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吉平所處的位置並不是火場的下風口,可是儘管他離火場的直接距離足有近200米,但是他還是能感覺到火場輻射過來的灼熱能量那灼熱的能量把人的汗液蒸發出來,然後還不等汗液匯聚在一起往下流,就在汗液流出的同時把它們熨幹了
而最讓人難以忍受的,是那些被活活燒死的人臨終所發出的慘嚎,和衆多的屍體被燒焦所發出的令人作嘔的氣味周吉平頭一次知道,原來人被活活燒死時所發出的叫聲,可以清晰的傳到200米開外;原來人的屍體被燒焦時所發出的氣味是惡臭的,會薰得人頭暈腦漲,噁心欲吐,和烤肉的味道完全不一樣!
(抱歉,描寫需要,諸位最近不要吃烤肉了,省錢啊!)現在,三座山頭上的部落戰士都已經停止了射擊雖然沒人告訴他們應該這樣做,但是山坳裡北方軍的慘狀已經讓他們沒法控制自己的手不發抖了唯有堵在山口的杜卡分隊的射擊還在持續着,而且還一直沒有停下來,或減慢的跡象——這傢伙是怎麼做到的?
杜卡快變成瘋子了!
如果不是杜卡一直紅着眼睛拎着根藤條,不斷的抽打着那些被北方軍敗兵的慘相駭得心驚膽戰,已經沒有多少勇氣扣扳機的部落戰士們的背脊,北方軍的士兵們早就衝出山口逃出生天了
“想想九年前他們是怎麼對咱們的!想想那時我們死了多少人?你們很多人的父輩、兄弟都是死在那場戰爭中的想想如果不是他們,你們當中的大多數人怎麼會給可惡的布須曼人當奴隸……”杜卡一邊吼叫着,手裡的藤條一邊被他掄的嗚嗚直響
此時他幾乎已經站直了身體,不太擔心怎麼隱蔽的事情了自從北方軍被大火趕出山口時起,他們的子彈就沒打到過任何一個部落戰士雖然每個衝出山口的士兵都在射擊,但他們的子彈無一不是向着半空飛去的
在杜卡的威逼下,部落戰士們儘管被眼前一個個北方軍的慘景看得觸目驚心,但還是咬着牙不斷的開着槍幾十米寬的山口,被杜卡手下一百多人槍封着,根本沒人能闖出這條死亡線
山口的北方軍士兵的屍體已經積了一層,看上去至少有兩百名上下他們當中的很多人都被大火燒得衣不蔽體,有的已經倒地死掉了,身上的衣服的火還都在燃燒着最後,是他們身體裡的血浸溼了身上的衣服,才讓那沾滿了油料的纖維停止了燃燒
由於位置的關係,雖然周吉平看不到杜卡那邊的戰況,但山坳內的慘景卻是可以讓他想象到杜卡那邊發生的情況的好幾次,周吉平想向杜卡下達停火的命令,可每當話到嘴邊,他卻又不得不停了下來他沒有理由!
說什麼?說自己看不下去了?自己作爲整個南部聯盟的當家人,面對這樣一個殲敵幾百的場面就看不下去了,就心慈手軟了,那別人會怎麼看自己?崇尚勇武的部落戰士們會怎麼看自己?以後還怎麼帶着部落戰士征戰?
更何況,現在北方軍已經被大火燒得近乎瘋狂了一旦杜卡得到自己的命令後撤退,結果卻被打紅了眼的敵軍粘上怎麼辦?如果那個時候造成了重大的傷亡,誰來負這個責任呢?
過去,周吉平一直對日內瓦公約對武器的禁止嗤之以鼻既然可以用地雷把一個人炸得四分五裂,又幹嘛限制用達姆彈打人呢?分明是假仁假義罷了
可事到如今,周吉平卻真正體會到日內瓦公約的必要性了自己可以面對處死鬣狗的慘景,也可以用德什卡把敵軍打得腰斷兩截,也不在乎身處鐵錘把殺手團的人炸得幾無完屍的現場……可是,他卻不願意面對這活生生的人間煉獄
周吉平的心情是極爲矛盾的,卻又想不出任何方法排遣心中的煩悶實際上,雖然周吉平帶着部落戰士們打過幾仗,但那都是小規模的死傷不過幾百的小規模戰鬥罷了所謂屍山血河,流血千里的場面周吉平還沒經歷過,更沒有經歷這些的足夠心理準備
在之前的幾次戰鬥,一旦周吉平取得先手,那必定要派人喊着“卡哈路亞”招降敵方哪怕是在索約對北方軍空降部隊的突然襲擊,也是爲了打擊馬蘇阿里的野心而不得已進行的“仁”這個字眼,一直是周吉平腦海中一道模模糊糊的,卻又真實存在的一道坎兒這是一個從小在和平的環境中長大,驟然過渡到血腥殺戳戰場的人所沒法一下接受的所以,當近距離目擊到北方軍的慘狀時,可以說周吉平比在場的任何人都要痛苦
你可以說周吉平這是假仁假義,但如果你聽說過二戰時有很多參加硫磺島爭奪的美軍士兵是死於自殺的,就能明白人性在這種極端環境下是要經歷怎樣的考驗的遠的不說,最近發生的那位美**醫在被調往伊拉克前製造血案的事件,就是這種心理經歷的最好註解
“將軍……大酋長……不要打了,讓我招降他們,我什麼都願意做……”忽然間,一個嘶啞的聲音自周吉平身後不遠的地方響起
周吉平回過頭去,只見被俘的敵營長費爾洛正在兩名看押他的部落戰士手中掙扎着,努力的向自己這邊用力蹭着他的眼裡流露着企求的光,身體因爲在與兩名部落戰士較着力,而幾乎趴伏在地上而他身後的兩名部落戰士正死死的揪着他的兩條手臂,兩人的嘴脣抿得緊緊的,臉色也因焦急和用力而憋得紫紅,不時瞥向周吉平的目光中則透着驚慌的神色
因爲開戰之前不願與周吉平配合,所以費爾洛一直被押在一個避彈洞裡,由兩名部落戰士看押着周吉平的本意是打勝後再讓費爾洛來收拾殘局的,可誰知戰事後來變成了這個樣子,弄得周吉平也早忘記了有這麼個人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