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大結局(下)
京都最近的氣氛依舊很沉悶,已經快進入十二月,天氣也愈漸寒冷下來,街上的行人都裹着厚實的棉襖。進入十二月意味着一年一度的聖誕節即將到來,以往這個時候彷彿整個城市都被染上一股濃郁的聖誕氣息,可今年街上依舊清清淡淡。除開聖誕這件事,十二月是江敏州九十大壽。卻又正巧碰上鍾家的事,江老爺子的意思是一切從簡。
江瑾言晚上回家的時候告訴傅蔓,“因爲鍾——爸的事,你哥的事,還有大哥的事,爺爺最近心裡也不好受,但不辦是不可能的,總不會大張旗鼓的辦了,你懂我的意思?”
傅蔓笑着搖搖頭,“你想太多了,我沒事的。”
傅蔓最近總是做夢夢見鍾遠山,夢見小時候,夢見三年前,夢見他將她捧在手心裡疼時的畫面,夢見他翻臉不認人時的場景,一夜,一夢,她卻猶如過完了一生。
小時候,鍾遠山下了班總是笑呵呵抱着她看報紙唸書,時而又一本正經教訓她。她又突然記起最初進鍾家的時候,她那時還小愛玩,總是偷偷看電視打電遊,老師佈置的作業也不完成,她那時還是插班生,學校的老師電話都打家裡來了,說她跟個男孩子一樣難管。那時候老師其實也真是爲她好,想着家長還能管管她,但是老師也沒想到這會是一個重組家庭。傅蔓那段日子逆反心裡特別嚴重,傅雪茹說什麼她都不聽,硬是反着來,鍾遠山聽着老師生生告了幾次狀笑呵呵的道歉也沒說過她。
直到後來被他撞見她居然偷偷抽他的煙,還被嗆了滿嘴的煙味,鍾遠山徹底發了脾氣板着臉一本正經的教育着她:“你一個女孩子這樣像什麼樣子?再這樣下次我就告訴你媽媽!”
傅蔓輕嗤的回他:“你又不是我爸爸,你憑什麼管我?”
這句話對鍾遠山來說算是戳了心窩子,彷彿在他心上劃開一道口子,心底隱忍着怒氣,吼道:“現在我就是你爸爸,我就得管着你!”
傅蔓兩眼一紅,爸爸雖然沒他那麼帥,但她依舊記得爸爸的樣子,但有些事她只是藏在心底,不願去刨根問底。她沉默了片刻隨後用盡了力氣,捏着拳頭吼道:“你不是!”
那時候,她甚至可以清楚看到鍾遠山眼底暗淡下去的眸光和微微發顫的身子。
這些想起來就心酸的往事她都有些難以面對,一個人的時候除了被無盡的回憶淹沒,她似乎什麼都做不了。江瑾言最近都很晚纔回來。傅蔓一個人寫稿子寫到很晚都還不見他,她突然有種跟社會脫節的感覺,心裡油然而生一種想要出去工作的慾望,她嘗試着跟江瑾言提了幾次,但是都被一口否決了,她就知道。江瑾言的理由永遠都是她現在懷着身孕,不太合適。
她又趁機問到:“那我生了小孩就可以去嗎?”
江瑾言從文件堆裡擡起頭,眉頭微微一皺,一口回絕:“不行。”
傅蔓有些難過,追問:“爲什麼?”
江瑾言眼裡閃過一絲精光,“因爲你要帶小孩。”
傅蔓不悅,撅着嘴:“爲什麼不是你帶?”
江瑾言一愣,隨即勾脣一笑:“因爲我要賺錢養家。”
傅蔓不依不饒:“那這樣,我負責賺錢養家,你負責在家餵奶帶小孩怎麼樣?”
某人頓時臉色一黑,打橫一把抱起她穩步踱回房間,他佯裝不經意的追問道:“最近都做些什麼說來聽聽?”“沒事做,看電影找素材。”
江瑾言一愣,淡淡道:“噢?看什麼電影?”
傅蔓雙眸放光,板着手指認真數了起來,“<超級奶爸>,<奶爸計劃>,<奶爸日記>……”江瑾言步子一頓,“嗯,所以下本書是準備寫奶爸?”
傅蔓蹙了眉還就認真的解釋起來,“考慮過,但是沒有經驗,怕寫起來……”
某人臉色很不好,越聽越不對:“誰教你看這些的?”
傅蔓認真想了想,道:“沈公子呢,他真是好乖沒事還給我介紹片子,他說最近他一個朋友還有在拍一部叫<奶爸養成記>,到時候上映的時候請我去看。”
江瑾言臉色愈漸發黑,輕輕將她放在牀上,悠悠的盯着她,淡淡道:“你最近是不是又長肉了?才這麼幾步路抱的我一手的汗,少看點電影,多出去走走。”
傅蔓漫不經心的磨着指甲,道:“是嗎,可是你又不讓我出去。”
江瑾言頓時覺得自己被這丫頭算計了,咬着牙道:“嗯?你想怎麼樣?。”
傅蔓立馬討好道:“沈公子說他那裡最近有位子空出來我實在太無聊了,讓我出去上班吧。”她簡直快要被這些排山倒海的思念侵蝕了。
江瑾言眼眸一沉,一口回絕毫無商量餘地,“不行。要上班來我公司不行?爲什麼要去他公司!”
傅蔓小聲解釋道:“你公司不是沒空缺?而且我要是去了你們公司豈不是打破你們女員工對你和嘉立的幻想?”
江瑾言臉色徹底沉了下去,三天不教訓就上房揭瓦了,一把拎起她按在懷裡,道:“胡說八道什麼!睡覺!”
傅蔓撇了撇嘴,將自己塞進被子裡。
夜已深,窗外漆黑一片,一絲光亮都看不見,薄薄的霧氣籠罩着雲層。
江瑾言目光閃過一絲狡黠,居高臨下的望着她,點頭道:“真的那麼想去沈公子那裡上班?”
傅蔓忙點頭如搗蒜,可憐巴巴的望着他。江瑾言笑着拍了拍她的頭,輕聲道:“先睡吧,明天我跟他聯繫。”傅蔓高興的坐起,抱着他一陣猛親,“謝謝你,老公。”
沐浴後的清香環繞在他周身,若有似無地撩撥着他的心扉,心癢難耐的感覺令他差點控制不住想將她摁在身下狠狠掠奪。
傅蔓高興壞了,兀自纏着他不撒手,片刻後耳畔傳來他壓抑難忍的聲音:“再不睡就別睡了!”
傅蔓一時還未理解話裡的意思,激動壞了,“好啊好啊,不睡就不睡。”
直到她觸到他漸漸漲大的某處,傅蔓隨之愣住了,頓時羞紅了臉頰,輕聲問道:“要不要——我幫你?”
江瑾言看着她多變的表情,輕咳了一聲,:“沒事,我去沖澡,你早點睡。”
傅蔓坐在牀上憋着笑看着他身姿筆挺的背影,幸福溢滿。
第二天,江瑾言很客氣的關照沈公子好好照顧太子妃,話裡行間雖然很和諧但明明就是一幅少一根汗毛就拿他是問的樣子。沈公子鬱悶的掛了電話很是頭疼,狠狠低咒:“報復!!赤*裸裸的報復!”早先傅蔓跟他說她在家裡很無聊,他也就隨便那麼一說,讓她來他公司上班,他真的只是隨便客氣一下。他以爲就算傅蔓跟太子爺提了,那個昏君肯定不會同意的。但他沒想到的是,昏君終究只是昏君!他居然將計就計,報復他攛掇傅蔓讓太子爺升級成奶爸未遂。果然他是瘋了纔會想要看見太子爺綁着兩個奶嘴抱着娃餵奶的樣子。
現在好了,多了這麼個重點保護動物他每天除了跟在她屁股後頭轉悠真的沒什麼能做的了。
傅蔓很久沒上班了,自從上次辭了就幾乎沒在上過班,激動的情緒溢於言表,步子輕盈的走到沈公子面前,笑問:“有什麼可以幫你的?”
老闆面前有一盤紅彤彤的櫻桃嬌豔欲滴,直教人垂涎三尺,他隨手揀了一個塞進嘴裡,另一隻手將剩下的推到她的面前,傅蔓狐疑問道:“幫你洗乾淨?”
沈公子瞧了她一眼,神情嚴肅不苟言笑,道:“幫我吃完它。”
傅蔓頓時無語的望着他,“別鬧,說正事。”
沈公子哪兒敢給她安排什麼工作,只有她吩咐他的份,見傅蔓有些不高興了,立馬狗腿起來,“哎喲,太子妃娘娘今兒個是在哪兒受了氣,哪兒那麼大火氣啊?”
傅蔓無語的橫了他一眼,道:“請問沈公公,本宮的辦公桌在哪兒?”
沈公子臉色頓黑強忍着隨即揚手一指,那邊躺着一張席夢思單人牀,目測是水牀。
傅蔓氣急,“少來,信不信我賞你一丈紅?快說在哪兒!?”
沈公子有些委屈的撇着嘴,小受氣質展露無疑,搖着頭道:“真沒有了,您大人有大量將就着用段時間啊。”
——這叫將就?
“上次你說那個空位呢?”
沈公子靈機一動,“前幾天你都沒聲響我以爲哥不會讓你出來的,就都招滿了。”
傅蔓將信將疑的看着他,沈公子一臉無害的樣子令她無奈。
傅蔓裝摸做樣的上了幾天班,江瑾言瞧着她心情不太差也不太高興的樣子,一邊看着文件頭也不擡的衝着懷裡邊翹着腳邊嗑瓜子的女人低聲問道:“上班不開心?公司飯菜不好吃?工作太多?嗯?”
傅蔓有些懨懨的擡眸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還好。”
江瑾言從文件堆裡擡頭,深邃的目光直直的盯着她,剛欲開口又聽她繼續說道:“其實飯菜真不錯,果然你們這些資本家是真的有錢,頓頓都是鮑魚雞翅,這點沈公子做的很好,一視同仁,不至於爲了盒飯的問題出現內部矛盾,嗯,工作很忙,雖然每天只忙着吃櫻桃看雜誌。還會時不時有人問你,需要揉揉肩嗎?”講完之後她自己都有一些不可置信的從他懷裡直起身子,說道:“親愛的,我真的在上班嗎?”
江瑾言揉了揉她的腦袋,輕聲道:“行了,早點睡吧。”這些事說起來都有一籮筐,傅蔓三天三夜都說不完,她也絲毫沒有睏意:“還有一次,我遲到了,我問秘書室的小妹,幾點算遲到?那個小妹先看了看錶,然後鎮定的告訴我:傅小姐,是11點。你說他是怎麼做到的?那麼短的時間內給自己員工洗腦洗成這樣?”
江瑾言撲哧笑出聲,“你不喜歡?”
傅蔓暗暗在心底咒罵一聲,“喜歡個毛線!”隨後軟着嗓子央求道:“你能不能別整天嚇沈公子了,看把他整的,我猜他下個計劃會把辦公室整成迪士尼樂園讓我帶着寶貝上班。”
江瑾言輕笑了聲,“嗯嗯知道了,快去睡覺。”
說到寶貝,兩人似乎意識到還沒給孩子取名字,傅蔓的意思是讓江老爺子取,但是自從江老爺子給江辰女兒取了一個江貝貝之後,江瑾言真的不願意自己兒子叫江寶寶。這事兒也沒再跟江敏州提過。
可他們不提,江老爺子整天就記掛着這事兒呢,隔三差五就來問問名字取好沒,他老奸巨猾不去問江瑾言,直接問傅蔓,他也知道傅蔓不好意思拒絕他:“蔓蔓吶,我覺得江寶寶這個名字真的不錯吶,男女通用,你看是吧。”
傅蔓只能笑着應和。
再後來,他們打電話給傅雪茹的時候,她說:“就叫江唸吧,這是遠山——”說道這個名字傅雪茹還是哽咽了一下。
鍾遠山最後那段日子其實整個意識已經有些模模糊糊、渾渾噩噩的。每天醒着的時候越來越短,其實他一直都沒提也沒說,不代表他不在乎,簡彤在他住院那段日子一次都沒出現過,鍾遠山心裡不說,但傅雪茹知道他很難受。
後來一天跟她念叨,“孩子名字取了沒?”
傅雪茹抹着眼淚搖了搖頭,“沒呢,現在小肚子都還癟癟的,兩人估計也還沒想那麼遠。”
鍾遠山的手突然垂了下去,兩眼有些渙散,淡淡道:“江念,你說好不好聽?”
傅雪茹連連點頭,“好聽好聽,他們也會喜歡的。”
鍾遠山罷了罷手,語氣有些沉重,“別,讓他們自己取吧,取個他們自己喜歡的,你覺得好聽他們不一定覺得好聽,現在年輕人的思想跟我們隔座山吶。我聽着那老陶家的兒子,媳婦姓柯,孩子就叫什麼陶艾柯,誒我倒覺得沒我的念念好聽——”
傅雪茹看着他自言自語,語氣漸漸淡了下去,心頭縈繞着一絲愁容難以消去。
孩子的名字似乎就這麼定下了,老爺子追問起的時候,江瑾言就說鍾遠山取的。老爺子起初沒明白意思,曾一度以爲這孩子瘋了,後來才知道那是他生前的意思。
日子似乎過的有些波瀾不驚,沈公子每天過的依舊膽戰心驚就等着太子爺將太子妃領回去。可人家似乎沒有一點兒要接回去的意思。
沈公子跟江瑾言的公司本就不遠都在市區,傅蔓白天沒事的時候偶爾會去竄門。那天跟以往也沒有什麼不一樣,辦公室內那道熟悉俏麗的身影她是真的很久沒看見過了,傅蔓有些尷尬的立在門口,期間是良久的沉默,傅蔓眸光輕輕掃過他們,隨後說了句:“打擾了。”就轉身出了去。
她聽見身後林子姍叫了她一聲,但她步子只微微頓了頓,又繼續往外走去。有些時候女人之間的直覺是很準的,說實話她也真的沒有想多,經歷了那麼多,如果有人告訴她江瑾言出軌了,或者說他不愛她了,她想想就覺得不可能。
經過了那麼久,她已經不是整天只會吃些飛醋的小孩子了,她摸着乾癟的肚子,想着這個孩子心頭就一陣甜蜜。
上次江瑾言告訴她林子姍已經出國了,她也甚至大度的替他想好了理由,還沒走到樓梯口,身子就被人一把抱住,耳側傳來江瑾言的低聲詢問:“走那麼快乾嘛?”
傅蔓側頭認真的看了他一眼,“沒事,過來看看你吃午飯沒。”
電梯遲遲不上來,兩人就在電梯門口,江瑾言有些肆無忌憚的抱着她往她身上蹭,傅蔓看着來來往往的員工有些尷尬,道:“別人看着呢。”
江瑾言其實平時在員工面前很嚴苛很嚴肅的一個人,雖然頂樓的這些員工都知道老闆很寵太太,但誰也沒有見到過,他也是怕她生氣,怕她等會回去一個人生悶氣,這纔在員工面前大跌形象。
“咳,她只是回來開個研討會,過幾天就回去了我也是剛剛纔知道的。”
傅蔓狐疑的看着他,良久之後才點點頭,“什麼研討會?”
“心理學學術討論。你有興趣?”
傅蔓搖了搖頭,“哦,我先回去了。我回去做飯讓她來家裡吃?”
江瑾言笑了笑,點了點她的鼻子,“她等會就走了,晚上也別做了,沈公子請客。”
傅蔓淡淡的點頭,“嗯,那我先回去了。”
江瑾言盯着她好一會兒確定她沒事才放開她,緩緩道:“等下我叫司機送你。”
傅蔓後來才知道江瑾言說的司機是沈公子,沈公子開着車出現在樓下的時候,傅蔓目瞪口呆的盯着這個他說的“司機”。
沈公子屁顛屁顛的替她打開車門,高聲吆喝道:“嫂子上車。”一路上,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
傅蔓手撐着車窗看着沿途的風景,天空浮雲黑壓壓一片,窗外的微風拂過她的臉頰,有些刺骨的寒意,她又想起鍾遠山了,她闔上車窗淡淡對沈公子說道:“去陵墓園。”
沈君成心下一片清明,又立馬調轉車頭,聽話的樣子倒真是像她的司機。
車子緩緩的在深色的石碑大門口停下,兩旁的樹木乾枯,枝椏光禿。
穿過前面的一片小樹林,鍾遠山的墓碑就在不遠處,還沒行至幾步,傅蔓身子一頓,看着那碑前一道熟悉的身影,心中微滯,眼淚頓時奪眶而出。
沈公子也怔在原地,很多事情他追查到一半都無疾而終,他也很無奈。
鍾易寧似乎沒有發現他們,背對着他們的身影有些隱隱發抖。整個墓園很安靜,兩人就站在他身後絲毫不挪動半分。
良久良久之後,他們聽見鍾易寧有些哽咽、沙啞的聲音:“爸,對不起。”
傅蔓不知道怎麼形容她當時的感覺,眼淚已經止不住流淌,看着他筆挺的背影千頭萬緒在心頭卻怎麼也喊不出那一聲哥。
鍾易寧紅着眼眶看着那碑前和藹的照片,有些遺憾已經鑄成,他永遠都無法彌補,那是他一生的遺憾。他始終沒有見到鍾遠山的最後一面。而鍾遠山也始終沒有見到他完成任務、洗脫冤屈的那刻。在這個弱肉強食的年代,他抱負滿滿,依舊那麼心酸。
還有那個死去的孩子。
還有那個埋藏在他心底的女孩。
很多事情看似一個謎,其實很簡單。
只不過,薑還是老的辣,鍾易寧埋伏在簡安士身邊多年,好不容易快要查出了他走私軍火的窩點,卻不小心暴露自己的身份。甚至可以說,簡安士那隻狡猾的老狐狸從來就沒有相信過他。
也是三年前的那個晚上,他接到了這個任務,走私軍火的人販子被抓捕,但真正的幕後黑手卻依舊逍遙法外,這個人神奇之處就在於部隊的每次行動他都知道一清二楚,在這個非常時期每個人都是有嫌疑的,鍾易寧卻是第一個洗脫嫌疑,也是一個接受這個任務的臥底。但他沒想到簡彤是這次任務裡所有的意外。
人在暗,他在明,簡安士跟另外幾個高官是第一批接受暗地調查的,但他是個老狐狸,部隊裡安插什麼人他都一清二楚,一開始不是沒有懷疑過鍾易寧。但是簡彤從小就喜歡他這件事情不假,他再怎麼樣也不敢拿女兒的幸福開玩笑。
這三年他都很安分,幾乎不敢輕舉妄動,鍾易寧也就跟簡彤耗了三年。直到簡彤懷孕,其實鍾易寧想過,他這輩子也就這樣了,以後兩人結婚了等孩子生下來一輩子也就這麼過去了。
但是他怎麼都沒想到,簡安士會知道他的身份,整個任務中,知道他真實身份的人確切的說只有一個人,就是他的指揮官。安排他任務的人。
這件事裡最痛苦的莫過於簡彤。
簡安士發現他身份的時候,第一時間告訴了簡彤,“彤彤,他要害你爸爸。”
簡彤是真傻,男人的世界,打打殺殺她都不懂,也不想參與,簡安士卻一遍遍打感情牌。
終於把簡彤逼上了絕路。
當簡彤被簡安士逼着把那天晚上有“軍火交易”的事情告訴鍾易寧時,她便後悔了,他前腳剛走,她後腳就追過去了,可是她卻怎麼都跟不上他的腳程。
鍾易寧不是沒有懷疑過,所以他只是打算去查探一下,一有情況就跟指揮官彙報。但是他從來沒想過的是簡安士的目標是他。
他直到被捕的那刻腦子裡閃過的是她眼中的決絕,但是那時他也完全沒想到她的決絕就是用這個來償還他。
雖然之前也有過案例臥底轉黑,但畢竟是少數。但沒一個有好下場,簡彤那天之後便瘋了一般日日夜夜看着自己的雙手,是自己親手毀了他們的未來。可是那又怎麼樣?她同樣也無法眼睜睜看着自己爸爸去坐牢。
簡彤後來寫了一封信給牢裡的鐘易寧,即使他無罪釋放,她也沒辦法面對他,她會一輩子活在內疚裡,怨不得誰,字裡行間卻透露着濃濃的不捨和眷戀,她說:“不知道會不會有下輩子,如果有的話,我們普普通通相遇相戀一次好不好?就像普通情侶那樣,不存在利益,不存在利用,只有愛,好不好?”
鍾易寧看完那封信,在牢裡呆呆坐了一下午,他以爲簡彤對他的愛不至於深刻到這種程度,那時他才意識到這個極端女孩子用了那麼激烈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信上最後一句話,她說:"對不起。即使是這樣我也還是期待下輩子我們能相遇,永別,珍重。"
這是第二個人跟他說珍重。
他似乎已經痛到麻木了。
簡安士簡直已經喪心病狂可就是苦於沒有證據!簡彤很聰明直到死都沒給簡安士留下任何疑點。
他想了很多辦法,其實只要指揮官把他的臥底證明拿出來,然後解釋清楚那晚發生的經過,基於疑點利於被告的觀點他基本很可能無罪釋放。
但是,指揮官說當年有個走私軍火被抓的販子,至今還被關再牢裡,似乎當年那件事跟簡安士也脫不了關係。
鍾易寧用盡各種辦法終於探到一點口風,他讓人將消息帶給指揮官,“那人的老婆孩子在簡安士的手裡。”
後來指揮官又派人尋着線索去找那人的老婆孩子,卻發現他老婆孩子早就死了。死在幾年前的一場鼠疫。
鍾易寧將這個消息告訴了那個人,那個人近乎崩潰,發了瘋般的掐着他的脖子,雙眼猶豫氣氛通紅:“你他媽的胡說!!!!你他媽的想騙我?!!”直到指揮官送來了死亡證明,他才頓時焉了下去抱着頭痛苦,鍾易寧最後套出了簡安士讓他走私的所有路線。但那是很多年前以前的事了,很多線索都被毀屍滅跡,但好在還有一個人證。
直到後來成功捕獲簡安士這隻老狐狸,鍾易寧剛出獄就直奔這裡。看着墓碑乾乾淨淨的就知道這裡每天都有人打掃,腦海裡又想起那張純淨的臉蛋。
身後傳來一聲怯怯的聲音:“哥。”
鍾易寧猛然回頭,瞧見滿臉淚痕的傅蔓,心頭一震,應道:“嗯。”
隨後他笑着向她展開雙臂。這麼溫馨催人淚下的時刻,沈公子還在不合時宜的想,萬一被哥看到又要胸悶了。
傅蔓疾步朝他走過去。
寒風中,兩人相擁。
簡安士很快被執行了槍決,鍾易寧平安回到家裡,傅雪茹激動的眼淚流了下來,抱着他失聲痛苦,這對誰來說都是一場劫後餘生,她以爲,她這輩子再也沒機會見他了,說起那個孩子的時候心理還是一陣惋惜。
家鄉有個習俗,跨火盆去去晦氣,鍾易寧是有多倒楣攤上這些事兒,但是總歸也實現了他小時候凌雲壯志的夢想不是嗎?
事情似乎都在朝着順利的方向發展着,眼看着江敏洲九十大壽就快到了,總歸也算有見好事。
深夜。
江瑾言全然已經忘記這是第幾個不眠夜,他甚至不記得自己睡過多久,他只要一躺下,腦子就亂七八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晚上他只能拼命工作一直到累了。困的實在不行他纔會倒牀上睡去。夜裡有時候頭劇痛,甚至連撞牆都解不了這種痛苦。
這種感覺難受的他不知道該怎麼去形容,但是那天去做了全身檢查醫生又看不出所以然,最後周醫生說:“去精神科看看吧。”
他黑着一張臉拿着化驗單回公司,沈公子卻死活不肯非要拖着他去精神科。江瑾言當然不肯,兩人就在不顧形象的你拉我拽之間看見了林子姍,她剛好回國來參加一個心理疾病的研討會。
沈公子興高采烈的拉着他道:“誒,這有個現成的,問她問她。”
江瑾言不說話理了理衣服轉身就外走步子沉穩,是林子姍追了上來,淡淡道:“你們一個個的有了異性忘了人性?”
沈公子笑着打哈哈:“哪兒能啊!”
林子姍笑着道:“我開玩笑的,你們怎麼了?”
江瑾言依舊不說話,海拔太高給人壓迫感太強,林子姍笑着搖搖頭,“你一點兒都沒變。”
沈公子瞧了他一眼接道:“諾諾諾,最近不知道怎麼回事又開始失眠,跟以前一樣了。”
林子姍神色一凜,“怎麼沒通知我?”
江瑾言淡淡掃了他們一眼,道:“沒事,可能最近壓力太大。”
“你現在還是個工作狂?還是——”
江瑾言深邃的視線落在前方,不再開口。沈公子接道:“不是,有沒有一種病叫佔有慾太強?”
江瑾言立時橫了他一眼,轉身往大門外走去。沈公子撇了撇嘴,他說的是事實啊,原本有些凝重的氣氛在沈公子一句話下就輕鬆了許多,林子姍憋着笑調侃道:“沈公子,幾個月不見,你膽兒是越來越大了。”
素來有俊美公子、千年小受美稱的沈公子此刻摸着腦袋竟演繹出一種憨厚的味道。
時間轉瞬即逝,京都已步入了深冬,道路兩旁枝椏光禿乾枯,行走在街上的行人全副武裝,但依舊擋不住刺骨的寒風颳在人們的臉上。
老爺子的九十大壽放在十二月底,也就將近元旦,正好大家可以一起過個新年。
下週就是老爺子的壽辰,除了傅蔓越裹越厚身子有些笨重之外,夜裡睡覺的時候,傅蔓甚至隱隱約約感覺江瑾言的心情有些浮躁,噢,不,不但是夜裡睡覺,有時候傅蔓多問了兩句,江瑾言眉頭都會蹙在一起,語氣急促:“知道了。”
之前只是若有似無的一些感受,但是最近她真的可以明顯感受到有些地方不一樣了。
比如,公司來了一個新人,傅蔓就會多問了兩句:“哪裡人啊?結婚了嗎?”之類的問題,江瑾言第一次回答的很耐心,但是過了一會兒後語氣開始冷淡下去了,“查戶口?”傅蔓便也興致缺缺,兩人之間似乎都少了一種激情,而且,江瑾言甚至有一種感覺就是在處處躲着她,不知道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改變的。
還有就是面對男人這個問題。
傅蔓只要在江瑾言面前提起年輕男性的名字,他都會不耐煩的皺一下眉頭,這似乎是成了他的習慣性的動作。比如鍾易寧退伍的事情,傅蔓讓江瑾言跟江淮說一下,轉到後勤部門做些文職比較輕鬆。第一次說的時候江瑾言連聲應下了,第二次傅蔓再提的時候,江瑾言就有些不悅的看着她,但終究沒有說什麼。傅蔓也不敢再提。
但是,後來她怎麼都沒想到兩人還是會爲此發生爭吵,其實也不是傅蔓急,鍾易寧自己都無所謂,她就更不急了,是傅雪茹,時刻督促着傅蔓先把這件事落實了。
那天晚上,傅蔓見他書房的燈還亮着,就端了杯牛奶進去給他,順便又提了一下鍾易寧的事,她聲音低低的問道:“那個,你跟爸說了麼?”
江瑾言從文件堆裡擡起頭,太陽穴一直突突突的跳的直疼,問道:“什麼事?”
傅蔓低着頭有些不好意思,生怕他生氣,問道:“那個——我哥的事。”
啪——
江瑾言將手中的鋼筆猛的拍在桌上,青筋突戾強忍着怒意:“你什麼時候這麼關心過我的事我會給自己燒三隻高香。”
傅蔓被他吼的一愣一愣的,終於只低下頭不再開口說話。
江瑾言不是生氣,他有時候已經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言行,就好像以前,他從不表露自己的情緒,高興,生氣、難過、鬱悶他都是一個表情,就好像從最近開始,他似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他一度以爲這是狂躁症的表現,醫生似是而非的話語讓他更加煩躁,一氣之下將沒再去醫院複診。他有時候覺得自己的言行像一個五六歲的小孩,當然,那是他清醒過來的想法。最直觀的一次是在公司,開會的時候,有一名員工提出了一個放貸計劃,被他全盤否定,他甚至直接怒斥那名員工不專業,水平不夠。直接把那名女員工給罵哭了,鄧嘉立在下面瞧得目瞪口呆,往日裡謙謙君子、溫和有禮的太子爺竟然當着那麼多人的面發火,這真是一大奇觀。
還有,更令他頭疼的是,特別是夜裡睡覺的時候,他睡眠很淺,身子經常翻來覆去,把傅蔓弄醒,每次她都會問他:“怎麼了?”
可是他有什麼都說不出來,他就是難受,渾身都難受,好像不動一下渾身的細胞就要炸開一般的難受。
那個夜裡,兩人都沒有再說話,傅蔓套着浴袍走回房間裡,江瑾言吼完就又清醒了,立馬跟在她後頭想解釋些什麼他卻很無力。
他只能隔着房門聽着裡頭抽抽嗒嗒的嚶嚀,江瑾言心下一沉,拍着門板,道:“蔓蔓,開門。”
一片死寂,毫無動靜。
江瑾言清醒的時候還是能溝通的,也知道道歉,軟聲軟氣的跟她道歉,“對不起,我錯了。”
傅蔓聲音不減,越哭越大聲,幾個月來的委屈全數倒出,隔着門板一條一條的控訴起來:“你莫名其妙!我哪裡不關心你了!我每天給你做飯,還得給你洗衣服,睡前還給你熱牛奶!你在哪個女人那裡受了氣回來往我身上撒啊!莫名其妙!他是我哥哥,親生哥哥,我不關心他誰關心他?我告訴你,我就是關心他!我就是關心他!”
傅蔓只是覺得委屈,絲毫不給他申辯的機會,繼續斷斷續續怒斥:“我怎麼了我?我安安分分在家裡給你當全職保姆,給你生孩子帶孩子!我容易麼我?你憑什麼那麼說我?還有你!你看看你自己,身上渾身上下都是煙味,香水味,每天去應酬,我說什麼了我!上次看見林子姍在你辦公室內我也沒說過一句話吧?我從來沒有抱怨過、懷疑過你們一句吧?我知道你們現在還有聯繫!我不知道你現在到底在幹什麼!反正你扣給我的那些帽子統統給我拿掉!!還有,現在給我去跪遙控器,換一個臺就加十分鐘!”
江瑾言敲着門無奈的應道:“是是是,我馬上去跪,你先開門,嗯?”
門內是好久的沉寂,過了一會兒,門把轉動的聲音傳來,傅蔓雙眼通紅的出現在他面前,江瑾言健碩的胳膊一把擋開上前攬她如懷,“對不起,是我不好。”
傅蔓抽抽嗒嗒的扭着頭,“哼!”
寂靜的深夜聽着他一遍遍的道歉,她在他溫熱的懷裡沉沉睡去,跪遙控器的是每次都是她哭着叫他去跪,哭的歇斯底里,然後江瑾言攬着她道歉搖啊搖,傅蔓就睡去了,跪遙控器的事兒就從來沒有實現過。
許是真的哭累了,傅蔓睡的很沉,夜裡她總是腳痠脹痛,翻來覆去的喊着難受,江瑾言原本就淺的睡眠立馬起身給她揉了揉,傅蔓稍微好點了後,他基本睡意全無。起來泡了杯咖啡繼續開電腦工作。
書房閃着藍屏的光映射在他俊逸的臉上,連日裡的不眠,臉色有些慘白不是特別好看。等到天邊微微泛着魚肚白,他才撥通了林子姍的電話:“你說要怎麼治療?”
林子姍剛剛晨練回來就接到他的電話,“怎麼了?又吵架了?”
“嗯。”江瑾言發出一聲淡淡的鼻音。
林子姍望着天邊微微探出頭的旭日,道:“心理病其實根本不是什麼大不了的病,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會有一點,你比他們都幸運,因爲你意識到了,很多人自己有了心理上的毛病卻還不自知,甚至一味的去責怪周邊的人不理解他,不懂他。九點到我家吧,到時候詳談。”
不得不說,林子姍是一個很好的心理醫生,江瑾言九點準時出現在她的家門口,林子姍一身運動裝頭髮幹練的紮成一個馬尾,她笑道:“進來吧。”
她給江瑾言找了一雙拖鞋換上,接着說道:“抱歉,我的診所在國外,這次回來也只是參加研討會,所以只能讓你來我家裡治療了。”
江瑾言搖了搖頭表示不在意,微微翹着腳靠坐在沙發上。
“來,先深呼吸,跟着我調整情緒。”林子姍吐氣如蘭。很明顯,江瑾言做了一半就有些失了耐心,喘息也明顯有些急促起來,她淡淡一笑,“才這麼一會兒就不行了?”
江瑾言臉色一沉,冷聲道:“再來。”
又是一輪深呼吸。
突然,袋裡的手機震了起來,他有些尷尬的掏出看了眼,是傅蔓。
林子姍示意他隨意。
“嗯?”
電話那頭傳來傅蔓輕柔的聲音:“你在哪兒呢?”
江瑾言乾咳了聲,“在公司。”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是嗎?那你出來一下吧,我在你公司門口,我煲了湯給你喝。”
“我在開會,要不你放在秘書那裡,等會開完會我再喝。”
江瑾言竟依稀可以聽見電話那頭輕嗤一聲,良久才聽見她說道:“我怕你被毒死!”
與此同時,公寓傳來一陣急促的按門鈴聲。
傅蔓看着來開門的林子姍和沙發上舉着電話,西裝脫在一邊的江瑾言,一時心口竟有些窒息。
她看着身後眉目俊逸的男人,腦子裡迴盪的都是剛剛那三句話——
“來,先深呼吸,跟着我調整情緒。”
“才這麼一會兒就不行了?”
“再來。”
傅蔓雙頰潮紅的看着身後的男人,她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說道:“麻煩你跟我出來一下好嗎?”說完就跑了出去。
林子姍無奈的笑了笑,這事兒怪她,約在哪裡不好要約家裡,江瑾言拿起外套就追了出去,經過她身邊的時候歉意的說道:“抱歉,我沒跟她解釋清楚。”
林子姍表示理解:“好好跟她溝通吧,你的心理原因很大一部分在她身上。”
江瑾言下樓的時候,傅蔓正靠着他的車子雙目冷冷的盯着他,道:“我不要房子,不要錢,只要孩子。就這樣。”
往日裡反應極快的江瑾言也還是愣了一下才明白她說的是什麼,無奈的勾着嘴角,“房子給你,孩子也給你,錢也在你那裡,但你是我的。”
往日裡這些好聽的情話此刻在傅蔓耳裡聽着竟有些反胃,人究竟要經歷過多少次的背叛才能成長啊!
她冷冷的嗤笑了兩聲,淡淡道:“江先生,你在開玩笑麼?還是說,你有病?”
江瑾言不置可否的聳肩,“我是有病。”
傅蔓一愣,自動腦補出那些老公突然發現自己身患絕症然後上演出軌大戲只爲不耽誤老婆的戲碼,竟隱隱浮出一絲不好的預感,顫着嗓子問道:“什麼病?”
“精神病。”心理病也是精神病的一種吧,他暗暗的想。
傅蔓直衝他翻了個白眼,懸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些,直衝他罵道:“神經病!”
傅蔓氣沖沖的回了家,將櫃子裡的衣服一併扔進箱子裡準備逃跑,卻被江瑾言死死的扣着腰肢抱到牀上,“別鬧,我要是真跟她發生什麼就罰我一輩子沒肉吃。”
傅蔓簡直快氣死了,發個誓竟然還是帶有色的。
傅蔓肚子已經有些顯出來了,江瑾言火熱的大掌扣着她的腰肢漸漸往下,“你先聽我說,好不好?”傅蔓被他弄的很癢,四處躲避着,腳用力的踹着他:“混蛋!我纔不要聽你胡說八道!”
江瑾言所幸徑自封住她叫囂着的小嘴,夾住不斷踢着的雙腿,濡溼的長舌長驅直入徑自探入她的口內攪動着,傅蔓使勁兒捶打着他,“走開!噁心!”
江瑾言被她嫌棄又不是一次兩次了,但是還是第一次被她這麼直白的嫌棄,有點惡意的攪弄着她。直到她不再亂鬧騰才停下,“我跟她真的什麼都沒有,不信你可以驗身,我最近心理出了問題,昨天跟你莫名發脾氣之後我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她是這方面的專家,她說她有辦法幫我,目前這方法在國外治癒率很高,而且她正準備在國內推行,因爲國內大多數的治療都無疾而終,患者心理的問題總會因爲各種各樣的因素反反覆覆,我之前看了幾個醫生問題還是反反覆覆,我並不是說只有她一個人能治我,只是既然她有辦法能讓我儘早好起來,我也不想再浪費時間去找什麼醫生了。而且,我也算是她的小白鼠,如果成功了,在國內就等於可以推行這個方法。怪我之前沒跟你講清楚,儘早她約了我九點治療,一時之間又跟你將不清楚,本來想晚上回來再跟你解釋,結果你就追來了。我該高興還是難過呢?恩?”
傅蔓躺在他身下眨巴着雙眼看着他,水一般的眸子透着一絲絲無辜。江瑾言瞧的心頭一熱,低頭親了親她,“原諒我好不好?”
良久,才聽見傅蔓低聲問道:“問題很嚴重?”
江瑾言輕輕一笑,“你看呢?”
話音剛落就低頭含住她的雙脣來回舔舐着,兩人脣舌交縛,江瑾言修長的手指徑自探進她的打底褲內撩開薄薄的一層料子,直抵着那密地。
傅蔓面色潮紅的望着他,懷孕之後兩人就很久沒有過了,江瑾言喘着粗氣,一點點褪下她的打底褲和裙子,低聲道:“三個月了吧?”
傅蔓扭着頭,散亂的髮根處,白皙的脖頸由於害羞透着一絲絲粉紅,江瑾言猛然低頭吮了個遍,耳邊黏黏糊糊的感覺令她不由想擦乾淨,江瑾言大掌迅速退去她的棉襖,順着她的髮根,一路漸漸往下,一層一層,露出白皙的背部,江瑾言雙眸一紅,兩手用力撐開她的雙腿,啞着聲哄道:“打開,乖。”
突然,一陣酥麻感襲遍了她全身,毛孔都一一舒張開了,雙腿一顫,不由的拱起身子想索要更多,這似乎是兩人那麼久以來,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親密。
江瑾言沉腰擠入她的兩腿之間,用力頂入她的裡面,許是太久沒親熱,溼滑度正好,但還是有些費力才躋身進入,傅蔓有些漲痛感,嗚咽着要他出去。他緩緩的動了起來,一下一下,慢慢的挺動着。即使是這樣,兩人也體會到了那種極致的快樂。
一室旖*旎——
之後的治療地點都改在家裡,他們在裡頭治療,傅蔓在外頭切好水果端進去。過程總是艱辛的,但是想到雨後的彩虹,他咬咬牙就過去了。失眠的情況還是一如既往,林子姍開了一些安眠藥助眠,但是不到萬不得已都儘量不吃。因爲安眠藥的依賴性太強。
近幾日,傅蔓可以明顯感覺江瑾言的情況似乎好了些。
但是,總是要一點一點去克服,去給他信心。
轉眼就到了江老爺子的九十大壽。
江瑾言帶着傅蔓出席,江敏州看見他們出現高興的迎上前來,“最近怎麼樣?我孫子是不是很聽話?”
傅蔓嬌羞的笑了笑,“估計比較文靜,都不怎麼踹我。”
老爺子佯裝臉一板,“瞎說,現在才幾個月大,腳都沒張全,拿什麼踹?”
傅蔓大囧,“爺爺,這是送給您的禮物。”
兩人挑了半天,還是去古玩店挑了一幅字畫,傅蔓不懂這些,江瑾言懂就交給他負責了,至今她都不知道那幅畫價值多少錢。
大廳內燈火輝煌十分熱鬧,鄧嘉立攜着小秘書出席的時候,除了江式夫婦衆人均是笑的很猥瑣的上前,沈公子打趣道:“哎喲,這美人兒是誰啊?怎麼看着這麼眼熟吶。”
季長風淡淡接道:“當初見傅蔓的時候你不也說看着眼熟嗎?你的眼裡美女是不是都是一個樣?”
沈公子切了聲,表示不屑。
等到鄧嘉立帶人離去,沈公子趕緊湊到季長風耳邊說道:“你難道不覺她有點像文靜嫂子?特別是那雙眼睛。”
季長風盯着他們的背影良久,才緩緩開口道:“見仁見智吧。”
夜幕低垂,江家的後花園裡,傅蔓裹着棉襖靠在江瑾言懷裡,望着滿天通紅的霞光,心頭一陣感慨,“明天就是元旦,又是新的一年了。”
江瑾言不由的緊了緊她的大衣,不讓一絲寒氣滲入,道:“嗯,新年快樂。”
傅蔓使勁兒錘了他一下,擡頭看了眼腕錶,撅着嘴道:“還沒到點兒呢。”
江瑾言低頭深深的望進她漆黑的瞳孔裡,道:“我愛你。”隨後猛然封住她的脣,那句濃情蜜意的三字情話流轉在兩人嘴邊。
我愛你,一生期許。
一期一會,世當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