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的一句話,讓藍奇知道自己究竟在什麼地方露了餡。長年出生入死的人,身上總會帶着某種異樣的氣息。這種氣息普通人無法發覺,但休想瞞過零這種有過同樣經歷的人。而藍奇自己早習慣了這種氣息,反而把這麼關鍵的因素遺漏了過去。
事實上,若非這麼個細微的破綻,藍奇可說幾乎就要成功。
儘管零一早就猜到來自帕克蘭的殺手絕對不會這麼輕易善罷甘休,可除開他暈迷的幾天外,接下來的數天也一直風平浪靜。警惕如零,也差些以爲殺手放棄在鳳凰城裡繼續動手。直到昨天,來給零複診的戴維醫生身上出現輕微的異常氣息。
這股氣息本不易察覺,但要替零檢查身體,兩人不免要近距離接觸,這才爲零所發覺。零由此得知,帕克蘭的殺手並未放棄。且從接近戴維醫生看來,他動手在既。
如果是普通氣味的話,藍奇自可通過各種藥粉來掩蓋。但身上的死氣卻無法通過道具來遮掩,除非是感知域方面的高階能力者,通過在自身體表製造一個隔絕任何感知的屏障方能夠辦到。可惜藍奇並非感知域方面的專家,因此才功虧一簣。
白頭鷹當機立斷,撞到牆上的同時,身體連抖,幾把藏在醫生制服裡以備不時之需的手術刀立時射出。藍奇爲了不引起鳳凰城方面的注意,因此進出醫院並無攜帶槍支,否則這回招呼零的就不是幾把手術刀而了奪命的子彈了。
手術刀自然難不到零,他只是往後仰去,便讓刀具全數落空。但再扳回身體,白頭座早不知所蹤。病房外頭傳來了驚叫和怒罵,跟着一名治安官帶着三名士兵衝進病房。病房裡的打鬥自然驚動了他們,但殺手已經離去,治安官在簡單的問詢後也帶着人離去。
零知道這麼一鬧,帕克蘭的殺手別想再呆在城裡。換言之接下來的幾天,他都可以安心地休息了。
他的身體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胸前最嚴重的傷口也已經癒合,甚至被擊穿的胸骨也重新長了出來。但剛纔短暫的劇烈的交手,卻讓胸口又裂開,這樣零還得在醫院裡呆上那麼一兩天。
白天的高溫讓大地萬籟俱寂,特別是接近中午的此刻,沒有任何生物願意暴露在強烈紫外線的陽光下。一隻霸王蠍從沙堆中拱了出來,這隻變異的蠍子只有拳頭般大小,卻長着兩根蠍尾。霸王蠍通體七彩斑斕,它的毒囊所產出的毒液可以把一頭暴熊在3分鐘之內活活毒死。
因爲其毒素堪比核廢料的緣故,所以這隻個頭不大的蠍子卻在這個生物系別裡具有高度的危險性,因此纔有霸王之名。
這隻蠍子離開藏身的沙堆後,卻爬上了公路。不爲別的,只爲了公路上那具高大的人類屍體。
人類的屍體不僅是霸王蠍的食物,還可以當成自己的巢穴來使用。像霸王蠍這種個頭小巧的異變生物,有時候就喜歡直接躲在人類的屍體中築巢。既可以方便進食,而且屍體的皮囊爲異變蟲們提供了天然的保護層,正是一舉兩得。
霸王蠍很快來到屍體的附近,這是個高大的男人,有着一頭像火焰似的赤發。他尚算新鮮的肌肉讓霸王蠍大流口水,蟲子爬到屍體的臉旁,那張大的嘴巴就像是在邀請霸王蠍進入。
蠍子就要爬進去,突然黑雲壓頂,它還弄不清發生什麼事的時候。一塊沉重的金屬砸到了它的身上,霸王蠍以毒素見長,身體卻脆弱如同舊時代的先輩。根本無法抵抗金屬的重壓,立時宣告粉身碎骨。
當淺黃色的蠍液從金屬錘下留出的時候,一雙腳出現在金屬錘的旁邊。然後這雙腳的主人跪了下來,他用一支獨臂壓在地面撐着身體,以便他俯下身子並伸出舌頭舔地面的蠍液。
帶着酸澀味道的蠍液並不好喝,可在荒野之上,根本沒有奢侈的水源。因此走了快一天的邊渡一夫根本顧不得這些,在大地的熱量尚未烤乾這難得的水液前,邊渡一夫用舌頭把蠍液舔了個乾淨。然後他拿開金屬巨錘,再小心地撥弄蠍子幾乎粉碎的身體。
那些硬殼和有毒的物質被他挑了出來,跟着連2克都沒有的蠍肉被邊渡一夫通通掃進了嘴裡去。霸王蠍的肉質並不鮮美,相反還帶着腥臭。生吃起來相當噁心,但邊渡一夫還是忍着沒吐出來,一咬牙就把它們吞進肚子裡去。但這點東西根本不夠邊渡一夫澆滅體內的飢火,於是他把目光落到身旁這具高大的男屍上。
動盪年代,爲了生存,人吃人並不是什麼新鮮的事。何況現在邊渡一夫只是想吃這具屍體,比這更邪惡百倍的事他也做過,又何嘗會爲了所謂的道德感到猶豫。不過邊渡一夫確實猶豫了,因爲這屍體上一個個巨大的彈孔,以及眉心那處致命的傷勢。
邊渡一夫也算是個有經驗的傭兵,他仔細檢查了這具屍體,發現屍體上出現兩種截然不同的彈痕。
屍體的手臂及肩頭出現的彈痕,口徑遠較其它普通的子彈爲大。它的殺傷力是毋庸置疑的,從屍體上這兩處地方的傷痕可以看得出來。這男人的傷口幾乎都是皮開肉綻,若是被這種子彈打在要害處,那恐怕只有格鬥域裡高階的防禦強化所敷生的超速再生才能夠活下來。
但這男人致命的傷卻是來自眉心。
眉心處的彈孔細緻,且彈孔周圍平整光滑。這說明對方用的是穿甲彈,而且是用狙擊槍來發射。只有狙擊器材所提供的動能,纔可以留下這樣的彈孔。
換言之,殺死這男人的至少得兩人以上才能辦到。因爲他身上完全不同的兩種彈痕,分明來自不同的槍械。前者是類似大口徑左輪那樣的兇器,而後者則是狙擊器材。這兩者一近一遠,根本不可能由一人同時操作。
從男人使用一柄猙獰的金屬巨錘來看,對方是屬於格鬥域的能力者。而從路面戰鬥過的痕跡邊渡一夫很容易判斷出當時這男人和另外一個持大威力手槍的能力者之間戰鬥的距離絕對不超過十米。
衆所周知,即使再高明的槍手也得和敵人拉開距離纔有優勢可言。一旦被拉近距離,特別對手還是格鬥域的能力者,那簡直就是槍手的惡夢。
然而眼前這一幕卻顛覆了邊渡一夫的常識,從公路只留下這具屍體來看,那名和他近距離作戰的槍手反而生還。當然,那朝男人眉心開了一槍的狙擊手纔是最大的功臣,但能夠在一名格鬥域能力者的近身短打下保以不死,這名槍手的身手已經高明得嚇人。
邊渡一夫皺緊了眉頭,但卻想不出自己所認識的人當中,有誰符合這個條件。然而當他放棄思考的時候,零的身影卻在東瀛劍客的腦海中浮現。
難道是他?
邊渡一夫想起了零,如果說鳳凰城周圍有哪個異能者最符合這個條件,恐怕還真是非零莫屬了。一想到零竟然擁有這樣的身手,而斷了一臂的自己則再無法使出以往的二刀流,邊渡一夫莫名的對零那張過於漂亮的臉孔感到痛恨。
但現在,邊渡一夫的飢火壓倒一切。他四處建築着利器,以便解構這具屍體便於進食。當從屍體的腰側發現一把插着的軍刀時,東瀛劍客很高興地把它拔出來。邊渡一夫解開屍體身上的一件皮夾克,便要一刀從他的胸口扎進去時,胸口一個魔狼紋身卻讓邊渡一夫愣住了。
他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笑聲裡充滿了驚喜的味道。
“狼盜首領?竟然會是你,赤狼?”邊渡一夫狂笑着,這個發現讓他放棄吃掉這具屍體。或者,至少應該把赤狼的頭保存下來。
因爲這個狼盜首領,身上可頂着整整10萬大陸通行幣的懸賞。那是前些日子由泰坦城發佈的懸賞,立時把赤狼的身價刷新了一次歷史記錄。可以說邊渡一夫拿着赤狼的頭,就可以在泰坦城換到10萬通行幣。這樣的好事,竟然如同天下掉餡餅般被他撿到,還是在他如此潦倒的時候。
而邊渡一夫的好運似乎不止於此,在他欣喜狂笑的時候。轟鳴的引擎刺痛了他的耳朵,邊渡一夫半眯着眼,看着幾輛戴滿男人的越野車從遠處開來,並把他包圍在中間。
其中一輛越野車上,有個高瘦的男人站了起來,用槍指着邊渡一夫尖叫道:“你是什麼人?是你殺了我們的老大?”
邊渡一夫看着這羣男人,他們身上的紋身和赤狼同出一轍,立刻讓東瀛劍客把握到他們的身份。邊渡一夫突然想到一個不錯的主意,他腳尖一挑,赤狼的金屬巨錘落在他的獨臂上。
“我叫邊渡一夫。從今天起,我就是你們的新首領!”
“就憑你個殘疾?”瘦個子男人笑了起來,其它越野車上的狼盜也同時鬨笑。
唯獨邊渡一夫沒有笑,他揚起巨錘冷笑道:“不錯,就憑我。即使我只有一臂,也足夠料理你們這羣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