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斯曼的宮廷政變和麥吉德的暴斃讓弗蘭茨有些始料未及,他甚至下意識地認爲這是一個陰謀。
因爲有很多不合理之處,阿卜杜勒·阿齊茲決定叛變爲什麼不直接幹掉麥吉德?和一羣太監宮女打來打去做什麼?
哪怕搞不成玄武門之變,那也可以來個奪門之變啊,直接拉攏權臣叛亂就算麥吉德死而復生又能怎麼樣?
然後就是麥吉德醒來和暴斃的時間點也太過蹊蹺了,難道這一切都是他計劃好的?
前者是爲了剷除內憂,後者當然是爲了對付外患。
弗蘭茨不禁捏了一把汗,奧托一世正在前線的軍隊之中。弗蘭茨的這位表兄可不太聰明,自己又爲了避險將奧地利的軍隊撤到後方爲其斷後。
萬一這真是個圈套,那奧托一世豈不是要着重?
不過消息傳到維也納的時候一切就都已經來不及了,好在英國的使者也到了。
弗蘭茨自然是願意接受調停的,畢竟奧地利帝國是個愛好和平的國家,如果不是國土和人民受到了威脅,他也不願向奧斯曼帝國宣戰。
弗蘭茨在英國大使面前表演得十分賣力,後者雖然恨得牙根癢癢,但是無奈周圍有無數記者和侍衛已經嚴陣以待。
根據英國政府的宣傳,奧地利帝國的新皇帝是個無比殘暴的君主,整天不是在打仗就是在打仗的路上。
這個人打仗不喜歡留俘虜,發明了很多刑罰來虐殺反對自己的人,縱兵燒殺搶掠是常有的事。
無論是士兵、平民,還是貴族統統不放過,有嚴重的仇富心理,曾經爲了湊錯軍費而派兵將奧地利帝國的首都維也納夷爲平地,有很多開明豁達的貴族就是在這一時期被送上了絞刑架。
最最殘暴的是這位皇帝不但殺人,還沒收了那些貴族紳士的合法財產,甚至讓他們的家族背上了債務,簡直無恥之尤。
此外這位皇帝除了喜歡強取豪奪、草菅人命,還喜歡白日宣淫和觀看酷刑。
這種宣傳確實能激起人們的憤怒和對受害者的同情,然而當人們直面這位傳說中的暴君之時則完全是另一種感受,畢竟命是自己的。
此時英國大使拉維斯男爵毫不懷疑自己如果反駁對方的話,或者讓對方覺得自己有任何越矩的行爲,這位暴君會毫不猶豫地將自己活剝了,再送上一旁的燒烤架。
於是乎拉維斯男爵十分配合地與弗蘭茨演了一場戲,記者自然知道什麼該重點寫,什麼該一筆帶過,攝影師們也同樣知道該在什麼角度拍攝。
很快仁慈的奧地利皇帝願意爲了歐洲的和平坐到談判桌前的消息就傳遍了歐洲。
神情恍惚的拉維斯男爵走出了霍夫堡宮,他知道自己失態了,作爲一個外交官他顯得太過卑微。
然而這座宮殿給人的壓迫感太強,尤其是鏡廳的那種奢華,並沒有讓人覺得輕浮,相反卻給了人一種威嚴、肅穆的感覺。
御座之上的暴君除了那些可怕的傳聞,其本人也給人一種不可捉摸只能仰視的感覺,一舉一動都能震撼人心。
維也納的繁華、瑰麗完全不像是剛剛遭遇過一場浩劫的樣子,與傳聞中的古老、腐朽,帶着屍臭味的城市完全不同。
這時拉維斯男爵纔想起了狄更斯先生那篇被禁止出版的遊記,那篇文章將維也納描繪成一座聖潔的進步之城,將倫敦描繪成一座污穢的墮落之城。
拉維斯男爵從未見過如此乾淨的街道,至少他沒有見到有人在大街上隨意潑灑屎尿,也沒人會亂扔垃圾。
屎尿可以通過下水道解決,下水道這種工程在古羅馬時期就有並不稀奇,倫敦部分城區也有自己的下水道。
不過倫敦真正的城市下水道系統還要等到1859年動工,在1865年完成鋪設。
但其他垃圾可沒法全通過下水道來解決,在倫敦素質比較高的人們要麼將垃圾倒在空地上形成垃圾堆,要麼將垃圾倒入泰晤士河,素質低一些的則會直接將垃圾隨意丟棄在大街上。
這種做法並不罕見,或者說這纔是人們所熟知的做法。
然而維也納的街道乾淨異常,拉維斯男爵發現人們會用桶提着垃圾倒入一個箱子。
歷史上垃圾箱的發明還要等到40年後,但這玩意實在沒啥技術含量,從設計到投入生產只用了一天的時間。這個還是因爲弗蘭茨想一步到位,直接設計出了可翻轉式垃圾桶,否則還能更快投入生產。
可翻轉式垃圾桶,相較於傳統的翻蓋型和腳踏型垃圾桶,在投入和倒出方面更省力,同時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減少異味的擴散。
雖說是簡單的發明,但也凝結了人類百年的智慧,拉維斯男爵看到之後不由得感慨設計之精巧。
不過他很快就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那就是這些垃圾箱很容易被填滿,誰又來清理這些垃圾呢?
此時一輛騾車緩緩停在了垃圾桶旁,幾個穿着特殊統一服飾的男人開始清理垃圾桶,將其中的垃圾倒入騾車。
這些應該就是城市的清潔工,拉維斯男爵想要問一些細節,不過他說了半天那些工人卻一臉迷茫的樣子。
此時一輛馬車停下,一個衣着考究戴着單片眼鏡,嘴裡還叼着一根棒棒糖的中年人走了下來。
“先生,您對我們的工作有什麼不滿嗎?”
話雖然說的客氣,但卻帶有一種維也納貴族特有的傲慢。
拉維斯男爵可是英國大使,無論走到哪裡都高人一等的存在,怎麼可能受得了這個。
“你們的行爲讓我覺得噁心,看看這地上,再看看你們的工人污穢、惡臭,你們就是這樣浪費納稅人的錢嗎?
我要見你們老闆!”
拉維斯男爵的話着實讓對方驚了一下,那名貴族瞪着雙眼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然後問出了一句讓拉維斯男爵更加摸不着頭腦的話。
“您是住在瓦格林大街嗎?”
(瓦格林大街,維也納總院和瘋人院坐落於此。)
“什麼瓦格林大街?不要轉移話題,讓你們老闆出來!”
在英國這種垃圾收集者一般都是政府用納稅人的錢外包給私人公司的,所以一定非常怕自己這種有官方背景的人。
哪怕自己沒有官方背景這些底層工人也一定會非常怕老闆,畢竟那可是他們的衣食父母啊!
這時那名叼着棒棒糖的維也納貴族使了個眼色,一羣清潔工就圍了上來,然後他用十分蹩腳且帶有嚴重口音的英語說道。
“他找茬,找個沒人的地方,揍他,我擔着。”
還沒等拉維斯男爵反應過來,一隻裝滿垃圾的鐵桶就扣了下來,他剛想大叫一股粘稠噁心的液體就進入口中,險些將他嗆得背過氣去。
不知過了多久拉維斯男爵被重重摔在地上,然後就是一頓拳打腳踢,情急之下他的母語脫口而出。
“Help!Help!“
“英國人?”一個清潔工扯下拉維斯男爵頭上的鐵桶有些疑惑地問道。
“愛爾蘭人?”
拉維斯男爵立刻從對方的口音判斷出了對方的身份,他鬆了一口氣,看來是遇到老鄉了,說不定還是本國派來的間諜。
但下一秒所有的清潔工都怒吼道。
“往死裡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