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長卿和卡林出現了分歧。
卡林仍舊堅持第一時間趕回去。
徐長卿則認爲坑39機動大隊的黑手,一計不成必然再生一計,佈下了天羅地網,或者進行構陷。
哪怕己方手裡掌握着一些記錄,也不足以說明問題。尤其是當初左隊進入城區並受伏的過程等等,是由在小樹林裡待援的車隊保存的,並嘗試通過通訊發送給薛家灣指揮部。
現在想來,這部分證據資料,應該是被截留了。
這樣的背景下,就有點褲襠裡抹黃泥了。
還有,徐長卿知道是真的有叛徒的。
他認爲,若是收買郭懷清他們的買家夠聰明,先行出手,配合薛家灣的那個黑手,很快就能亡羊補牢,將這次坑人行動,說成是一次測試行動:
這些證據,證明39機動大隊的人不是很可靠。於是借這次行動進行忠誠甄別。
雖然具體過程有些失控,但確實完成了檢驗……
真要玩這一手,黑手就能化被動爲主動。
而己方,指揮官屍骨無存,那麼多人都死了,就最後這麼小貓三兩隻,很被動的。
這被動不不僅僅會來自黑手的更多暗箭,還來自自我實力的嚴重減損。
以前39機動大隊是股力量,那是一幫靈能者撐起來的,現在呢?連驅用價值都基本失去了。沒有價值,又有多少人肯爲之費力奔走呢?
然而徐長卿之前在郭懷清的問題上撒了謊,爲了圓謊,就得使用更多的謊言。
他倒是沒有詭辯什麼,而是另找理由。
他不認同卡林立刻就回薛家灣的主要理由,一個是不應該被對手牽着鼻子走。二是需要救失散在城裡的袍澤。
他表示,城裡的零散弟兄,很可能被城外的那些冒牌貨坑死。
而對手準備充分,手段層出不窮,己方應該冷靜下來,從長計議,光靠特殊戰力硬懟,遲早出問題。
卡林則指出一個細節,對方也有殖裝戰士。
這意味着對方有冒名頂替39機動大隊的準備。
要知道39機動大隊對薛家灣的人而言是新人,很容易被頂替。
徐長卿反駁:“真要靠混臉熟來辨別敵友,早就天下大亂了,現在的整容整形技術多昌明你又不是不知道。而若是官兵資料庫可以隨意更改,相關官員和最高長官應該被追責解職,甚至遭到更嚴厲的制裁。正是幹什麼吃的?”
他還趁機開腦洞暢想:“那些冒充39機動大隊的人要幹什麼?開走幾輛雷神重炮、刑天機甲?薛家灣守軍就不聞不問,眼睜睜的看他們將那些笨傢伙在無戰事的情況下開離城市?不至於那麼矬吧?”
真就至於,這事後來真就發生了。
有人偷,還有人接應,來自中央戰線的地效飛行器。
長的就跟q版的昂天飛機似的,小翅膀、大身子,粗胖可愛。這東西比地球毛子家的安124還能拉,只不過它不上天,而是跟野雞似的飛竄,對地形的適應力極強,爛地上跑出200公里的時速沒問題。
這次事件十分轟動,大瑞聯邦的尖端重型兵器,被掠了去,中央戰線那邊十分輕鬆的表示這只是一出烏龍事件,設備不日歸還。
並且各國得了便宜還賣乖:表示幫你們把實驗兵器從薛家灣那個鼓搗撤出來送往後方,不用謝。
大瑞聯邦自然想罵我去年買了個表。
薛家灣是孤島不孤,能頂住那麼多輪邪魔的攻擊,而始終物資無缺,生產照舊,背後都是有說法的。
可以說是大瑞的一種手段策略。
目的主要有二。
一是利用這種玩心跳,來要挾其他共同結盟抗擊邪魔的國度,二是獨自實驗重型生物兵器。
39機動大隊送上去就是實驗用的操作員在之前的戰鬥中差不多都死光了。
所以他們的確是跳坑,但跳的不是孤懸在外的薛家灣危如累卵,即將被打爆的坑,而是實驗還在持續,需要大量的靈能者消耗。
象那條運送人員和物資的地鐵隧道,其維護成本非常高,邪魔一直想破壞而沒能得逞。
這條地鐵線也是薛家灣孤島不孤的主要原因。人員物資快速運送,地面的二三十公里,一個衝刺就過去了。
聯邦隨時有辦法集結重兵,一舉撕開邪魔在主要通道上佈設的防線。
39機動大隊算是秘密潛入,所以走了山區。
而徐長卿奪舍那天,卡林帶隊執行的就是熟悉地形的任務,爲後來的行動做鋪墊。
中央戰線是多國聯合體,這些國家不滿大瑞聯邦的玩法,早就想找回場子了。正好有人的特工手段厲害,成功掠回來好東西,還願意一起分享。
於是這個鍋就一起背了,其實他們實現並不知道,是某一家做成的。
大瑞面對一衆盟國的發力,也只能是打碎牙齒自己咽。
這是後事,說到徐長卿和卡林的矛盾。
其本質主要還是主客之別。
徐長卿是客,他對負面的東西承受很有限。
大爺我好心好意幫你們,那是職業道德,還這軀體的人情。
你們擺明了坑陰我,不管是有怎樣的苦衷,不好意思,不伺候了,大爺沒那麼賤。你們又不是我親兒子。
卡林也知道其中的危險,官大一級壓死人,對方又掌握了先手,又跟外人勾結,權力、手段、人手、財力都不缺,他回去很可能會被扣帽子。
但他還是要回去,那是他的祖國,保家衛國不是說說而已,而是真的不計個人得失,去盡全力拯救她。
正是因爲有這樣的人前仆後繼、同赴國難,這個國家纔有救,才悠久。
易地而處,若是天朝出這狀況,徐長卿也一樣,他可能不會悲壯入坑,而是以惡止惡,直接先鋤奸,再將真相公開。
但現在就不上心了,沒有認同感。
於是雙方就此分別,這也是徐長卿以謝春華的身份跟卡林留下的人生最後一幕。
卡林他們回去後,先是被軟禁,又被下獄,卡林兩次遇險,一次是差點被某個被收買的囚犯給捅死,還有一次是差點被冒名頂替的護士在注射液裡混入劇毒謀害。
但最終守得雲開見月明,被聯邦授予了英雄稱號,職務和軍銜也均有提升,負責新的39機動大隊的組建。
跟他一起回去的向北和另外兩名殖裝戰士就沒那麼好命了,他們在軟禁轉監獄期間就不見了蹤影,後來查出,是轉送期間拐了二路,然後被弄死了。
卡林自然是內疚的,但人死不能復生,這也算是爲國盡忠,他的孫子、孫女,一個叫林向北,一個叫林雨琦,就是爲了紀念這三位戰士。
而徐長卿就此脫離39機動大隊,乃至大瑞,也沒有一丁點後悔。
但他在吳家坳力挽狂瀾時,就已經打下了壞主意。
或者說,他知道自己脫離,已然是必然的代價,否則會承受他不能承受之辱,會非常被動。
你想啊,本來那個薛家灣的教授就盯上了他,他又辦下這麼大的事,在吳家坳事件中蹦達的這麼歡,想把他剝皮拆骨或弄死的人能少的了?
而他人輕言微,人單勢孤,不過是一名下士。
要知道39機動大隊是特殊單位,根本就沒兵,兵就是士官,最低的就是下士。
那掌握權力的高層黑手,只需動動嘴,就有的是人出手,甚至只要把意圖泄露,就有人爲了巴結,上趕着來收拾他。
借用組織機構的力量,碾壓他一個個體。
那時候怎麼辦?
也來個大殺四方?
那可就正中下懷了,正好扣帽子?
所以自古以來民不與官鬥。
官場,代表組織結構的力量,官拉了這張皮做旗,強勢如假包換,明知如此還要以短攻長,不就是作死?
漫說難以勝利,就算勝了,也是一個反賊的名頭跑不了,莫非還掀翻這國?那不如當地球球長算了,反正就是順昌逆亡,中二無敵。
雖然跟卡林分道揚鑣,但他私下裡還是很佩服人家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膽氣的。
而且他覺得這人品質也不差。
有頭腦,有勇氣,有能力,關照自己人,關鍵時刻也敢死。
出於這個原因,他後來還是借吳勉之手,又拉了卡林一把。
其實也不是多麼了不得的東西,就是一枚玉玲瓏,這東西是捆綁的法器,滴血認主,然後只有本人同意,傳給的人才會開啓功能。
而功能就是會在體內形成可讓人感應到任督脈絡,就像他當初在雲霄世界以針刺入仁義哥他們的命門所幹的那樣。
也就是說,靠着這個玉玲瓏,如何修行將是個非常清晰的概念。
不過,這個世界濁氣深陷地淵,地表僅是清靈氣充盈,所以便是足夠勤勉,也成就有限。身體不夠強大,就無力輸出足夠的魂力養出強大的神魂。
但後來事情有了轉機,是因爲吳勉。吳勉跟徐長卿在一起的那段時間,無意看到了徐長卿自幽鬼那裡獲得的靈石。
靈石看着就是自發光寶石,很奇異。
吳勉便問,徐長卿簡單解釋來自地底的能量寶石,普通人接觸並無好處,其能量有可能干擾人體的機能正常運轉。
後來吳勉討要了一塊兒,並在修行時無意中發現了可以吸收的事實。
再後來他就跟卡林說了,於是卡林上了心。
他自己中年入道,年輕時也不知道愛惜身體,有暗疾在身,後半生修行,也就是混了個晚年安康,無病無災駕鶴西遊,但他二兒子,也就是目前還在他老婆肚子裡那位很了不起。
他兒子硬是靠着環境特殊造就的靈性和簡陋的功法,修到先天練氣士巔峰,又下九淵搞來靈石,成就入道者,後來是摸索仙道法門,壽元拖累,卡死在了祭煉五臟的路上。
可即便如此,也是天下第一高手,影響了世界格局的人物。
當然,一段簡單的修行法門,一塊玉玲瓏,還不值當的卡林把春華這個字銘記在心,給二兒子起名林春華。
徐長卿雖然厲害,但不肯捨身爲國,這是品行瑕疵。
然而後來他跟換了名字,樣貌也大變的徐長卿又有交集,事後細琢磨,纔想明白了一些事,知道不是人家人品差,而是本就是位過客。
即便如此,也是仍舊只願意承認謝春華,而不願意承認其他任何一種靈異說法。這是屬於他的固執:
深刻影響世界的人,必須是我們世界的人,並且只能是人……
徐長卿並不知道後來還有這麼多段子。
自打跟卡林他們分開,他就有種脫去職責一身輕的感覺,變得愈發自由散漫了。
他跟吳勉,還有另外的兩名殖裝戰士,故地重遊,將各受伏點的資源都收集了一下,尤其是右路,五輛裝甲運輸車都是好的。
這些最終都給弄到了中路銀行那邊,那裡有地下停車場,倒也停的下。
至於散落在城裡的其他殖裝戰士。
他細細算了筆賬。
左路由於他的存在,僅是彈藥車被轟爆,沒有遺落倖存人員。
右路不是郭懷清一夥的,要麼事先被支開了,比如左路序列,就有六個是二隊的,要麼就都被弄死了,包括劉全友,也沒有遺落倖存人員。
就是中路有點懸念。
中路的情況最慘,僅有兩輛裝甲車倖存,給養車,以及被emp攻擊燒燬了不少設備的通訊車。
他救出四人加三個傷員,其中兩個,和兩名重傷員,跟着卡林走了。
剩下的是另外兩個和一個少了條腿的。
清點殘骸進行估測,包括及時跳車的,外跑的最多不超過三人。
而且也就在中路受伏點附近不會太遠。
於是他趁着天還沒黑,展開快速搜查,最終也找到了,的確是三個人,一個狀況比較好的,帶着兩個傷員。
重傷員是四隊隊長,徐長卿見到時已經腦死亡了,頭部重創,脫逃過程中又磕磕碰碰,腦血管迸裂,人已經完蛋了,只會喘氣。
另一個到是還行,看着傷多,但都不是要害,主要問題是失血。
後來火葬了四隊隊長,這個七人小組就在銀行住下。
有徹底脫離的心思,徐長卿愈發我行我素,用在人們看來神奇的手段將傷員的傷勢控制住並送上快速恢復的正軌,而後就玩失蹤,直接消失了八個晝夜。
而等到再次出現,便是告別。
這告別也是跟吳勉,其他人直接被他被他用先天練氣士以上才能施展的法術深度催眠,捏造了一個他被突然撲出的人肉炸彈炸死的假記憶。
吳勉是希望好兄弟在一起的。
徐長卿沒這個基情,婉言勸阻了。爲此,他將現在險惡的形勢,以及各種陰暗面揭露了一些。
並總結:“有能力卻沒有權位,就是別人眼中的肥肉,誰都想上來咬幾口。其身邊人都容易陷入是非。”
吳勉想要爭辯,想要表態。
徐長卿擺手打斷:“我知道,你不怕,也願意同甘共苦。可我們做事要講道理,能的話,要避免和解決問題,而不是人爲的製造問題。”
“最簡單的例子,當不公壓來,怎麼辦?妥協?他們會要求更多,並且還有其他人視作貨物搶奪。他們把你或小悅抓了,要挾我,我該怎麼選?”
“找正爲之服務的人申訴?他們其實是不關心這個的,否則也不會讓你或小悅有失,他們只關心我能否配合研究,能,那就夠了。其他的,當然是成本越低越好。”
“迫於配合研究需要,他們或許會對我進行安撫,答應去救援一下,然後表示盡力了。至於是否真的盡力,天知道。說不定他們會在行動中破壞交涉,致使對方撕票,這樣也就抹殺問題了。”
吳勉沉默,他年輕輕,卻也不是一直生活在純真世界,他知道這種爛事的確有可能發生。
徐長卿繼續:“而我們若是暴力抗爭。那樣會很容易的淪爲反z-f,*。他們的強大之一,不就是借用公器公職,行不端之事嗎?”
“他們把自己跟官職跟律法緊密的捆綁在一起。他們欺負你就合理合法,你反抗,就是公然對抗政權律法。”
“實在不成了,他們還能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訴苦,說什麼這都是誤會,我們的出發點也是好的,爲了黨國,爲了民族,爲了全人類。一旦研究突破,人類就能徹底消除癌症,諸如此類。”
“……”吳勉無語。
“想找理由,總是很充足的。他們就是玩這個的,專門有人在這方面挖空心思動腦筋,怎麼鑽漏統,怎麼鋪墊,怎麼挖坑埋坑。我們在他們擅長的專業領域與之鬥,很難贏的。”
“那你準備怎麼辦?”
“也簡單,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內。你帶着億萬大軍站在他面前,你看他是什麼表情。”
吳勉再次無語。億萬大軍這個概念,邪魔貌似也不敢這麼吹吧?
這孩子有的時候就是這麼實心,形容詞都不懂,哪裡用到億萬大軍,有十萬精銳,這類玩弄權力、更習慣調集衆勢、輿論,借力打力,其實並無多少真實力量的人就不敢提什麼非分要求了……
吳勉最後帶着滿滿的使命感展開了新生活的。
他跟其他人硬是等到了來自薛家灣的搜救隊。
當時卡林已經沉冤得雪,半月時間,卻有再世爲人之感。
他是不信謝春華被人肉爆彈炸死的。但經歷了那麼多,他也成長了,變的有城府了許多。
與此同時,徐長卿已經進入了魔土範圍。
魔都由魔土而得名。
至於魔土,傳說這裡是一位異常強大的魔主的沉睡之地,連邪魔都不敢輕易打擾。
傳說真假且不去細說,至少魔土被邪魔們放過是事實,從勢力分佈圖上看的真切,這個地區就像是河流中的沙洲,前後左右都被邪魔征服了,它卻沒有。
這讓徐長卿產生了不小的興趣,他覺得他來這個世界所追尋之物,或許在這裡能有確切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