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箭雨同來的是山道兩旁林中數十股藤蔓,宛如巨蟒般躥出,撲咬盤纏,若非徐長卿揮袖化解了如蝗的箭雨,此刻面對的應該就是空地立體的合擊。
不過徐長卿這風火袖,一揮之後緊跟着還有一甩。
當大袖甩背到身後時,忽的烈風如刀,向外擴張,繼而化作龍捲風刃,將那些藤蔓切碎,因爲這風中有烈焰之威,那切碎的藤蔓轉眼化作漫天的飛灰。
徐長卿雙袖再一張,氣勁鼓動,那漫天的火星便如散射的彈雨般向着兩旁的林中激射而去。
轟隆!
烈焰如潮!橘紅中透白的烈火瞬間將兩旁的樹林淹沒。林木似草,水草再密,又如何比得過潮水?
隱約聽到了些慘號,也見到了些在火光中舞蹈的身影,抽着鼻子嗅了嗅:“三分熟啊,我這煅燒之術,還是欠了些火候……”
繼續上行,忽的飛頭蠻亂飛,數量衆多,聲勢煊赫。
“聒噪!”徐長卿隨手一指,宛如在身前張開一個超大的黑口袋。沉聲喝道:“蛟吸術!”強風收攝,萬鬼飛投,統統入口,嚼吃消化。
與此同時,就聽見有人大聲慘叫,那聲音就跟蛋蛋被踢爆,帶着彆扭的顫音。
“呦呵!這種破爛貨居然還是本命之物!”
一聲清嘯之後,青白之光自徐長卿身上涌出,如柱如虹,刀鋒劍銳,威風凜凜。隨即,他大袖一展,宛如貼地飛行般,沿着山道飛掠而上!
徐長卿猛攻硬闖,對手也反應激烈。
沿途不斷有刀光閃過,還有各種怪物阻截,什麼土蜘蛛、百目妖、發鬼、骨女……
“這都什麼破爛玩意?”徐長卿左手風火袖,右手青靈劍指,舞袖擋、揮劍斬,竟無人可直攖其鋒!
眼看着山頂將至,一道烏黑髮亮的刃光帶着森寒之氣,自神社正門上劈落而下,勢如雷霆,竟然鎖住了一隅氣機。
嚓!
徐長卿法衣左袖被斬去一大塊,風火袖被破。他後竄一步,目光一凝,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陰煞破法劍!”
這陰煞破法劍爲玄門之物,而且是鎮地宮的物件,其性質類似於古人使用的含蟬。含蟬壓舌,隔絕天地橋,不使其成僵,而陰煞破法劍是定住死去修行者的屍骸,不使其作祟。
眼下,持法劍的是個忍者,裝扮相當拉風炫酷,很有點《忍者龍劍傳:黑之章》主角的調調。不過這傢伙明顯用不慣漢劍,漢劍對他而言劍柄太短了,不便發力。即便如此,他的劍道仍十分可觀。
嗨!嘿!嗨!哈!
一擊斷袖後,連續追斬,招式狠辣,大開大合。激起大片大片的匹練劍芒,森寒炸裂,每一擊都彙集巨大的力量。
徐長卿忽然覺得自己大約是被島國的卡通給忽悠了,這忍者的技法大開大合,劍勢凌厲迅疾,根本就是武士的招數,忍你個妹啊!
俗話說強弩之末,勢不能穿魯縞,徐長卿避開對方氣勢與力量都在巔峰的一串連斬,反手給出一記直刺,蓄勢一擊,毫無花俏。
那忍者的反應也是快,心神被攝、躲避不急便立刻咬破舌尖,以痛凝神,隨即一劍狠斬,以傷換傷。
嗤!
忍者被徐長卿的青靈劍指一劍穿顱,自己也被斬了一劍,法袍震裂,裡面的勁裝也被劃開,皮肉上都被斬出一道煞痕來。
“次奧,裝逼招雷劈,懸一懸就大條了。”懊惱的嘀咕了一句,徐長卿拿起腰間的葫蘆猛灌了一口。
其實,他硬扛了這對方一擊,以傷換命,源於自家的術法真意,一往無前,不破不回。只是,這陰煞破法劍本身太兇戾,雖然沒給他造成什麼致命傷,不過消耗極大。
噠噠噠!機槍掃射!
有道是:“神仙難躲一溜煙!”這個是真躲不開,至少徐長卿不行,他只能硬扛,這會加劇他的消耗。
“次奧,真會玩!”徐長卿一翻手腕,數道白色光梭一閃而沒,對面的樹叢後、岩石後就傳來瀕死的慘叫和倒地聲。
顯然,這只是槍戰的開始,神社的人已經從四面八方圍了過來,忍者們用各種槍械取代了手裡劍和苦無。
這大概也算一種與時俱進吧,當年神鞭傻二辮子被打斷不也改練了雙手神槍嘛,人家島國的忍者自然也能用熱兵器。不過這忍者裝扮配合熱武器,這畫風就……
熱兵器無疑是有效的,先天一氣是牛,可沒氣了那也就是皮包骨頭的肉人,被射成篩子是必然。
“哎!”嘆了嘆,徐長卿開始了劇烈的運動戰……
幾個小時後。
徐長卿拖着遍體鱗傷的身體,一瘸一拐的向山下走去,身後的山頂,已燃起沖天的大火,將一片天空都映成了暗紅色,那殿宇亭臺連綿的大型神社已經被大火吞沒。
稍停,徐長卿忽的擡手在空中連劃,青色的光痕在空中驀然出現。
光痕消逝之處,血霧噴灑。三名忍者,從夜色中顯現了身形,撲地前就已經是死人了,有一個甚至成了兩片兒。
“次奧!一幫逗比!死不悔改……”
嘴裡雖然罵罵咧咧,徐長卿心底還是挺佩服這些傢伙的,骨頭夠硬,悍不畏死,要不是這幫傢伙前仆後繼的用命堆,他也不至於受這麼重的傷。
“伊賀、甲賀、芥川、那黑、根來、武田、秋葉,七大忍流,東密禿驢、神道教、陰陽人,這次算是結了大因果,好在不算白來,大大的超值……”想着,徐長卿隔着衣服摸了摸頸間的掛墜,只覺心中一片火熱。
徐家祖傳三寶,尤以神靈眼最爲重要。它是遠祖徐岺專門爲了應對天地靈氣日益匱乏而製造的法器。
器養人,人養器,至今已是兩百多年,時間熬到了,再加上機緣巧合,一舉蛻凡脫俗,成就法寶。要不是這樣,這次他或許就得被活活耗死在這隱秘的神社中了。
話說徐長卿一路折騰到島國,這裡面的事兒還挺複雜,好在前面的仇算是報了,還有得賺。
說起來,這一系列事件起於《符圖三卷》,這東西是他祖父徐鳳山在江湖闖蕩時獲得,不是什麼太過高明的寶冊,但的確是真東西。
這東西獲得的過程相當曲折,首尾不可能料理得乾淨,結果就被人惦記上了。
徐長卿順着李老三及王金榮等人提供的蛛絲馬跡一路追查獵殺,居然一直折騰到東瀛外道。他也是醉了,漢字書寫的道家傳承,這幫島國本子們居然硬說是他們的,是徐鳳山當年從他們哪裡搶的。
事兒是沒錯,徐長卿也查清楚了,的確是他爺爺當年搶小本子的,可小本子們故事沒說全。這《符圖三卷》是小本子們當年搶他爺爺好友的東西,而且虐殺了人家全家。
老話兒說得卻好:“出來混,總是要還的!”你做初一,我做十五。於是徐長卿來了。
雖說事情發展成這樣很操蛋,而且爲將來埋下了太多隱患,不過徐長卿也顧不得那麼多,現在爽了再說,他這幾年憋了一肚子的邪火,年少輕狂,管它以後洪水滔天,這口氣要是嚥下去,憋都憋出毛病來。
此刻,徐長卿心情大爽,畢竟心中鬱悶排遣了不少,利益方面也賺得不少。
徐家役鬼,手段五花八門,最爲實用的是五行靈鬼,只是祖傳的鬼靈牌被他爺爺帶走,現在養鬼及帶鬼都變得十分不便。
他的主靈鬼“青”,是遠祖徐岺在世時就開始培養的,本靈是北宋的一位背嵬軍千人敵驍將。他還有異獸之靈“鬼饕”,吞靈噬鬼,此行小本子陰陽師的式神基本都給鬼饕加餐了。
要知道ccp執政後,伐山破廟除四舊,平墳還野推行火葬,鬼都成了稀缺資源。
要在國內蒐羅,必然大耗精力時間,如今得這鬼巢,這次他將神社的鬼巢一窩端了,抽空就可以祭煉五鬼,最不濟培養五鬼的餌料是有了。
話說,小本子們不叫鬼巢,他們叫式神閣。養鬼就是養鬼,這跟神有一毛錢的關係?這淡扯得,思想一點都不樸素。
轉念一想也就釋然了,要不這麼玩兒,好幾百萬的國津神從哪裡來?
走出老遠一段兒路,徐長卿眉頭一皺,擰身回看來路。
幾分鐘後,一個穿着狩衣的陰陽師,舉着火把跌跌撞撞的追了過來。
“哎!我也是挺服你們,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的道理都不懂?先活下來以後再琢磨報仇都想不明白?你們掠奪來的漢文化都是咋學的?”
說着話,徐長卿的右手擡起,指端涌出一團青光,華彩流轉,靈鬼之力結合先天一氣,砍人砍柴都很方便。
追上來的陰陽師一見他手上的青芒,二話不說,立馬就五體投地的跪倒了。
“仙人,仙人,請,收我爲徒,拜託了……”
態度是極爲誠懇的,而且很有點不成功便成仁的架勢,只是這漢語說的,坑坑吧把,聽着彆扭的很。
徐長卿放下手,露出了玩味的笑容。以他的家傳秘術,自然可以察覺到這人此刻的情緒是真誠的,並無作僞。
沒有問那陰陽師可曾想明白拜自己爲師的代價,那是在侮辱彼此的智商。看樣子都四十多歲了,並且一上來就用漢語,該想的應該早都想透了,這一拜就是滿滿的野心和不甘。
“你最大的願望是什麼?”徐長卿收了手上的青芒,緩聲問道。
“成爲全日本最強的陰陽師。”
“我喜歡有夢想的人,你可以做我的記名弟子。隨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