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務官也是官,尤其是艦船上的醫務官,內科、外科、藥劑都得有一手,大多數時候還得兼職心理醫生,能力要求全面,待遇自然也高,因此有自己的獨立房間,跟大副、二副的房間是一般寬敞的,扎希德甚至假模三道的養着幾盆綠色植物。
以前這貨屬於驢糞蛋蛋,表面光,其實他自己的精神就多少有些問題,再加上充當精神垃圾桶(心理醫生),越發的頹廢,這些其實從其生活習慣、以及房間的細節就能看的出來。
如今自然是要重新做人。
去洗衣房清洗了一批生活用品,又扔了一批,房間裡雖然看着少了許多人氣,卻多了幾分整潔和簡約,冷色調配合艙房金屬銀色的基色,以及淡淡的混合了消毒液的藥香,讓進入者很容易就能猜到房間主人的職業,並且對其狀態有個大概的估測。
嚴謹,肅穆,節制,生活規律,性情偏冷硬……
這就是他爲自己制定的新形象,以前拉希德試圖打造這樣的職業形象,但並不成功,這次,他要內外統一,這樣的形象更多的是本色演出,能讓他感覺更舒適一些。
在晚餐之前,他去了趟醫務室。
他有兩個助手,醫務助理,以及一名健壯的護工。後者同時也是警衛隊的成員及救護員。
他過來自然是查一下專業口的詳細情況,做到心中有數。
覈對之後,他發現賬目和實際基本能對上,以前的拉希德有些中飽私囊的小動作,但還算有點自知之明,窟窿不算大,甚至就算查出來,也在船長和公司的容忍的範疇之內。
在檢查設備的過程中,他還順手修好了醫療艙的小毛病,又在電腦前做了一個多小時的文書工作,把工作的房間也重新佈置了一番,這纔再次離去。
護工等徐長卿出門離開後,對醫務助理道:“扎希德今天有種很特別的風範。”
醫務助理頭也不擡的問:“是好還是不好?”
“當然是好,有種讓人安心的感覺。你知道,我說的是專業向。”
醫務助理笑:“那說明你們倆人中,至少有一個處於彩虹藥效作用期。”
吃過晚餐,他開始滿船的溜達,包括一些以前拉希德從未去過的區域。
別看拉希德在君士坦丁號上工作生活了4年,論對這艘作業船的瞭解,遠不及走了這一圈的徐長卿。
然而徐長卿很不滿意,也沒興趣跟一個把自己玩死腦殘醫生比能力。
儘管過往只是捎帶的瞭解了一些艦船方面的知識,他仍舊足以當這個時代艦船方面的權威人物,他發現這艘船大小隱患很有一些,並且屬於那種要防禦沒防禦、要速度沒速度的破爛船,出力猛點自己都會散架。
最關鍵的是,一旦這艘船出了大狀況,比如遭遇太空海盜襲擊什麼的,他能做的極其有限,基本就是苟延殘喘,以待救援,這種生命安全難以保障,掌控缺失的感覺,讓他很不習慣,從十八歲以後,從未感覺像現在這般虛弱過。
但這晚睡的還算好,儘管飛船內部的電氣和機械噪音,像個睡覺時磨牙說夢話的室友在側般讓人討厭,但至少不用在女漢子的擁抱下入眠。
晚餐的時候,瑪麗還爲這事悄悄道歉,艦船內秩序有些亂,下午的一場鬥毆算是將之徹底引爆了。艦長髮了火,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所有人都得乖乖的,這個時候觸了黴頭,等於是頂風作案。
徐長卿覺得這樣挺好,畢竟他並非拉希德,悄悄當接盤俠是多少有些羞恥感的。不是因爲哄騙了瑪麗,或接了雙破鞋,而是他覺得他這樣的人想要女友,真不需要幹這麼掉節操的事,哪怕他知道他在這方面的能力並不那麼牛掰。
之前還有那麼一刻想着要通過跟瑪麗的互動,一改自己夫綱不振的形象,但事過之後,這方面的心思也就淡了,值得他操心的事太多,他的新形象也不需要把女漢子變成繞指柔來體現,那不經濟,尤其是在出事後自救都成問題的情況下,他不願意跟誰黏黏糊糊,糾扯不清。
總的來說,他仍舊是帶着比較足的大男子主義情緒,我牛逼,我有能力,你們圍着我轉應該,因爲我罩你們;反之,你們自求多福,我也絕不會騎你頭上。
從這方面講,徐長卿算個有點小萌的boss,也是挺典型的天朝人,修身自律,攻擊性不強。講究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然而這種爲人處世的態度,在君士坦丁號上是否能玩的轉,還有待商榷。這艘船上的人們有點野,用徐長卿的話說就是粗鄙而短視。這是他在之後兩天的時間通過暗中觀察總結的評價。
船上每天最熱鬧的地方就是餐廳,它同時也是棋牌室,給徐長卿的感覺,這裡除了沒有酒,跟傭兵敗光錢後常光顧的那種低檔酒吧的氛圍高度相似。
以前的拉希德算是這裡的稀客,因爲擠在一幫五大三粗、且性格豪放的男女之間,拉希德感覺自己太像弱勢的娘們兒。
而徐長卿也不喜歡這裡,在完成觀察並將最後一部分船員的醫療信息跟真人對上號之後,他在心中就將這裡徹底放棄了,作爲醫務官,沒有必要來這種烏煙瘴氣的地方蹭親密度。
作業船在這段時間內,抵達此次遠航的最後一處採集點。緩慢減速後,漸漸停了下來。接下來的幾天會比較忙,冰塊兒會被拖曳回來,而機修隊也會趁機對艦船進行一次較爲全面的檢修。
就像經濟龍頭的帶動作用,當這兩個部門忙碌起來,就會帶動其他部門也都變得多事。
在作業的第二天,就發生了一起操作事故,向柵艙中搬運冰塊的過程中,冰塊碎裂,慣性運動令一部分冰塊劈頭蓋臉砸向作業員,作業員躲閃不及,一條左腿在冰塊與艦船內壁的親密接觸過程中被撞斷。
“事故編號13,蓋斯醫生,請前往醫務室。”
正在對軀體進行微調的徐長卿聽到ai通報,穿好衣服,迅速趕往醫務室。
在路上,正好遇到二副尼克,工程師李瓊,機修工兼警衛大衛。
一臉胡茬,輕微頹廢扮相的二副已經在君士坦丁號任職六年,兩次升職調任都被其婉拒了,對這艘船的裡裡外外瞭若指掌。
李瓊則是新來不到一年的機修隊成員,是隊副。至於大衛,這艘船上第二能打的就是他,至少表面上是這樣的。至於機修方面,也就是合格的水準。
見到他,大衛看過來的眼神中帶有幾分不加掩飾的輕視。李瓊則視而不見,尼克爲人處世比較圓滑,寒暄:“韋恩經常吹噓,斷肢傷勢處理,像無痛人流一樣簡單輕鬆,這下他可以親自感受了。”
徐長卿手中拿着運用了視網膜顯示技術的透明平板電腦,看了看新傳過來的韋恩的傷勢情況。
他對尼克道:“我們都知道韋恩其實是個好孩子,家裡有臥病在牀的母親和還在上學的妹妹要養,平時吹牛不過是爲了更好的跟那幫粗野的傢伙相處。所以我準備在報告中調低一個傷殘等級,這樣他才能繼續在大奶瓶上工作。”
頓了頓他又道:“內行星研發的新型仿生膠義肢可以做到無縫銜接,這樣一來,韋恩方便,大奶瓶也不會因爲多了個不合格的操作員而難心,唯一的問題是,這種義肢價格不菲,除非韋恩能獲得一大筆賠償金。”
尼克撇嘴:“好吧,我會動些手腳,讓事故定性爲意外,而不是操作不當。”
“你得請個電腦高手,才能在摳圖之後不被理賠公司的人察覺。”
“相信我,理賠公司審材料的那位就是電腦高手,還好,我跟他有些交情,尤其那傢伙喜歡喝兩口,前年公司年會上獎勵的那瓶木星威士忌正好派上用場。”
“我那裡有包炒好的波旁尖身,附贈研磨器,這樣你回程時,就不用喝潤滑劑了。”
‘噓!’尼克吹了聲口哨,他也來自地球,並且是咖啡愛好者,自然知道波旁尖身的大名,獨特的荔枝味與柑橘香,迷倒古今多少文豪政要,是當今產量最少、咖啡因最低、身價最高的稀有品種。
這玩意跟正宗的黑海魚子醬一樣,不是有錢就能買的到的,畢竟現在地球有兩百六十多億人口,月球還有六十多億,兩者組成聯邦,火星近八十億,雖然跟聯邦矛盾尖銳,但商業往來並未終止,相反,十分繁榮,在這樣的背景下,很多原本並不稀有的東西,被人口基數一拉,也變得稀有了。
李瓊一臉詫異,不是因爲扎希德竟然能搞到波旁尖身這樣的稀罕貨,而是這人以前可沒有這樣的同情心,也沒有這樣的情商。
化名扎希德?蓋斯的阿巴斯,可是位養尊處優的王子,儘管後來這些年顛沛流離,吃了不少苦,但本性難移,細膩的觀察、體貼入微,這從來就不在他的思維習慣中,並且傲慢內藏,像家裡給他郵寄的一些高檔享受品,他自己不用,也不會另做他用,而是像財寶一般堆放,時不時拿出來欣賞,提醒自己王子的身份。
李瓊之所以瞭解扎希德是個什麼樣的人,是因爲她是漢族和維吾爾族混血,樣貌跟中東女子的相似度較高,扎希德曾追過她,並且暗地裡交往了一段時間,後來李瓊發現扎希德除了那張臉和表面上的優雅風度,其他沒有一樣是她能看的上的,就掰了。
今時今日的扎希德給她帶來了全新的感官,以前的扎希德是雅痞風,再加上一張帥臉,堪稱倜儻美男子,對女性很有幾分誘惑力。
而現在則是精英風範,渾身上下收拾的乾淨整潔,連體衣居然能被他穿出挺括的正裝味道來,這艘船裡絕無第二人能做到。
精神面貌也與以往大爲不同,過去那小眼神帶着三分頹廢,三分迷離,兩分狡獪,兩分知性,簡直就是飢渴婦人和小女生的最愛。捲毛鴨的外號就是這麼來的。
現在那一頭特色捲髮已經化作了清爽的短髮,原本故意留的胡茬,也被刮的乾乾淨淨,青白一片雖然沒什麼味道,但跟整體風格很搭,有着醫務工作者那種輕微的潔癖特徵。
至於眼神,清澈而深邃,盯着看除了能看到自己的影子,讀不出任何情緒來。
這樣的風貌,搭配其醫務官的身份,至少李瓊覺得,特別有魅力,讓人本能的願意去信賴和依靠。
“要是他以前也這樣,現在跟我的關係應該更進一步了。”想到這裡,李瓊的臉不禁紅了一下。
她顯然並不知道,帥臉扎希德早在三個多月前,就已經成了睡覺時被女漢子從後面騎摟着、嘴裡銜着手帕、一臉委屈的小受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