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梓瑗是在李戈的面上鍼灸,以前不曾見識過的人看到那些針直刺如面部,都會覺得心生恐懼,連普生和楚之雍都看得嚥了咽口水,生怕江梓瑗的針萬一錯力的話,那李戈就毀了。
“你平日也要放鬆心情,不要總是什麼都藏在心裡,找個地方發泄一下好啊。”江梓瑗一邊鍼灸一邊說着。
楚之雍小聲道,“阿瑗,你悠着點啊。”
“閉嘴,你別影響我。”江梓瑗瞪了他一眼。
“……”到底誰影響誰啊,她一邊拿着銀針刺進李戈的眼皮,一邊聊着天,還不讓他們提醒一下嗎?
等收針的時候,已經是過了響午。
李戈感覺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本來他還不相信這個年紀輕輕的姑娘能治好他,如今卻覺得或許只有她纔有這樣的本事。
江梓瑗沒有在這裡久留,跟楚之雍交代了送李戈去百草堂之後,就先回去了。
“餓死了,有沒有東西吃?”江梓瑗問道。
盼燕從坐塌下的櫃子拿出一個食盒,裡面有冰鎮的酸梅湯和綠豆糕,“就這些糕點,王妃先頂着餓,半個時辰就能回到城裡了。”
江梓瑗咬着綠豆糕,吃着酸梅湯,“進城後我們去陶然居吧,好久沒吃那裡的火鍋了。”
“王妃,如今這大熱天氣,吃湯鍋好嗎?”盼燕笑着問道。
“你不懂,湯鍋這時候吃才爽,可惜沒有空調啊,不然就更好了。”江梓瑗又咬了一口綠豆糕,“今天我們出城的事不能讓王爺知道,回去王爺若是問起了,就說是去找楚之雍了。”
盼燕脆聲地應好。
在車轅的春初卻輕飄飄地說道,“王妃,太晚了,王爺知道了。”
“啥?”江梓瑗還有點沒反應過來,忽然車簾被掀起,鳳容崢那張俊美冷漠的臉龐出現在她的視線中。
馬車依舊平穩地向前行駛,鳳容崢不知道是怎麼上車的,已經走了進來坐在江梓瑗的身邊。
江梓瑗滿嘴都是綠豆糕,撐得她臉頰鼓鼓的,眼睛睜得大大地看着鳳容崢。
盼燕低着頭急忙退出去,跟春初一起坐在車轅了。
“喝水。”鳳容崢拿過酸梅湯,餵了江梓瑗喝了一口,“把嘴裡的東西嚥下去。”
江梓瑗艱難地吞下綠豆糕,眨了眨眼看着他,“你怎麼會在這裡?”
鳳容崢低頭舔走她嘴角的糕碎,眸色深幽雋黑地看着她,“出城辦點事,你呢,出城做什麼了?”
“哦,出來看看風景啊。”江梓瑗面不改色地說。
“看風景?”鳳容崢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你知道自己撒謊的時候,會不敢看人嗎?”
江梓瑗眼睛一瞪,“不可能,我撒謊從來不眨眼的。”
鳳容崢嘴角勾了起來,眼底蘊滿了笑意看着她。
“你套我的話!”江梓瑗瞪他,擡腳踹他一下,“我纔沒撒謊呢。”
“自己心虛還好意思怨別人嗎?”鳳容崢笑着說道,將她摟了在懷裡抱着,“跟楚之雍去見誰了?”
江梓瑗心中暗驚,只覺得這個男人的心思實在太敏銳了,這麼快就猜出她出城來做什麼。
“你怎麼就知道我是跟楚之雍出來的?”江梓瑗喝了一口酸梅湯,又喂他喝了一口。
鳳容崢靠着車壁慵懶地說,“這個還需要猜的嗎?”
江梓瑗將碗放下,趴在他胸口問道,“那我要是不說,你會不會生氣。”
“不會。”鳳容崢淡淡地說,“我知道你去見誰,又知道你去作甚,何必生氣呢。”
“你跟蹤我啊?”江梓瑗皺眉看他。
他要是承認了,這小人兒肯定跟他沒完,鳳容崢只淡淡地說道,“也不算跟蹤,只知道你出城了,又跟楚之雍有關,我便知道是什麼事了?”
江梓瑗不相信他真的知道了,“那我是去做什麼了?”
鳳容崢低眸看着她,“楚之雍最近藏了個人在莊子裡,那人身份特殊,而且還很危險,他帶你去見這個人,是想你爲這個人治病嗎?”
“……”簡直太神了好麼!“這京城裡還有什麼是你不知道的嗎?”
“本王只關心你的事。”鳳容崢淡淡地說道。
江梓瑗糾結地看着他,她是答應了楚之雍不能跟鳳容崢說李戈的事,可如今鳳容崢是自己的知道了,不能算是她說的啊。
“王爺,我有件事想問你。”江梓瑗壓低了聲音,湊到她耳邊小聲地問着。
細軟的呼吸噴在他耳朵裡,鳳容崢眸色微暗,收緊了手臂,低聲問,“想問什麼事?”
“你知道……萬言齋嗎?”江梓瑗怕被外面的人聽了去,聲音輕微得只有他們二人能聽到。
鳳容崢微微眯眼,淡淡地看着她,“問這個作甚?”
“說是萬言齋的人要殺他,我要是給他治病,會不會惹禍上身了?”江梓瑗秀眉蹙了起來。
“誰也傷不了你。”鳳容崢淡淡一笑,卻已經明白楚之雍要救的人是誰了。
江梓瑗小聲說,“我覺得那個人挺可憐的。”
“嗯。”鳳容崢淡淡地應着。
“你知道我是什麼意思嗎?”江梓瑗見他反應這麼冷淡,不死心地又問道。
鳳容崢搖頭,“不知道。”
江梓瑗失望地嘆息,“我和你果然是有隔閡的,人家夫妻都是心有靈犀一點通,你和我一點都不通。”
“你這是什麼歪理,你就說了一句話,難道就要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嗎?”鳳容崢好笑又好氣地看着她。
“我的意思很明顯啊,就是想要幫李戈,長得那麼好看的人,要是就這麼被殺死了多可惜啊。”江梓瑗說道。
鳳容崢忽然覺得李戈早點死了纔好!“你覺得他長得好看?”
江梓瑗用力地點頭,“這世上唯有美食和美好的事物不能被辜負,李戈就是美好的事物啊。”
“他好看,還是本王好看?”鳳容崢脫口而出,而後才發現這個問題簡直太白癡了,他居然會在意自己好不好看這個愚蠢的問題。
“唔……”江梓瑗看着鳳容崢猶豫起來,其實他跟李戈是不同類型的,真要分高低的話,“當然是你最好看。”
鳳容崢眼角的細紋舒展而開,笑意蔓延到他眼底,“別的沒什麼可取,倒是眼光不錯。”
江梓瑗瞪了他一眼,“那你看上我這個一無是處的人,豈不是眼光差死了。”
“哈哈哈。”鳳容崢放聲大笑,只覺得這個人兒就跟他的心尖肉一樣,不知道要怎麼疼她纔好。
“笑個球!”江梓瑗呸了一聲。
鳳容崢將她攬在懷裡揉了幾下,“不笑不笑,我眼光是最好的,不然怎麼會發現我們阿瑗這樣好。”
江梓瑗滿意地翹起嘴角,“我讓楚之雍把李戈接到百草堂了,我接下他這個病人,總要將他治好才行。”
“你到底知不知道他是誰?”鳳容崢峻眉微擰,在淮揚遇到他們之後,他已經讓人去查過李戈的身份了,只是他一直沒跟江梓瑗提過,誰知道居然還讓她又遇上他們了。
“知道啊。”江梓瑗擔心地問,“我收留他,會不會給你帶來麻煩?”
鳳容崢輕嘆了一聲,“麻煩倒是不至於,你就當不知道他的身份吧,過些天北國的新可汗就要到了,估計他們是不想讓李戈出現。”
江梓瑗笑說,“到時候不讓他被發現就是了。”
“嗯。”鳳容崢淡淡地應着,卻想着應該要讓萬言齋停止追殺李戈了,萬一傷了她,他是絕對不會允許的。
“好餓,我們去陶然居吃東西吧。”江梓瑗搖着他的胳膊說道。
鳳容崢輕笑,“好。”
江梓瑗眉開眼笑,在陶然居吃飽喝足之後才腆着小肚子回到昀王府。
“這天氣吃湯鍋,看你明天會不會上火。”鳳容崢看她像懶貓一樣歪在他懷裡打瞌睡,無奈地搖了搖頭。
“回去就喝清熱去火的涼茶。”江梓瑗說道。
鳳容崢徹底對她無話可說了。
回到王府,江梓瑗都差點睡過去了,她眯着眼從鳳容崢懷裡出來,“今晚不許你再鬧我,我要睡覺。”
“你睡你的,我做我的。”鳳容崢淡淡地說,抱着她下了馬車。
江梓瑗沒好氣地戳着他的胸膛,“有沒有人說你很厚顏無恥。”
“那又如何?”鳳容崢問。
她敗了!江梓瑗覺得他就是一個厚黑鼻祖啊。
到了上房,看到院子裡站着三個媳婦子,江梓瑗纔想起早上來這裡堵她路的管事婆子們。
“怎麼回事?”鳳容崢低聲問她。
“有幾個刁奴罷了。”江梓瑗淡淡地說,臉上並沒有什麼不悅的神色。
鳳容崢在她臉上香了一口,“我先進去。”
江梓瑗留在庭院,回頭看着臉上忐忑的三個媳婦,“你們叫什麼名字?”
“回王妃,奴婢夫家姓蔡,大家都管奴婢叫蔡家的。”蔡家的媳婦小聲地回道,
“奴婢是牛家的。”“奴婢叫喜人。”
這三人有兩個是媳婦子,一個還沒成親,不過已經將頭髮梳了起來,看來是不打算成親的。
“水兒,給這三位娘子送酸梅湯,喝過之後就先回去吧,明日再過來。”江梓瑗淡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