還想着以後離開他?她休想!
她不想他碰她,他就偏要碰!她既然已經是他的王妃,就別想着以後還去找別的男人。
什麼一生一世一雙人,她既然已經嫁給他了,那就必須認命。
他鳳容崢從來沒有得不到的東西,她江梓瑗也一樣,不管是人還是心,他都要定了!
“三哥,洞房花燭夜,你怎麼還捨得在這裡,快去吧,我們還等着鬧洞房呢!”鳳容俊拉着四王爺過來,對鳳容崢笑着說道。
鳳容崢挑眉看了他一眼,“你想鬧本王的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