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頰邊上的一道血跡,是修雅自開戰以來所受的第一道傷。可這傷卻非拜活屍所賜,而是眼前這個全身染血的少女!
當然,修雅知道她身上的血並非自己,而是一隻撕裂者的。用撕裂者的鮮血塗滿自身,隱藏在活屍中伺機而動。簡潔高效的刺殺,如果不是自己對元素的感應極爲精確,可能就把這個危險的少女遺漏了過去。
銀色遊騎莫妮,黑色大地上幾乎無人不知的名字。在修雅征戰黑色大地的這兩年間,銀色遊騎總是出現在她的軍隊前方。明明是人類,卻和異族混在一起。有莫妮的地方,就會有狂獸吉魯坦,這幾乎是公開的秘密。這對組合是突然出現在黑色大地上的,在起初的時候,他們也就另類些而已,還未曾進入修雅的視線。
可隨着向黑色大地的腹地挺進,這兩人就開始活躍起來。他們組織起異族反抗軍,利用地勢和環境在兵力處於劣勢的情況下,卻仍然使用着狼羣戰略不斷對修雅的軍隊造成持續性的傷害。
這種傷害或許一兩次下來對於整支軍隊並不見得有多大,但持續下來,積累起來的值卻相當可觀。那是修雅第一次意識到,如果自己繼續這麼朝大地深處平推過去,那麼這些異族反抗軍會像狼羣一樣把軍隊咬得支離破碎。不得以之下,修雅收束軍隊,不再急進。而是在已方控制的區域建立起據點,打算以重兵節節推進,用密集的軍勢讓對方的狼羣戰略沒有用武之地。
同時,血騎這邊派出一支精銳的部隊,以修雅爲首追殺起那有着銀色長髮的少女來。
可在黑色大地上,這抹銀色卻如同精靈般讓人無法捉摸。少女不斷採取遊擊的方式帶着修雅的隊伍在黑色大地中亂竄,在這個過程裡,少女又不時襲擊修雅的隊伍。而且她堅決不碰如修雅之流的強者,專門對次一級的人員下手。一擊得手既遠遁而去,在黑色大地那種複雜的叢林環境中,即使是修雅也無法把她截住,更別說把她牽制在自己指定的戰場上。
如此,一過數月。等修雅回到據點,才發現當初自己帶出去的隊伍,只剩下自己和兩名高階血騎回來,其餘的人竟都在追殺莫妮的過程中反而被她殺死。
此後,修雅揮軍挺進。可這時少女的身影又開始活躍在敵方的陣營裡,接下來的時間裡,兩人陸陸續續交手了不知道多少次,期間勝負各半。等修雅接到議會對英靈殿用兵時,她的軍隊不過從當初的據點挺進了三百公里而已。在這微不足道的距離上,她和異族的反抗軍足足僵持了一年多,這是她進軍黑色大地時所沒想過的事。
其中最關鍵的原因,自然是那個銀髮少女的阻撓。而那抹銀色,也爲她爭得了銀色遊騎的稱號。
回憶的畫面一掠而過,修雅冷冷道:“你終於捨得從黑色大地裡滾出來了嗎?這裡可不是叢林,你就把命留下來吧!”
滿臉血污的少女露出一口潔白的貝齒:“辦得到的話,姐姐儘管來好了。”說着腳輕踢刃身,槍刃彈起。少女雙手交錯握着槍柄一個迴旋,拉出一個完滿的圓。
吸力驟升,拉着附近的碎石、屍體還有修雅朝莫妮而去。
“槍技風暴?”修雅和她也算是老對手了,莫妮一動,她就知道對手要幹什麼。當既雙手壓下,元素之力衝擊着地面帶得修雅飛身而起,溢出了莫妮的技能攻擊範圍外。
於是蓄勢待發的“風暴”只能散去,引力消失,所有東西落回地面。
人在半空,修雅雙手舒展,如同在情人臉上撫過一般。她的動作是如此溫柔,可被修雅的雙手撫過之後,半空裡卻出現了根根霜槍,接着一根接一根朝着莫妮攢射!霜槍在飛行的過程中,從槍尖的一點起會升騰起夢幻般的藍色光焰,藍色的光焰轉瞬間掠過霜槍,化成一道蒼藍的光束電閃而去。把霜槍元素化,無論速度和威力都提升了一倍。莫妮也不敢輕視,死亡突擊一挑一掃,便彈飛了兩道光束。
兩道光束,一道擊打在地面,另一道沒入旁邊的建築物裡去。可更多的光束正連珠炮發地向莫妮轟射,莫妮靈活移動,身影在地面不斷閃現。她冷靜地規避着每一道光束,忽進忽退的身影飄忽得像一個幽靈。修雅彈出的光束雖多,卻還沒密集到足以限制莫妮的地步。
於是莫妮遊走於光束的空隙間,最危險的時候,甚至一道光束離她的身體僅不到1公分!
轉眼修雅已經射完所有霜槍,而她的身體卻纔開始向地面落去。還想組織另一波攻擊,修雅心中一動,頭猛擰往左側。那左側的大樓牆面上,昏暗的空間裡亮起兩點腥紅,接着一道巨大的陰影撲了過來。
風聲破碎,氣流激盪!
修雅急速旋身,再顧不得莫妮。雙手揮灑間,數以百計的冰片呼嘯而去,接着是上百根霜槍以及四五道冰霜射線!一時間,藍色光點四起,匯成一片璀璨的星雲迎上了那從大樓撲出的巨大陰影!
擁有獅子般的身體卻長着一對鷹翼,狂獸化的吉魯坦咆哮着撲向星雲。卻在要撞上之際突然朝天空垂直飛上,再一個轉折繞過了修雅。
修雅臉色突然變得相當難看,她猛看向莫妮的位置。果然,狂獸的身影在那裡一掠而過。莫妮已經趁機跳到它的身上,吉魯坦振翼而去,莫妮還有餘暇朝修雅揮手道別。
修雅愣了愣,接着才咆哮道:“臭丫頭,我一定會捉住你的!”
可惜,這樣的威脅蒼白無力。修雅落到地面,手一揮,一根霜槍將還沒死透的一隻活屍釘在附近的燈柱上。她不甘地看了看那對組合遠去的方向,之後才輕輕一嘆。打了個響指,於是一隻冰傀儡出現。修雅找了塊還算乾淨的地方坐下,看着冰傀儡把陷進路基裡的越野車一點點拉起來。
突然,修雅的臉上露出一道迷人的微笑。她伸了個懶腰,道:“這樣也好,看來這個旅途不會太寂寞了。”
夜空下,吉魯坦載着莫妮飛出了胡安市,又飛了10分鐘後才朝地面降去。來到距離地面不足十米的半空時,莫妮跳了下來。吉魯坦也解除了狂獸化,雙翼散成了千百飛羽,身體不斷縮小,再落地時已經變成渾身赤裸的少年。在兩人的旁邊,安靜地停了他們的越野車。
車上拉拉那胖乎乎的身體鑽了出來,看到莫妮一聲歡叫。飛快彈到莫妮身邊,又聞到少女身上的血腥味,拉拉又彈開了少許,一臉厭惡的樣子。看着拉拉,又看着少年從車上拿回自己的鬥蓬往身上一罩,便遮住了身體。莫妮說:“你倒是想得周到,提前把車開了出來。”
“習慣了。”少年大咧咧地說了句,然後往越野車上一跳,隨即把自己扔進了後座上。不過片刻,已經響起連綿的呼吸聲。
莫妮什麼也沒說,只是用劍鞘在地面一點。頓時從她腳下憑空生出了一道綠色的風嵐,風嵐刮過全身,便把身上沾着的撕裂者污血吹得煙消雲散,連一點異味也沒有留下。
銀蒼色的長髮再次在夜幕下飛揚,莫妮捉起了拉拉丟回車上,接着自己跳到駕駛位上。把死亡突擊隨手放在旁邊,莫妮啓動了汽車。於是夜幕下出現兩道光柱,一陣引擎運作的聲音後,越野車又歪歪扭扭地開了起來。
開向夜色下那末知之地。
夜很深沉,但再深沉的夜也有遠去的時候。於是那個時候,黎明便悄然到來。當東方的海面躍起一道天光的時候,預示着新的一天已經來到。西大陸的海面上,碧落的海面反照着天光,遠遠看去便像片片破碎的白色瓷片。可隨着天光漸盛,於是瓷片連接在了一起,最終在海平線上形成一道連綿的光線。
光線連綿,何止千里。
在第一道光鑽過窗口的時候,零已經穿戴整齊。推開門,仰望那從輻射雲後不斷射下的道道光柱,零伸了個懶腰。隨即神色變得嚴肅冷峻起來,悠閒的日子已經過去。咆哮海灣一役已經過去經月,所有的傷員基本已經痊癒。物資的準備、人員的訓練也告一段落。
今天,是再次啓航的時間。可這一次,終點卻不在哪片海域,而是在西大陸上。
零遙望港口的方向,那裡人頭攢動。
到達港口的時候,海神團和三叉戟的成員陸續到達。接着是零自己的能力者集團,還有辛德瑞拉三位船長,再加上x先生和瑪米羅,海之家上集合起來的戰力空前強大。
零看着一張張興奮的臉孔,淡淡道:“各位,終於到了這一刻了。想說的話很多,但現在我最想說的是。這將是比咆哮海灣更艱難的戰鬥,此番離去,不知道要多久,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夠回到這裡來。教皇廳肯定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不過,我相信不久之後。我們的旗幟就能夠插在故土的大地上,現在讓我帶你們”
“回家!”
零手用力一揮,指向西大陸的方向。
下一刻,所有人都咆哮了起來。
“回家!”
“回家!”
上午八點,海之家的港口一片忙碌的景象。物資和彈藥被源源不斷地運上了幾艘補給船,而海象號和瑪米羅的樓艦則先一步駛離了港口。他們這兩艘大型船隻得走魔鬼航道離去,至於其它的船隻則會通過低語者海峽離開,這次離開之後,就像零說的,不知道要多久,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夠活着回來。
可沒有人猶豫什麼,這次出航對於他們來說和以前有着完全不同的意義。海島雖然也是他們的家園,可這裡畢竟不是真正的家。真正的家在西大陸上,在那些被索隆統治的海島上。回家的道路自然不是坦途,可即使荊棘滿布,也阻擋不了他們對家的思念。
只是在以往,回家只是個遙不可及的夢想。然而在今天,零讓他們看到了希望。
只要有希望,心就不會沉淪!只要有希望,就有披荊斬棘的動力。哪怕這條路要用鮮血染紅,他們也再所不惜。
因爲這些人,已經離家太久了。
九點之後,所有物資已經裝載完畢,於是龐大的船隊駛離了海之家。暫時告別海盜的第二家園,每一個人都在船上面對着海之家默默地道別,他們手捂在胸口,異口同聲地唱起了海神的祭歌。這本是在海神祭上纔會唱響的戰歌,那是爲了祭奠戰死在海上的人們而唱的歌曲,祝福他們的靈魂可以進入海神的國度。
而現在,簡短、蒼涼的祭歌在海面上響起。即使來自不同的大陸,卻也聽得零等人也爲之動容。
時間悄然地過去了三天。
法賽羅又迎來了一個黎明。
這樣的黎明對於城市來說並沒有任何特殊之處,法塞羅是最近十年才建造起來的,在西大陸的歷史上,法塞羅屬於一座年輕的城市。城市年輕,自然煥發着過人的活力。因爲面臨海港,海風強勁的原因。法賽羅的建築多是兩三層的樓房,但在面海的方向上則豎立着一排風車。
風車主要用以風力發電,這是法賽羅的主要能源。
法塞羅擁有一個廣場,廣場上豎立着索隆的雕像。城市的建築包圍着廣場而建立,四條主要通道將城市分割成東南西北幾個區域,每個區域中又有相同數量的街道將城市劃成一個個齊整的方塊。在法塞羅的海岸線上築起一道高達十米的城牆,城牆既充當着堤壩的作用,又防禦着來自海灣的炮火威脅。
海盜並沒少光顧過這個城市,城牆上多的是炮火遺留下來的痕跡。但法塞羅建成以來,並沒有給海盜攻陷過一次,這多虧了離城市不遠處駐守的聖印騎士團。在這些騎士的守護下,法塞羅在驚濤駭浪中走過了十年歲月。
不過,騎士團平日在法塞羅也不過駐守了一支三百人的部隊,以及十架聖騎士機甲而已。可最近,法塞羅的居民發現城市的軍隊突然多了起來。不但第4分團的全部戰力涌進了法塞羅,而且從命運之路上也不斷有其它軍團的兵力匯聚。
一時間,小小的法塞羅裡,光是騎士團的駐軍便近三千人!
大量的軍隊讓居民們聞到了戰爭的味道,他們也聽說了一個月前在咆哮海灣上發生的那場大戰。是役,教皇廳的騎士團損失嚴重,更損失了兩名軍團長。而現在騎士團大量入駐,更讓人們紛紛猜測是不是海盜要打過來了。這並非不可能的事,儘管聽上去有些荒謬,不過誰又敢打包票說那些膽大妄爲的傢伙不會這麼做呢?
所以這些天上,法塞羅的居民除了平時工作必須外出,其它時間都老老實實呆在家裡。街道上那些全副武裝的騎士時而走過,他們的身影給居民們多少有了一些安全感。
今天的黎明靜悄悄,城牆上,兩隊士兵正在換防。就在這個時候,法塞羅的海平線上出現了一個黑點。於是當值的士兵立刻拿起望遠鏡看去,立時在望遠鏡裡,一艘海盜船躍然而出。在那般船後,又有十幾艘中型船,再後面則是一排綽綽黑影。
海盜來襲!
士兵第一時間發出了警報,接着細看,他發現這些海盜船竟然都換上了統一的旗幟。那些旗幟上,都繪着海神波塞冬的圖案。儘管士兵不知道這圖案代表着什麼意義,可統一的旗幟卻只會代表一種含義。
軍隊!
海盜們搖身一變,竟然變成了軍隊!
接到消息的第4分團團長西涅,以及趕來支援的第11分團團長雅迪菲一起來到了城牆上。兩名氣質迥異的軍團長看到海盜統一的旗幟時,都露出了凝重的神情。從海平線上出現的船隻陰影來看,來襲的船隊至少有上百艘。不多,卻也不容易對付。
特別是咆哮海灣一役後,教皇廳得到情報,海盜方面平空多出來一個能力者集團。在這個集團裡,基本上都是八階,甚至還有九階的能力者出現。單是這樣一個集團,如果運用得好,破壞力將堪比騎士團一到兩支軍團的戰力!
這時,海盜船隊裡分出十艘形成一支小隊向法塞羅開來,還沒進入法塞羅方面的火力範圍中,敵方的船隊便已經開火。只是一輪猛射下來,除了能夠在碼頭前的海面上炸起道道水柱外,對法塞羅根本沒有形成實質性的威脅。
可一輪炮轟後,從海面上傳來了海盜們的大笑。儘管因爲距離太遠而聽不到他們在笑什麼,但城牆上每一名士兵無不感到臉上一陣火辣,同時眼睛中噴出了怒火。
毫無疑問,海盜們是在嘲弄法塞羅的守軍,那輪炮轟便是赤裸裸的挑釁!
西涅緩緩轉動尾指上的無名戒,淡淡道:“既然他們渴望戰爭,那我就給他們一場戰爭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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