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朱氏被江景宗徹底冷落,玉氏從朱氏手裡接過主持中饋的大權,不過才兩天時間,整個江家就跟變天一樣,之前巴結討好朱氏的下人一下子都到玉氏套近乎。
不過隨着江梓瑗成親日子的逼近,玉氏根本騰不出手去清洗江家的人手,爲了不影響江梓瑗的親事,她什麼都沒有變動,再說了,朱氏培養多年的內宅,豈是她一天兩天就能改變的。
“娘,我明天要去找然姐姐。”江梓瑗收到冉然給她寫的信,是想約她見一面的。
玉氏皺眉說道,“你還有兩天就成親了,這時候還去冉家作甚?”
“是然姐姐約了我見面,她如今還不方便出門呢。”江梓瑗說道,前兩天冉然讓丫環給她送了添妝禮,是兩本上古藥書,江梓瑗一看就知道這是珍本,一本都要價值千金,她沒想到冉然會把這樣珍貴的書送給她。
“那你去吧。”玉氏低聲說道,“你順便打聽一下,看你大哥是否有機會拜冉老爲師。”
江梓瑗點了點頭,“娘,我知道的。”
得了玉氏的允許,江梓瑗高高興興地讓人套了馬車,來到冉家大門外的時候,冉然已經叫了丫環在外邊等着她了。
自從半個月前冉然被送到莊子之後,江梓瑗就沒有再見過她,今日雖不算久別重逢,卻有種劫後餘生的感慨。
如果當初不是江梓瑗想出那個辦法,又願意自毀名聲,如今冉然還不一定活在這世上,她當時就已經想好了,如果真被指婚給四王爺,那她嫁給四王爺後一定要自裁的,死也不願意跟那樣的人日夜相對。
江梓瑗心裡倒是沒有冉然那麼多感慨,她本來就不是什麼容易多愁善感的人,只是見到冉然的臉蛋果然光滑得跟剝殼雞蛋似的,忍不住就摸了一把,“怪不得蘇豔寧她們讓我給她們調理皮膚,然姐姐,你這個臉色可真好啊。”
冉然紅着臉瞪她一眼,“都要嫁人的大姑娘了,怎麼還這樣不正經的。”
“嫁人也不妨礙我欣賞美人啊。”江梓瑗挨着冉然坐下,“阿然,你找我來到底什麼事呢?”
“怎麼就不叫然姐姐了?”冉然捏着她的臉蛋說道,其實要說皮膚好不好的,這個小妮子的臉蛋才真正的滑嫩,也不知道是怎麼養出來的,感覺都能掐出水來似的。
江梓瑗說,“我覺得你比我更像個小姑娘,還是叫阿然親切一點。”
冉然嗔了她一眼,語氣帶着愧疚說道,“本來應該是我去給你道喜的,奈何我現在還不方便出門。”
“沒事,反正恭不恭喜也沒什麼,我本來就不是很想嫁的。”江梓瑗撇嘴說道。
“這樣的話你也說得出口,你難道不像嫁給昀王嗎?”冉然笑着問道。
江梓瑗想了一下,“我如果要嫁,肯定要嫁一個以後一心一意對我的,不要嫁給心裡有別人的男人。”
冉然捂着她的嘴巴,“這話你也能隨便胡說嗎?你還想着以後嫁給誰呢?你嫁的人是王爺,難道還想要他只守着你的一個人嗎?”
“嗯,是我癡心妄想了。”江梓瑗自嘲一笑。
冉然以爲江梓瑗是希望鳳容崢能對她一心一意,“昀王雖然以後會有側妃,但你纔是王妃,只要他愛重你,別的女人你就別放在心上了。”
江梓瑗自然不會跟冉然說她還想着以後離開鳳容崢的事情,“你今日找我是不是有什麼事?”
“是有一件事……”冉然看了江梓瑗一眼,“你還記得那天詩會上遇到的秋姑娘嗎?”
“你說的事哪個秋姑娘?”江梓瑗有點詫異冉然怎麼會提起秋家的姑娘。
冉然說,“昨日秋若雲來看我了,說跟你有些誤會,卻不知如何跟你解釋,讓我給她當說客,以前是她對你有所誤解,希望能夠得到你的諒解,以後你們都是一家人,她想先跟你說對不起。”
在江梓瑗看來,秋若雲是一個心高氣傲的人,要她低頭認錯那是很難的事情,但如今秋若雲居然通過冉然來跟她道歉?
道什麼歉?江梓瑗覺得好笑,秋若雲覺得哪點對不起她呢?
“阿然,這話我聽得好糊塗,我跟秋若雲沒有過節啊,她對我有什麼誤解了?上次她妹妹故意引我去水榭,我差點遇到在裡面休息的二王爺,秋若雲已經替她妹妹跟我道歉了啊。”江梓瑗一臉疑惑,秋若雲會裝無辜,難道她不懂裝小白花嗎?
真是笑死了,去了鳳容崢面前說是她下毒害她們,如今真相查出來了,她輕飄飄一句誤解就完事了?
她江梓瑗難道在她眼中真的那麼好哄騙嗎?
冉然並不知水榭的事情,聽到江梓瑗這麼說,在帝都生活十幾年的她自然明白其中兇險,“是秋若紫引你過去的?”
“她說肚子疼,我扶她去休息,可是沒一會兒她人就不見了。”江梓瑗低聲說道。
冉然心裡一緊,秋若紫是個不受寵的庶出身份,如果不是成了鳳容崢的側妃,又怎麼可能在那日進宮呢。
這件事跟什麼人有關係,還真是不好說,冉然握着江梓瑗的手說,“我也只是替別人傳個話,你認爲值不值得深交,有你自己的思量。”
江梓瑗明白冉然的意思,是想告訴她,不必因爲她是中間人而委屈自己跟秋若雲來往。
“沒什麼,我覺得秋若雲不錯的。”長得這麼漂亮,又有這麼深的心機,到底是因爲什麼呢?
難道……就只是想嫁給鳳容崢而已?江梓瑗有點不相信,秋若雲看起來不像那種爲了愛情會不顧慮一切的人,肯定是別的原因。
如果秋若雲非要接近她的身邊,那她也無所謂,正好打探一下這個女人到底想要做什麼。
冉然卻只當江梓瑗的話是客氣,她笑道,“好了,我們不說這個了,祖父知道你今日過來,讓人交代了一定要帶你去見他呢。”
江梓瑗心中一動,想着見到冉老要不要跟他老人家提一提大哥的事情呢?如果她提了,冉老看在她先前爲冉然自毀名聲的份上,應該會收大哥爲學生吧?
“我們去祖父那裡吧。”冉然將江梓瑗臉上的神色變化看在眼裡,只笑着和她一起去了冉老那裡。
冉老身子好了不少,上次本就是因爲孫女的事兒氣病的,如今孫女躲過大難,他心情爽朗,身體自然也健朗了。
“祖父,您看我帶誰來了。”冉然牽着江梓瑗的手走進屋裡。
冉老正在書案旁邊寫字,聽到聲音並沒有擡頭,而是擡手示意了下,讓她們二人等着。
“祖父就是這樣,看書寫字不喜別人打攪的。”冉然笑着在江梓瑗耳邊說道。
“專心的人才能讀好書,我不專心,所以讀不好。”江梓瑗笑着說道。
冉然拉着她去看冉老寫的字。
筆走龍蛇,鐵劃銀鉤。
江梓瑗腦海裡不自覺就浮現着幾個字,冉老不愧是帝師,寫的字就是好看。
“你覺得我祖父的字寫得如何?”冉然在旁邊小聲地問江梓瑗。
“我不懂看字。”江梓瑗知道自己的深淺,哪敢妄加評論一位大家的書法。
冉然笑道,“狡猾!怎麼會看不出,是你不說罷了,你放心,就算你說不好的話,我祖父也不會生氣的。”
江梓瑗看了此時仍在專注寫字的冉老一眼,低聲說道,“冉老的字第一眼覺得樸實無華,再細看的話又覺得兼納乾坤。”
“你說有什麼乾坤?”冉然驚喜地看着她。
“不知道……”她沒那個能耐連這個都看出來啊。
冉老哈哈大笑,此時已經停下了筆,“小姑娘能看出樸實無華已經不簡單了。”
“冉老,給您請安啦。”江梓瑗笑着行了一禮。
冉老側身避開她的禮,“江姑娘,時隔這麼多天,我們冉家纔出面解了你的委屈,實在愧疚萬分,怎敢再受你的禮。”
“您這話可不對,我給您行禮,是晚輩敬重前輩,跟我的委屈可沒什麼關係,再說了,讓我委屈的又不是冉家,而是那些在背後嚼舌根的,他們讓我委屈了,我以後自會讓他們更委屈的。”江梓瑗笑嘻嘻地說道。
冉老又是一陣大笑,“江姑娘是真性情之人。”
江梓瑗看了看書案上面的那幅字,只有兩句話,歲月本長而忙者自促,天地本寬而卑者自隘。
寫得真好!
“小姑娘,還記得老夫說過欠你兩個人情嗎?如今又欠了一個,老夫一生從不欠人,你說說,該怎麼還你的人情呢?”冉老笑着問道。
江梓瑗眨了眨眼睛看着冉老,指着書案上面的字,“老爺子,我醫治阿然是我跟她的情誼所在,不能稱得上人情,如果老爺子非要說欠我人情,那就把這幅字送給我,從此您就不欠我啦。”
冉老微微一怔,“你想要這幅字?”
“是啊,難道老爺子不捨得割愛?”江梓瑗吃驚地問道。
“好,老夫這幅字送給你。”冉老深深看了江梓瑗一眼,眼底深處浮起笑意。
江梓瑗臉上一喜,可以看出她是真的很喜歡冉老的這幅字,並非虛情假意故意這麼說的。
和冉然又說了一會兒的話,江梓瑗才告辭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