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容崢在書房等着江景宗,聽到門外傳來窸窣的腳步聲,已經轉頭看了過去。
江梓瑗跟在江景宗的身後,神情帶着一點點得逞後的狡黠笑意,一雙眼睛靈動清亮,像浸水的黑曜石一樣,瑩瑩如玉的肌膚在陽光下更顯得吹彈可破。
想到她昨日在水榭裡遇到了鳳容恪,只差一點點就會成了鳳容恪的人,或者被秘密弄死,他的心沒由來的一陣抽緊。
這個本來於他而言是累贅,讓他厭惡討厭的女人居然也讓他緊張了!
江梓瑗擡頭就看到鳳容崢那張沉靜如水的面龐,那雙雋黑深幽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她想起昨天在宮裡被他強吻的事,沒好氣地瞪了回去。
鳳容崢疏淡冷漠的眼睛隱有笑意閃過,他緩緩開口,“江大人,忽然造訪,希望不會造成不便。”
江景宗含笑說道,“昀王客氣了,快請坐,瑗姐兒,你去泡茶。”
“……”江梓瑗看了旁邊的茶几一眼,她不認爲自己衝的茶他們會喝得下嘴。
鳳容崢精緻好看的臉龐閃過笑意,似乎看準了江梓瑗根本不會沖茶的樣子,雋黑的眼眸充滿了嘲諷的笑意。
江梓瑗腦子一熱,她是怎麼都不會被鳳容崢看扁的。
“江大人,本王今日到來,是有一事要與你商量。”鳳容崢已經將視線收了回去,俊美的臉龐又恢復了疏淡冷漠的樣子。
“王爺請講。”江景宗雖然大約猜到是什麼事,不過還是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鳳容崢眼角掃到某人已經在茶几旁邊坐下,動作不太熟練地在三足提爐上煮水,又用茶夾取出三個茶杯,一副嚴肅認真的樣子,看着嬌憨靈氣,讓人忍俊不已。
“是關於何大的事。”鳳容崢低聲說道,“令嬡前些天在街上被傷,是跟何大有關,本王的人昨日已經抓了何大。”
江景宗點了點頭,“下官原本也是要找他的,不成想王爺更快將他抓住了。”
鳳容崢神色微微一凜,“江大人已經查出是何大傷害令嬡?”
“是瑗姐兒認出來的。”江景宗說,“下官以爲指使何大的是另有其人,原是想抓住審問,再告知王爺的。”
“何大死了。”鳳容崢眸色暗黑,聲音沉冷地說道。
哐啷!
一手拎着銅銚子的江梓瑗一愣,水壺哐啷地掉到地上去了,熱水濺到她腳上,她吃疼地跳了起來。
鳳容崢來不及多想已經一個箭步來到她身邊,直接將她抱了起來坐到太師椅上,低頭檢查她的腳。
“何大爲什麼會死了?”江梓瑗此時哪裡顧得上腳痛,她只想知道何大是怎麼死的,她好不容易認出他了,結果還沒問個屁出來,他居然死了。
“你怎麼毛毛躁躁的!”江景宗沒好氣地呵斥着,雖然心裡也很驚訝,但他卻沒有表現出來。
鳳容崢檢查江梓瑗的腳,好在穿的衣裳比較厚,除了腳踝有一點燙洪亮,其他地方都沒事。
他直接從懷裡拿出一瓶雪蓮膏,在她的腳踝上發紅的地方塗抹。
江梓瑗只覺得他的手指在她腳上帶出一陣酥酥癢癢的感覺直蔓延到她心裡去了。
可她此時沒那麼多心思去理會這些異樣的感覺。
“鳳容崢,何大臨死之前說了是誰要我死嗎?”江梓瑗問道。
“抓回王府的半路就死了。”鳳容崢淡淡地說,仔細聽才能聽出他語氣中的冷冽和怒意。
江梓瑗緊緊地盯着他,“怎麼死的?”
“中毒,我的人在找到他之前,他已經被人下毒了。”鳳容崢擡頭墨如點漆的眼睛灼灼地看着她。
“是什麼人給他下毒的?”江梓瑗深吸了一口氣問道,是指使何大來殺她的那個人,可是,那個人到底是誰?
鳳容崢輕輕地搖頭,“本王會查出來的。”
江梓瑗一口氣堵在心頭,目光清澈而又帶着憤怒看着他。
“走開。”她冷冷地說道,自己已經將溼噠噠的鞋子重新穿了回去,看也不看鳳容崢就往書房外面走去。
鳳容崢看着她氣呼呼的樣子,回頭看了看江景宗。
“我這個女兒就是這麼任性,王爺,失禮之處還望不要見怪。”江景宗尷尬地說道,暗罵江梓瑗也太不給面子了,好歹鳳容崢是王爺。
“江大人,本王有些話想跟令嬡說清楚。”鳳容崢沉聲說道。
江景宗愣了愣,才反應過來鳳容崢說這話是想去找瑗姐兒,他猶豫了起來,最好還是答應了,畢竟這兩人已經是定下日子要成親的。
鳳容崢在江景宗點頭的時候已經大步走出書房了。
江梓瑗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可是她知道何大死了,她就覺得很煩躁,她心裡潛意識甚至認爲是鳳容崢故意讓何大去死的。
如果沒有經過昨天水榭的事情,她肯定不會懷疑想要她死的人是秋若雲,那天她在冉家遇到了秋若雲,然後就差點被殺了,加上昨日秋若雲說的那些話……
“你跑什麼?”江梓瑗纔剛走到花園,身後就傳來鳳容崢的聲音。
江梓瑗猛然回頭,看着那個穿着深紫色繡暗紋錦袍的男子步伐優雅地走到她面前,眼眸墨黑如點漆,正灼灼地看着她。
“你是不是想袒護誰?”江梓瑗直接問道。
“你以爲何大死了,是本王故意想要袒護誰嗎?”鳳容崢聲音低冷地問道。
江梓瑗目光平靜地回視他,“難道不是嗎?加上昨日在宮裡,我差點就死了兩次。”
鳳容崢知道昨日是秋若紫將她引到水榭的,“你說收買何大殺你的人是秋若紫嗎?”
“秋若紫在秋家不過是一個庶女,她有這樣的本事嗎?”江梓瑗笑着反問。
“那你懷疑誰?”鳳容崢緊迫地看着她。
“昨日秋若雲跟我說,秋若紫是爲了她才這樣陷害我,纔會把我引到水榭的。”江梓瑗眼底浮起譏諷的淺笑,她爲什麼要對鳳容崢說這件事,連江景宗她都沒說呢。
是想看他的反應吧,想知道秋若雲在他心裡到底有多重要。
鳳容崢眸色湛黑,“你懷疑跟秋若雲有關。”
“是她讓我懷疑的。”江梓瑗說。
“不會是她。”鳳容崢回想從小到大都端莊溫婉的秋若雲,不願意相信她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江梓瑗笑笑說,“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鳳容崢拉住想要離開的江梓瑗,“爲什麼認定是她?”
“除了她,還會是誰?”江梓瑗反問道,“我知道她是你的青梅竹馬紅顏知己,你想袒護她是你的事情,不過,要怎麼以牙還牙是我的事。”
“以牙還牙?”鳳容崢輕笑出聲,不知爲何,就覺得她這樣咬牙切齒的樣子很可愛。
江梓瑗卻把他的輕笑當成是不屑,心裡更加惱火,“難不成我報仇還要經過你的同意,你心疼小情人的話,那乾脆幫她殺了我,這樣不就可以如她所願,你也不用委屈自己娶我了。”
“本王會去查清楚的,不會是秋若雲。”鳳容崢低聲說道。
江梓瑗直接甩開他的手,“好啊,那你就去查吧。”
“以後不要再提水榭的事了。”鳳容崢低聲說道。
“用不着你提醒。”江梓瑗不知道爲什麼就覺得心情抑鬱,從他這麼篤定地說不是秋若雲開始,她感覺心裡不久前衍生出來的感覺瞬間死去了。
鳳容崢挑眉看着她,“江梓瑗!”
“這後面都是女眷住的地方,王爺不適宜進來,還是請回吧。”江梓瑗淡淡地說道,眼神冷得透徹。
“我走了,你這些天別出門。”鳳容崢低聲說,深深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
跟江景宗辭別之後,他回到昀王府,秋流雲不知何時來的,正在書房等着他。
“昀王爺。”秋流雲起身行了一禮。
鳳容崢擡眸看着他,“查得如何?”
“那個宮女今日在井裡被發現了屍體,昨天夜裡就被殺了,是尚服局的一個小宮女,如果沒有猜錯,應該是受了皇后的指使。”秋流雲低聲說道,昨天鳳容崢出宮後就讓秋流雲去調查昨日宮裡發生的事了。
作爲皇上身邊的尚書郎,秋流雲更方便打聽這些事情。
鳳容崢眼色湛湛,嘴角挑起一絲冷笑,“死無對證,我們還是慢了一步。”
秋流雲目光幽幽地看着他,“還有一件事。”
“說。”鳳容崢聲音極低。
“江梓瑗去了湖邊的水榭,從水榭出來沒多久,太后和皇后就出現了,二王爺在裡面走了出來。”秋流雲在調查那個小宮女的時候無意中知道這件事,他心裡只覺得苦澀無比。
他不願意懷疑江梓瑗跟鳳容恪……
鳳容崢並沒有將江梓瑗是怎麼被引到水榭的事情告訴秋流雲,他淡淡地說,“水榭的事以後不要再提。”
秋流雲皺眉看向鳳容崢,他這麼說的意思,是不願意別人知道江梓瑗跟鳳容恪曾經共處一室嗎?
是啊,這件事要是傳出去,只怕昀王的臉面也不好看。
只是……江梓瑗到底在想什麼?爲什麼會跟鳳容恪在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