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之雍並不知道江梓瑗來百草堂,只是無意間聽說百草堂忽然就關門了,還說是東家有事,他便猜到應該是江梓瑗來了。
其實他早在好幾天前就想找江梓瑗了,去了王府找她又被客客氣氣地請走,後來又聽說她生病了,他只好守株待兔,等她來百草堂的時候再來找她。
江梓瑗對陶然居的東西情有獨鍾,心想若是能把他們的廚子給請回去就好了,不過這個念頭她就是想想,人家老闆要是知道了,肯定會把她趕出去的。
“說吧,到底找我什麼事。”江梓瑗咬了一口獅子頭,問着對面的楚之雍。
“你又怎麼知道我是找你的?”楚之雍被看破心思,俊臉有些難堪。
江梓瑗笑道,“哪來那麼多剛好的巧遇啊,你當我是傻的麼?”
楚之雍輕咳了一聲,掩飾臉上的窘迫,“我有事情你幫忙。”
“嗯哼。”江梓瑗挑眉看了他一眼,“什麼忙讓你這麼不好開口啊?”
對於楚之雍來說,江梓瑗不僅僅是一個大夫那麼簡單,她是他的陰暗人生中的明燈,如果沒有她,他這輩子可能都站不起來,沒有他,他如今可能不再是汝陽侯世子。
他將她當成這輩子最不能忘記的人,所以,纔不知道如何請她幫忙那件事。
“我有個朋友……”楚之雍低聲說着,“是以前在北國認識的,他病了,找了許多大夫都看不好,所以,你能不能幫我去看看他?”
江梓瑗不以爲然地說道,“我還以爲什麼事呢,既然生病了,那就帶他到百草堂啊,這有什麼啊。”
若是這麼容易的話,他就不會這麼難以啓齒了,“不,他不能去百草堂,我把他安置在郊外的莊子裡,他不方便進城。”
“難不成他是朝廷欽犯,怎麼就不能進城了?”江梓瑗疑惑地問道。
楚之雍低聲說,“我遇見他的時候,他正在被人追殺,所以我不能讓他進城。”
“那是什麼人啊?你怎麼會認識這樣危險的人物?”江梓瑗皺眉看着他。
“那是以前認識的,誰也沒想到他會被逼得離開自己的國家,還要被追殺,如今只有你能治好他的病了,你能不能……”楚之雍看着江梓瑗的臉色,怕她一下子就拒絕了。
江梓瑗其實還真想拒絕的,她是個明哲保身的人,不想招惹麻煩上身,只是,看到楚之雍巴巴的眼神,她又覺得不好一下子就拒絕了。
“我未必就能治好他啊。”她說。
楚之雍說道,“我相信你。”
江梓瑗撇了撇嘴,“算了,我跟你去一趟吧,不過,如今已經是來不及出城的,明日早上我跟你一起去。”
“真的!你真是太好了,阿瑗。”楚之雍立刻笑了起來,感激地看着江梓瑗。
“沒大沒小的,就算不叫我昀王妃,你也要叫我姐姐。”江梓瑗道。
“叫什麼姐姐,你也大不了我幾歲。”楚之雍搖頭,他纔不會把她當姐姐的。
江梓瑗吃飽喝足,心情無比愉快,“那個人到底是什麼人啊,你什麼時候去過北國的?”
這裡畢竟是陶然居,楚之雍也不好說得太清楚,“以前我隨祖父去過北國,當時我們被狼羣圍住了,幸得他出手相救,我欠他一條命。”
“看來你這個人運氣挺好,從小到大都遇到貴人幫忙。”江梓瑗感嘆道。
“還有什麼貴人?”楚之雍疑惑地問。
江梓瑗瞪他一眼,“難道姑奶奶不是你的貴人嗎?”
楚之雍沒見過這麼邀功的人,雖然她的確是他的貴人,“行行,你是我貴人。”
“乖,以後要好好聽話。”江梓瑗滿足地拍了拍他的頭,“對了,楚夫人最近好嗎?家裡沒什麼糟心事了吧?”
怎麼會不糟心!上次藉着楚之泓跟人搶戲子的事將連氏打壓了下去,世子之位也重新回到他身上,母親也終於真正在家裡管家了,但老夫人卻不肯消停,一天天都鬧着,非要汝陽侯將楚之泓接回家。
在老夫人心目中,楚之泓比他這個嫡出的孫子還要重要。
“沒什麼事,除了老夫人,其他都好着。”楚之雍不想讓江梓瑗知道楚家那麼多糟心事,敷衍地帶了過去。
江梓瑗輕笑搖頭,既然楚老夫人還搞不定,那怎麼叫好呢,“你們家老夫人還想着讓你大哥回來跟你爭世子之位啊?”
楚之雍撇嘴說道,“她覺得我大哥纔是真正的世子。”
“連氏呢?”江梓瑗問道。
“老夫人鬧着要她在跟前侍疾,前幾天已經接回來了。”楚之雍淡淡地說。
江梓瑗說,“看來是打算重蹈覆轍啊,你和楚夫人孝敬着她老人家,可她半點都不領情,還處處說你們不孝,那你們又何苦繼續裝着孝順,別到時候又跟以前一樣了。”
楚之雍皺眉看着她,“什麼意思?”
“反正不管你們做什麼都是不孝的,幹嘛還要勉強自己的,真不孝一回試試,看她還會不會蹦躂。”江梓瑗笑眯眯地說。
“雖然你說的是歪理,不過我覺得可行。”楚之雍說道。
江梓瑗笑了一下,“好了,我還有事要做,明天我隨你去見那位朋友,今天就此別過啦。”
楚之雍急忙說道,“那說好了,這件事你不能跟鳳容崢說。”
“儘量。”江梓瑗聳了聳肩。
“真是……”楚之雍看着她離開的背影,“一點王妃的樣子都沒有,鳳容崢怎麼會看上的。”
“要你管!”江梓瑗哼道。
和楚之雍分別後,江梓瑗去了江家,跟江景宗要了蘇嫲嫲,不過,在領蘇嫲嫲去王府之前,她要單獨見一見這位之前結過怨的嫲嫲。
蘇嫲嫲沒有什麼變化,依舊是第一次見面的樣子,眉眼犀利透着精明的樣子,面色嚴肅冷漠,看起來就是不好相處的樣子。
江梓瑗實在懷疑,她怎麼能夠跟蘇嫲嫲成爲主僕,又該怎麼讓她忠心自己呢?
“蘇嫲嫲,我們又見面了。”江梓瑗含笑看着她,如果蘇嫲嫲真的能夠爲她所用,那她放下以前的心結也沒什麼。
“老奴見過王妃,給王妃請安。”蘇嫲嫲屈膝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
“嫲嫲不要客氣,請坐吧。”這是蘇嫲嫲第一次在她面前表現得如此尊敬自己。
蘇嫲嫲低聲說不敢。
“蘇嫲嫲,我們明人不說暗話,父親讓你跟我去昀王府,你若是不喜歡,我也不會勉強,你我之前並不算合得來,相信你也是極不喜歡我的。”江梓瑗開門見山地說道。
“王妃,老奴本來就沒什麼大的本事,做人不懂轉彎得罪了貴人,若不是江大人相助,如今我一家子都沒有活路,之前是老奴對王爺要求太嚴厲,若是王妃用得上老奴,老奴一定將平生所學的都教給王妃。”蘇嫲嫲的聲音仍然是不卑不亢。
江梓瑗聽到她這麼說,笑了一下點頭,“如此,那以後就麻煩蘇嫲嫲了。”
她並不介意用蘇嫲嫲,雖然不知道她對自己的到底有多忠心,但她如今就是缺少個教她的人。
蘇嫲嫲就是最好的人選。
江梓瑗又去見了玉氏,稍坐了一會兒便回昀王府了。
剛進了上房,水兒便迎了上來,“王妃,方纔葉嫲嫲差人送來了賬本,奴婢放在東邊的書房裡。”
江梓瑗點了點頭,“去把上房的下人都叫過來。”
她把蘇嫲嫲帶了回來,並不是要報復以前被揍的仇,既然是幫她的人,她自然會給相應的尊重。
“這是蘇嫲嫲,以後就是後院的管事婆子,盼春,你去收拾後罩房的屋子給蘇嫲嫲。”江梓瑗吩咐道。
“謝王妃。”蘇嫲嫲心中詫異,她知道要來跟江梓瑗的時候,心中並不十分同意,不是她不想來,而是覺得江梓瑗應該不會喜歡她,甚至會故意刁難她,如今看來,似乎是她多想了。
江梓瑗淡淡地點頭,眼角掃到周嫲嫲有些難看的臉色,她在心裡嘆了一聲,讓水兒先帶蘇嫲嫲下去,“若是缺了什麼,儘管跟水兒說。”
蘇嫲嫲帶着一絲受寵若驚的心情跟水兒下去了。
江梓瑗卸了頭面,在炕上坐了下來,拉着周嫲嫲的手說道,“周嫲嫲,我記得你有兩個兒子在莊子裡做事的,對吧?”
“回王妃,老奴是有兩個兒子,正在莊子裡幫他們老子做事。”周嫲嫲不知道王妃怎麼提到她兒子,小心翼翼地回道。
“我聽陳嫲嫲說過,你的小兒子機靈聰明,我的醫館正好還缺個跑腿的人,你明日便讓他來見見我,若是他願意的話,以後就留在城裡。”江梓瑗笑着說道。
周嫲嫲驚喜地連連點頭,“他怎麼會不願意,明日老奴就讓他來給您磕頭,王妃若是覺得還瞧得上,便讓他給您跑跑腿。”
江梓瑗笑着點頭,“好,我聽說你那小兒子還是識字的?”
“都是夫人的恩典,莊子附近恰好有的私塾,讓他讀了兩年書。”周嫲嫲忙說道。
這樣就更好了,她就需要一個識字的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