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從莫斯科撤退到涅曼的途中,俄、法兩隊的行動就像是一種捉迷藏的遊戲。兩個作遊戲的人都被蒙上眼睛,其中一個人不停地、時斷時續地搖一個小鈴鐺,鈴聲把自己所在地點告訴了對方。起初,那個被捉的人不怕他的對手,大膽地搖着鈴鐺,但是當他處於逆境的時候,他極力悄悄行動,躲避着敵方。可是常常自以爲已經躲開了,卻一下落入敵人的手中。
一開始,拿破崙軍隊在沿着卡盧日斯卡雅大道行進的時候,還讓人知道他們所在的地點。可是,當他們走上通往斯摩棱斯克大道時,他們就不再“搖鈴鐺”了,悄然逃跑,他們常常以爲自己已經逃避開了,這時卻又迎頭碰上了俄國人。
法國人在前面逃命,俄國人在後面追擊,行動都十分迅速。戰馬都精疲力盡,而馬又是在戰鬥中能大體確定敵人位置的主要手段。用騎兵進行偵察已不能使用了。此外,由於雙方軍隊位置的變動是如此頻繁,如此迅速,在這種情況下,即使獲得情報也不可能及時地送達部隊。如果第二天得到消息說敵方頭一天在某地,那麼在第三天要採取什麼措施時,那支軍隊已經向前走了兩天,進入了一個完全不同的方位了。
一方的軍隊在前面逃命,另一方的軍隊在後面追擊,從斯摩棱斯克出發,法國人本來有許多條不同的道路可供選擇。從表面上看,法國人在他們停留的四天之中,完全可以弄清楚敵人在什麼地方,作出有利的戰略決策,採取點新措施。可是在停留了四天之後,這一羣烏合之衆,沒有新戰略,沒有新措施,既不從左邊走,也不從右邊走,又沿着最壞的老路——沿着那條他們熟悉的大路,向克拉斯諾耶和奧爾沙逃跑。
法國人以爲敵人在後面,而不是在前面,他們在逃跑中兵力過於分散,距離拉得過長,首尾相距二十四小時的路程。逃在最前面的是皇帝,然後是王侯們,再後面是公爵們。俄隊料想拿破崙一定會從右面渡過德聶伯河,這是唯一合理的選擇,所以俄軍也向右轉,沿着通往克拉斯諾耶的大道前進。就像捉迷藏一樣,法國人在這兒遇到了俄軍先頭部隊。法國人出乎意料地碰上了敵人,陷入了一片混亂,由於出乎意外而嚇得不知所措,停了下來,接着前面的法國人扔下跟隨其後的同伴,又繼續奔逃,就這樣,法軍的各個部分,先是王侯們的,然後是達烏的,再隨後是內伊的,就好像是從俄軍的隊列中通過一樣,一連過了三天。他們扔掉了所有的笨重的東西,扔掉了大炮和一半的人員,沒命地奔逃,各不相顧,他們只敢在夜間逃跑,向右邊繞着半圓形的圈子逃跑,以避免與俄國人遭遇。
走在最後面的是內伊,這是因爲他要執行炸燬對任何人都不會構成威脅的斯摩棱斯克城牆的任務(雖然他們的處境已很不幸,或者正因爲這種不幸,他們才捶打那塊跌傷了他們的地板),內伊率領的那個軍團本來有一萬人,他跑到奧爾沙拿破崙那裡的時候,就只剩下一千人了。他把其餘的人和大炮全都拋棄掉了。他在夜晚穿過森林偷偷渡過德聶伯河。
他們又從奧爾沙沿着通往維爾納的大路繼續向前逃跑,還是那樣,和追擊的軍隊又玩起了捉迷藏的遊戲。在別列濟納河他們又亂作一團,有很多人淹死在河中,有很多人繳械投降,但是渡過河去的那些人又繼續往前奔逃。他們的那位主帥身着皮外套,坐着一輛雪橇,扔下他的同伴們,獨個兒往前狂奔,能逃跑的就逃跑,不能逃跑的就投降,還有的就倒斃在逃命的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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