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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曙光城東面城門出來,沿着一條斷裂的公路往前行駛,大約走過三百米左右向右拐,就會進入另外一個街區。這裡曾經是黃金戰斧和異族激戰的戰場,如今提爾不在,赫菲託斯也變成了灰燼,唯有倒塌的建築和殘桓斷壁上的焦黑敘說着曾經那熊熊燃燒的戰火。
在城區的東部區域,哈拉卡大劇院幸運地保留下來,它大部分主體建築仍沒有損壞,只是曾經的劇院,如今卻變成了活屍的巢穴,同時也是曙光城這次行動的目標。
哈拉卡大劇院採用的是歌德式建築,繁複精緻的裝飾風格讓它看上去便像是十六世紀的產物。建築兩邊的高塔直聳雲宵,由無數的雕塑及花紋作爲裝飾,遠遠看去,讓劇院看上去更像一個城堡。
劇院外擁有一個大廣場,廣場的正中豎立着一尊雕像。只是現在雕像的上半截不見了,也不知道原來是什麼樣的形象。雕像下則是個噴池,當然,現在池子裡一點水也沒見到,有的只是池壁的道道裂隙。
廣場的四周有一些綠化帶,不過現在也只剩下堆着碎石的方型石槽。便連劇院正門的招牌也脫落了一半,垂了下來懸掛在了大門的入口處,隨着不時一陣風吹過而輕輕搖晃起來。
大劇院已經不復當日盛況,那往昔的輝煌悄然褪色,如今剩下的只有破敗和腐朽。相對於劇院地面上的建築來說,它的下水道便要顯得完整許多,這裡的通道錯綜複雜,組成一個巨大的地下迷宮。在以往,下水道是老鼠和蟑螂的王國。而現在,它卻是另一種生命的樂園。
一隻異變鼠倉惶地逃竄着,比起舊時代的同胞來,現在的異變鼠體型更大,如同小狗般的身體能夠讓它們儲存更多的能量,而多出的四顆眼珠則讓它們能夠觀察到更多的地方,以便察覺危險或發現獵物。
異變鼠跳到一條排水槽裡,排水槽已經變得十分乾燥,在不遠處有個缺口,鑽進去就是它的老窩。可它註定回不去,在它頭上一條鏽跡斑斑的管道上突然有黑影竄過,跟着一道細細的影子打斜抽來,點在異變鼠的頭上。異變鼠頓時渾身劇顫,那是一條奇異的舌頭。它細長如指,內壁中空,如同吸管般刺進異變鼠的腦袋裡吸食着它的腦漿。
當吸食乾淨後,管道上那怪物才跳了下來。它有着人類的臉孔,這是個光頭的男人。上半身也和正常人無異,可四肢卻如同某些爬行動物般長着鱗片和爪子,腰部以下的部分也長着條蜥蜴似的尾巴。這時它尾部開裂,從裡面伸出諸多觸手,將這隻異變獸捲住用力一撕,就把巨鼠撕成碎片。
頓時,血淋了它一身,但它卻興奮地伸着舌頭在自己身上舔過。至於撕碎的鼠屍,則全丟到嘴裡啃嚼起來。於是下水道里響起一陣咀嚼的聲音,聞之心悸。
這是頭爬行者,它們是活屍中的哨兵,就算是白天也會在地下水道里活動。它們活動的範圍也是有限,只限於劇院及廣場周圍。爬行者對震動和熱源非常敏感,一旦有車輛和生物進入劇院範圍,基本上逃脫不了它們的感知。這時它們通常會選擇攻擊,如果入侵者太過強大的話,那麼它們就會通知劇院的同伴請求支援。
它們不似普通的活屍只以本能行動,包括爬行者在內的異變品種已經具備一定智能,對於人類來說已經具備可怕的威脅性。
正享受着大餐的時候,這隻爬行者突然聽到了一陣腳步聲。腳步聲很輕,可還沒到能夠瞞過它耳朵的程度,從前方通道傳來的聲音讓爬行者放下鼠屍,接着迅速地爬上牆壁,沿着管道游到通道的上方,接着小心地往下探出腦袋。它這種類型的活屍十分謹慎,如果沒有必殺的把握,爬行者不會輕易露出行藏。因此當它出現的時候,基本可以宣告獵物的死亡。
不過爬行者看不到的不是某個粗心大意闖進活屍巢穴的人類,而是另一隻爬行者。它的同類正趴伏在地上,這讓爬行者有些疑惑。它們的四肢都長有肉墊,讓它們在爬行的時候悄然無聲,應該不會發出那種明顯的腳步聲纔對。如果聲音不是同類的,那麼又會是誰。
這時一個聲音在它腦袋後響起:“我在這裡,笨蛋!”
爬行者不及回頭,便覺腦後一冷,跟着失去了所有意識。一柄長得誇張的單手劍穿過它的腦袋,當長劍拔出聲,爬行者失去任何力氣摔到了地下。一道身影落下,正是銀髮的莫妮,她把長劍死亡突擊扛到了肩上,跟着通過夜騎戰術服上自帶的袖珍對講器向布朗報告道:“可以了,所有的爬行者已經被清理掉,你們可以進來。那我就繼續向劇院前進了。”
“請小心。”
“好的。”
在劇院的附近街區裡,曙光城的車隊已經等待多時,在得到莫妮的情報後,布朗在越野車上站了起來吼道:“幹活了小子們,爬行者已經全部清理完畢,現在是收拾那些骯髒東西的時候了!”
於是所有士兵都行動了起來,他們快速檢查了一遍自己的裝備後,就分成幾個小隊按照之前的佈置從不同方向朝劇院包圍過去,以確保不放過一隻活屍。當然,他們最主要的目標還是高級活屍以及活屍君王。
伊娃也跟着跳下車,她看向車隊後方。那裡有兩輛裝甲車,此刻車輛的尾廂裝甲板正在升起,露出昏暗的車廂。車廂深處亮起點點寒芒,跟着一隻只生物兵器從車廂裡走了下來。鳥頭、人身、紫鱗、鹿腿、只只形象如一,卻是已經量產化的初階兵器利刃獵手,以機動性和隱匿性著稱。
利刃獵手行動無聲,動作速度劃一,簡直不像生物,而更像是某種機械。它們出現後,便列成一排,用頭上冰冷的獨眼注視着伊娃,等待着她這個指揮官的命令。
這時,地面微微震動,卻是從另一輛裝甲車上走下來另一種生物兵器。
巨盾守衛就像一個鐵塔般的大漢,它們渾身肌肉盤須錯結,如同道道鋼筋擰在一起。右手上接合着一面等人高的鱗甲巨盾,看上去作用並不只用於防禦這麼簡單。巨盾守衛步伐沉重,它們自裝甲車中離開後,便來到利刃獵手的旁邊。
這兩種初階兵器站在一起,形成非常巨大的壓迫力,便連身經百戰的老兵從它們身邊經過時也會感到一陣提心吊膽。它們的可怕處在於如同機械般的冰冷,這些東西完全是爲殺戮而生的武器。
在曙光城的生物兵器實驗室裡,還有第三種兵器地穴暗殺者,但那種如同生物地雷般的兵器並不適用於這次行動,因此伊娃並沒有把它們調配過來。此刻,在伊娃眼前有十六隻利刃獵手,以及八隻巨盾守衛,如果配合得好,它們的作用將凌駕於布朗那支五百人的軍隊之上。
伊娃通過命令終端和生物兵器的意志聯繫在一起,她甚至不用開口說話,通過自己的意志就能夠把命令下達給這些生物兵器。伊娃手一指,利刃獵手們頭上的獨眼不斷閃爍,那是它們接收命令的信號,儘管命令是由伊娃下達,但至於怎麼執行它們卻擁有極大的自主權。
利刃獵手也好,其它兩種生物兵器也罷,它們都擁有不低的智能,完全可以自主形成行動方案。伊娃所要做的,只是給出一個最終命令而已。
眼中光芒停止閃爍後,利刃獵手們身影閃爍,已經閃移了出去。然後從牆壁、下水道或直接穿進附近建築裡,迅速地消失在原地。至於剩下的巨盾守衛,則持盾前行。八名守衛有如一面盾牆平推了出去,只是那股氣勢,就叫人膽戰心寒。
布朗立刻打出一個手勢,於是士兵們分兩邊閃開,讓出一條通道供守衛走過。它們是前鋒,是肉盾,是吸引敵人火力的誘餌。生物兵器雖然有着生物兩個人,可它們卻沒有生物的恐懼,也不會背叛指揮官。如果伊娃下達自殺的命令,它們絕對會用最快的方式執行命令。
所以,生物兵器更不會抱怨,哪怕它們在很多戰略中都擔任着犧牲品的角色。
對於一個擁有成熟生化技術的組織來說,生物兵器只是一種消耗品。當然,它們絕對是最昂貴的那一列。
從高空看,由盾衛組成的人牆已經開進了劇院廣場。如果是平時,那麼爬行者早察覺到,即使不主動攻擊也會向同伴示警。至於現在,爬行者被莫妮清理一空,而其它活屍則處於休眠狀態,自不會有誰發現到劇院廣場來了些不速之客。
在巨盾守衛後面則是曙光城的軍隊,士兵們神情複雜地看着前方那一列人牆。他們很少會有機會跟燃燒軍團一起行動,因此還無法適應伊娃將生物兵器當成隨時可以犧牲的消耗品來使用。可他們卻很明白,伊娃這麼做是爲了最大程度保護他們,於是士兵們在矛盾的心情中亦步亦趨,漸漸接近了哈拉卡劇院。
布朗打了個停下的手勢,伊娃當即在腦海中發佈一個命令,巨盾守衛立刻整齊劃一地停住了步伐。布朗拿着望遠鏡朝入門處打量,在望遠鏡的紅外線模式裡,劇場的昏暗環境完全不是問題。就在入門處,布朗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那如同巨人般的活屍赤着上身,下身胡亂用防水布圈成一件圍裙,圍裙上佈滿了暗紅色的血跡,讓人望之生畏。巨人活屍還拎着一把大得過份的剁骨刀,刀上佈滿了鐵鏽和血跡,即使離得這麼遠,布朗彷彿還聞得到那刀上散發的濃濃血腥味。
毫無疑問,那是隻屠夫。它站着不動,因爲頭部籠罩在自制的粗糙護罩下,所以看不到臉孔。可以肯定的是,這大傢伙應該是在睡覺。可它擋在門邊,哪怕屠夫智力低下,空有一身蠻力而反應遲鈍,但如果大隊人馬這麼壓下去也足夠讓它判斷眼前的局面。
“狙擊手!”布朗輕喝道。
隊伍裡,一個幹練的年輕人跳了出來,用他狙擊槍上的瞄具朝大門方向打量一番後搖頭道:“不行,屠夫的頭部有鐵罩保護,子彈很難一擊必殺。”
布朗看向了伊娃,後者點頭並輕道:“獵手們,幹活了。”
入門處,這隻屠夫就如布朗所料是個門衛。只是現在是白天,活屍的機能降到最低,除了爬行者那種品種外,其它的活屍都處於休眠狀態。門衛也不例外,而這時,兩道身影從門邊的牆上爬了下來,卻是丙只利刃獵手。它們在距離屠夫頭頂的位置停下,然後互視了一眼。
眼睛光芒閃爍,在經過簡單交流後,一隻獵手用力插進旁邊的牆臂,用手腕上的三角利刃挑出一塊碎石砸到屠夫頭罩上。猛然間,頭罩中的屠夫睜開了雙眼,它本能地擡頭看去。就在這短短的瞬間,另外一隻獵手突然撲到它背後,手上利刃一抹,便把屠夫的脖子連同聲帶一併割斷。
屠夫不愧是以蠻力著稱的怪物,一被攻擊立刻回身便是一刀。任利刃獵手立刻閃退,也給那大得過份的剁骨刀斬下一臂。可同時牆上那名獵手跳了下來,對着屠夫厚背一陣猛刺,卻是它們的專屬技能極速刺殺。在短短几秒內刺出上百記之後,屠夫後背到胸膛的組織幾乎被掏空,胸腔內那顆心臟自然也給削成了肉粉。
此刻,那被斬了一臂的獵手又猛撲上前,手上刀刃一橫,屠夫的腦袋連同頭罩一起飛了起來。兩隻獵手同時捉住屠夫的腦袋和身體,然後輕輕把它們放到地上,纔對外頭的軍隊打了個安全的手勢。
這整個過程都在悄無聲息中進行,生物兵器不會吼叫,哪怕被殺死也是一付安靜的樣子。至於屠夫則在第一時間給割斷了聲帶,就算想發聲示警也無法做到。當屠夫伏誅,時間不過經過了一分鐘。布朗朝伊娃點了點頭,跟着巨盾守衛繼續推進,後頭的曙光城軍隊也跟着前進。
在布朗帶隊推進的時候,莫妮也從一個排水口進入到劇院內部。四周看了一遍,應該在某個洗手間裡,附近的牆壁蒙着厚厚的灰塵,也不知道空置了多久。洗手間的窗戶都關得嚴嚴實實,玻璃上同樣灰塵漫布,擋住了光線,於是洗手間裡的能見度之低可想而知。
莫妮沒有零那種微光視覺,只得啓動了夜騎戰術服的液態頭盔,並使用了裡面的紅外線視覺。當世界刷上了一層暗紅的色彩後,莫妮才繼續行動。從洗手間裡出來是一條通道,看樣子這附近是表演方用的後臺場地,在這條通道上就有更衣室、休息間這樣的功能區域。
通道走到盡頭,連接劇院大廳的方向被一牆倒塌的碎石封閉,莫妮只得找另外的路走。還好在附近她找到一張掛在牆上的劇院平面圖,從上面不難看出,在更衣室的另一邊有通道可直接到達劇院大廳的舞臺後面,於是莫妮往回走,找到剛纔經過的更衣室。
然而門一推,莫妮就看到門中人影綽綽,細看之下,卻是更衣室裡擠了滿屋子的活屍。它們像雕塑一樣站着不動,只是不時搖晃下,看似正處於休眠狀態裡。似乎聽到了開門聲,活屍不安地扭動了下,卻沒有進一步的行動。這些活屍有男有女,有人類也有少部分異族。看到這裡,莫妮心道果然人類和異族大戰後,反倒白便宜了活屍們將它們轉化成同類。
在更衣室的上方有一股不同尋常的壓迫力,莫妮擡頭看,便見到被稱爲吸血鬼的高級活屍。這隻吸血鬼如同巨型蝙蝠般倒吊在天花板上,因爲夜騎戰術服隔絕了莫妮身上一切氣味信息的原因,這隻吸血鬼渾若末覺,仍舊合着翅膀一動不動。
莫妮心道一個好字,又仔細打量了房間裡的空間。儘管擠滿了活屍,卻也並非毫無空隙,至少在它們的頭頂上就有大片可供活動的空間。於是莫妮小心地收好長劍死亡突擊後,便稍微活動了下身體,然後落地無聲地朝屍羣走去。
她先是蹲下身,從兩隻活屍之間穿過。左面是隻男性活屍,外表只有三十來歲,身上穿着黃金戰斧的制服,左邊腦袋缺了一角,看樣子是被某種物理性衝擊波及到。右邊那隻活屍則是女性,低垂的頭髮擋住了臉看不清樣子,身上穿着破爛的辦公室服裝,肚子開了個洞,一截腸子掛在了外頭。
這裡面的活屍模樣各異,有的缺胳膊斷腿,有的腦袋開花,有的肚子開洞,無一相同。唯一一樣的是,它們的形象都異常猙獰。單是從它們身邊經過,就不是膽子大就能夠辦得到,還得有過人的心理素質。莫妮這兩年在黑色大地上幾乎每天都大和死亡打交道,屍體見着了不少,早已過了看到一具形象猙獰的屍體就大吐特吐的階段。
她在活屍羣的空隙中穿行着,少女身體柔若無骨,有時候身體更是扭成某付令人噴血的姿態,才得以從空隙中穿過。若此時把這些活屍剔除掉,那麼毫無疑問,莫妮現在展示的正是人類身體所能達到的極致動作,這簡直就是一支優美的舞蹈,可惜此刻並無觀衆,於是莫妮只能獨自一人在黑暗中起舞。
當舞蹈結束時,她已經站在了出口的大門前,而整個過程中,她甚至沒有碰到一隻活屍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