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梓瑗請徐夫人入座,之前她們就喜歡在窗邊坐着喝茶,一邊欣賞外面的景色。
不過,江河上不管有再多好的景色,看久了也是會膩的。
“這天氣越來越熱了,這還是在江河上,要是在帝都,這時候只怕都要熱化了。”徐夫人笑着說道。
江梓瑗讓春初將另外一邊的窗子打開,這樣兩邊的風能對流,廂房裡也涼快一些。
“徐夫人看起來也是苦夏的。”江梓瑗笑道。
“是啊,每到夏日最是難過了。”徐夫人搖着扇子,“以前在帝都的時候不覺得,如今纔出來一個多月,便覺得十分想念了。”
人都是有鄉愁的,江梓瑗點頭,“我也有這樣的感覺。”
徐夫人笑了起來,閉口不問那位酷似葉貴妃的姑娘任何事情。
江梓瑗看了徐夫人一眼,“徐夫人,我有事想請你幫忙。”
“昀王妃有事只管吩咐。”徐夫人心裡一頓,猜測着江梓瑗到底要吩咐她什麼事情。
“方纔那位姑娘,是我一個親戚,我受人所託將她帶去江南,只是她年紀尙幼,這裡又多貴人,我怕她會冒犯了誰,這些天,想請徐夫人幫我看着她,免得她不知輕重,做錯了什麼事。”江梓瑗低聲說道。
徐夫人心裡大驚,捉摸不透這位昀王妃到底是想要做什麼,難道那個姑娘不是想要獻給皇上的嗎?若是這樣,怎麼還需要她看着,不是幫忙把她送到皇上面前嗎?
江梓瑗知道徐夫人是個謹慎的人,輕易不想沾麻煩在身上,她低聲說道,“我和王爺受人所託不能拒絕,但也不想被人利用,我原是不想拜託夫人,只是怕我自己有時候會看管不到出了差錯,所以想請你幫幫忙。”
徐夫人這會兒纔算是聽明白了,她就知道昀王妃不是那種會不擇手段的人,“昀王妃,請恕妾身大膽多問一句,那位姑娘是怎麼想的?”
江梓瑗替徐夫人倒了一杯茶,淡淡笑道,“她是怎麼想的不要緊,就算她將來真有造化了,那也跟我們沒有關係。”
“昀王妃說的是。”徐夫人輕輕點頭,只要別是在這時候出事就行了。
“妾身自小是在帝都長大的,小時候也去過宮裡,還見過那位貴主兒。”徐夫人喝了一口茶,忽然就低聲說道。
江梓瑗只是默默地聽着,她知道徐夫人說的那位貴主兒是誰,只是沒有明說而已。
“妾身從來沒見過那麼好看的人,說話的聲音嬌嬌軟軟的,聽着就覺得很舒服,對誰都很和善,後來出了那樣的事,妾身還偷偷地哭過……”徐夫人說完,低頭喝着茶。
“你是個心軟善良的人。”江梓瑗低聲說。
徐夫人看了外面一眼,“方纔妾身見到那位小姑娘,着實是被嚇了一跳,不過,這世上哪裡會有一模一樣的人呢,就算長得再相似,也不會是那個人。”
江梓瑗點了點頭,“你說的是,就算再像也不會是那個人。”
徐夫人和江梓瑗相視一眼,微微笑了起來。
船行到江河中央的時候,葉歡換了一套嫩黃色的衣裳出來,站在江梓瑗面前,鮮嫩得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兒。
“嫂嫂,我們到外面去看看吧。”葉歡高興地摟着江梓瑗的手,想要到甲板外面去。
徐夫人看了葉歡一眼,她已經不再震撼了,如今平常心看着這個姑娘,倒也看出和當年那位貴主兒的不同來。
葉歡像個沒心沒肺的小姑娘,葉貴妃卻是溫婉動人,柔情似水,根本是不同性子的人。
徐夫人更喜歡葉貴妃那樣的女子。
“外面日頭太大了,還是不要出去吧。”江梓瑗笑着說,他們前面的船就是連貴妃,讓葉歡出去萬一被看到呢?
江梓瑗不想葉歡太引人注意,只想平平靜靜地將她送到江南就好了。
葉歡拉着江梓瑗的手撒嬌,“嫂嫂,我就在外面走一走,一定不會有危險的。”
“我不是怕你有危險,只是,你是什麼身份在這裡的,你心裡應該很清楚,別讓我難做。”江梓瑗的語氣淡漠了許多。
她可以對葉歡客客氣氣的,但不會縱容她,葉歡的撒嬌和可愛對她沒用,又不是她的妹妹,再說了,她們兩人的年紀本來就差不多,葉歡總是一副天真無知的樣子,好像她闖禍了別人也會原諒她的態度,讓江梓瑗看着很反感。
葉歡大概也沒想到江梓瑗會直接拒絕她,她有些難堪地看着江梓瑗,眼眶慢慢地紅了起來。
江梓瑗壓下心中的厭煩,“春初,送表姑娘回廂房裡。”
春初低聲應了一聲是。
葉歡捂着臉跑了出去,春初立刻將她攔住,強迫性地帶進了廂房裡。
江梓瑗無奈地嘆息,真覺得這個葉歡是麻煩。
“昀王妃任道重遠。”徐夫人笑道,她看出來了,那位葉姑娘志向大着呢。
“所以才請徐夫人幫忙。”江梓瑗說道。
“不如讓她跟妾身一個廂房,如此一來,妾身或許能幫得上。”徐夫人說道。
這是最好的辦法了。
……
……
“玉溪姑姑,您在看什麼呢?”宮女走到船尾,見玉溪姑姑站在船尾許久,也不知道有什麼好看的。
“沒什麼,做事去吧!”玉溪看了一眼後面的船,這才轉身進了廂房裡。
連貴妃正在吃着西瓜,看到玉溪進來,便讓伺候的宮女出去了,“看到了嗎?”
玉溪低聲說道,“回娘娘,奴婢只看到那邊多了個女子,沒看到臉。”
“那肯定就是了,你這幾天細心點,本宮就不相信,還真能藏多久,她昀王妃也是想要將人送到皇上面前的,不可能一直藏着人。”連貴妃淡淡地說道。
“是,娘娘。”玉溪低聲應着。
連貴妃含笑看着前方,“本宮要見這個女子。”
連着過了三天,葉歡都沒有機會走出廂房,頂多就是打開窗口看一下外面的景色,這一次,他們至少要在船上走半個月,纔會在下一個驛館靠岸。
江梓瑗讓徐夫人幫忙看着葉歡,不管葉歡怎麼撒嬌,怎麼掉眼淚,徐夫人都不讓她出去。
葉歡委屈得不行,在江梓瑗面前都要成了個被委屈虐待的小媳婦了。
“歡兒,不讓你出去是爲了你好。”江梓瑗只好這麼跟她說。
“我知道,我是以丫環的身份留在這裡的,王妃擔心我出去被別人發現,我身份低微,我知道的。”葉歡低聲說道,眼眶已經發紅了。
江梓瑗忍住翻白眼的衝動,“那你就別出去,乖乖留在屋裡,這裡也沒人覺得你身份低微。”
葉歡只是默默地掉淚,一句話都不說了。
江梓瑗真想把鳳容崢叫過來,讓他把葉歡給送回去了,這尊大佛她真伺候不起了。
第四天的晚上,鳳容崢終於來了。
“你那表妹整天就想着去甲板玩,前面是連貴妃,我怕她被連貴妃看到了。”江梓瑗對鳳容崢說道,還是讓他自己去跟葉歡說吧。
鳳容崢揉了揉她的手,低眸看着她的小腹,“這幾天還好嗎?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江梓瑗輕笑一聲,“沒有,我挺好的,你去跟葉歡說說吧。”
鳳容崢已經好幾天沒看到她,根本不想理會旁人,他不想浪費時間,只想跟她在一起。
“你怎麼不問問我這幾天過得如何?”鳳容崢低笑着問,低頭吻住她的脣。
江梓瑗摟着他的肩膀,吻得兩人都有些氣喘才分開,“這幾天很忙嗎?”
她原以爲他第一天晚上就會過來的。
鳳容崢一下又一下地親着她的面頰,聲音微啞地說道,“在白沙灣上船的時候,有人來告御狀,皇上把那人叫上船了,到了淮揚,只怕要更忙。”
下一個要停靠的驛館就是淮揚,之後便會走陸路直接去揚州了。
江梓瑗沒想到前面還有告御狀的事,難怪上船的時候聽到前面有動亂,原來是這件事。
“還是因爲私鹽的事嗎?”既然是牽扯到淮揚,難道是私鹽嗎?私鹽是最黑的一塊,如果有人不惜一切到皇上面前告狀,那肯定跟這個有關。
鳳容崢說,“十年前的淮安知府被判了貪墨,全家流放,路上被人截殺,那知府的兒子帶着證據要證明他父親的親白。”
江梓瑗睜大眼睛,這御狀告的是……皇上?
“當時百姓衆目睽睽,只好帶着他上船,這案子很棘手。”鳳容崢低聲說道。
“皇上出巡果然會遇到這種事啊。”江梓瑗說道,電視裡都這麼演的,告御狀都是必須的情節。
鳳容崢笑着將手放在她的小腹上,“御醫來看過了嗎?怎麼說?”
“沒有大礙,我有吃安胎藥的。”江梓瑗小聲說。
“那就好。”鳳容崢柔聲說着,不管這個孩子生出來是怎樣的,那都是他第一個孩子。
江梓瑗見他似乎真的不想去理葉歡,也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了,便靠在他身上跟他說起閒話。
“對了,有件事一直忘記問你,李戈他們在北國如何了?”江梓瑗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