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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老一少,停在武館門前,年輕人舉起手,“篤篤篤”地敲三聲門。然後順手一推,把門推開,邁步走了進去。
原來在敲門的時候,他內勁吐發,悄然將門栓震斷,斷得乾淨利索,一絲雜音都沒有產生。
他們進去,身後夜色席捲而上,起風了。
……
風頗大,颳得窗櫺發響。房間中,一盞燈火明亮。燈下,陳三郎坐得端正,筆直。
在書案上,文房四寶擺放得整齊。墨已濃,筆鋒開。
陳三郎閉着眼睛,內心平靜無波,半響之後,伸手提筆,在鋪開的白紙上寫起來。
筆鋒內斂,一個個字寫得規整,是小楷。
在諸多書法當中,楷書作爲官方用字,是天下讀書人用功浸淫得最多的。可以說,基本人人都能寫出一手流利嚴謹的楷字。
正因爲主流,所以難成書法。大部分人練的字,筆畫之間,充滿匠氣,如同模子印出來的,一絲不苟。正是正了,卻缺乏藝術美感。
陳三郎的楷書,赫然不同。一筆一劃,帶着某種意韻,看上去,顯露鋒芒,蘊含朝氣。
足足寫了十張紙,這才寫完。
他默寫的正是許念娘傳授的刀法口訣,三千四百五十二字,一字不少。他又從頭到尾仔細檢查一遍,確認沒有疏漏了,這才鬆一口氣。
這篇口訣,實在拗口生硬得很。雖然通過死背硬記的方法。硬是記下來了,但並不保險。難免一不留神,便忘了一些字句。
真忘的話。可就要命,尤其忘的是關鍵性字詞的話。
所以覺得還是默寫出來,白紙黑字更穩妥。絕學傳承不記文字,但許念娘並沒有強制叮囑,大不了,等學會之後,把這些紙張燒燬便行了。
一番書寫,甚爲損耗精神體力,渾身出汗。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一會之後,開始認真觀看,要潛心領悟。
這可不是扎馬步,不是簡單的招式,而是一門絕學。許念娘傳刀,讓他三天後再去,毫無疑問,這三天就看陳三郎能領悟多少,然後再進行下一步的傳承。
程序上基本如此。
否則的話。即使陳三郎天賦再高,也不大可能光憑一份口訣便學成武功絕學,太難了。
這不同術法傳承,那般傳承往往通過魂念方式。直接烙印在腦海,等於走了一條捷徑,事半功倍。
比如說前面小龍女傳授《縛妖訣》和《真龍御水訣》。都是這樣,因此陳三郎學起來很快。
但現在。面對刀法口訣,更多的得依靠個人的領悟力。沒有捷徑可走了。
許念娘傳刀之前說,陳三郎學過《許氏拳經》,是打下了一個基礎。不管基礎多少,總比沒有的強。畢竟以他的年紀,再來學武,實在嫌老。
時間不多,必須爭分奪秒。
然而一字字慢慢琢磨下來,陳三郎滿臉茫然,忽然發現這篇口訣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其中通篇居然不提一個“刀”字。
三千多字,沒有一個“刀”字,這還是刀決嗎?
陳三郎甚至有點懷疑是不是岳父大人記錯了,傳錯了。
“不應該呀,好歹也是絕世高手不是,怎能犯這個低級錯誤……”
陳三郎扔開質疑的念頭,揉了揉太陽穴,集中精神,再度進行鑽研。
啪!
燈火炸開,把迷糊的他給驚醒,估算時候,大概過了一個多時辰。只是陳三郎神色更加茫然,完全找不着北。
看着這份口訣,仿若在看無字天書。
身爲讀書人,讀書破卷,不但看經義文章,而且看雜書筆記,較爲靈活的,涉獵更廣,佛經道經,多少也會看些。陳三郎自不用說,那是接觸過術法神通秘訣的,玄乎奧妙,無需贅言。
但他眼下面對刀決,卻感到前所未有的頭大。因爲通篇下來,根本找不到通順的句子段落,彷彿是把一個個毫不相干的字弄進來,堆砌在一起。既無章法,也無規律。
陳三郎很是撓頭:莫非想領悟這份刀決,不能從字面上得到解釋,而另有蹊蹺?
這倒不是沒有可能。
江湖傳言,但凡絕學秘籍,其本身的解讀就非常獨特,就像是密碼一般。若不能選擇正確的方式,就永遠不得其門而入。故而不得名師指點,就很難熬得出頭。單純依靠個人的誤打誤撞,機率渺茫得很。
陳三郎便打醒精神,開始轉換思路,各種推敲,各種猜測,以及各種打散,重新組合……
……
武館的燈亮着,裡屋的門開着,許念娘站在門口處,頗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意思。
許珺就在後面,臉色緊張地看着站在院子裡的兩名不速之客——她從來沒有見過這兩個人,不知道他們的來歷,不知道他們姓甚名誰。
唯一知道的,大概便是對方都是父親的“故人”。
一老一少,靜靜地站在院子裡已經有些時候,卻沒有說話,似乎在等許念娘開口。
許念娘卻是沉默,沉默得如天上黯淡的星月。
風呼呼吹着,刮動聲響,颳起了人的頭髮。
年青人沉不住氣了:“許師伯,我們是來請你回山的。”
把個“請”字,咬得很重。
許念娘置若罔聞,舉起手中葫蘆,往嘴裡慢慢灌着酒。每喝一口,他的眸子便亮一分。
老者忽而嘆息一聲:“老六,你在外面漂泊這麼多年,就不想回一趟?”
許念娘嘴角彎出一抹譏笑,彷彿很不屑回答這個問題。
老者又是一嘆:“當初那事,雖然老大他們做得有些過分。但是,你就沒有錯?爲了一個妖女,割席斷義,斷袍絕交,難道你忘了我們的使命和責任了嗎?”
說到最後,聲調突然提高,
屋子裡,許珺聽着,腦袋“嗡”的一響。她冰雪聰明,立刻想明白對方所說的“妖女”,顯然便是自己的母親。
關於母親,父親許念娘極少提及,如同藏在他內心最深處的一個傷口,從不輕易展示給誰看,包括女兒。
因而對於母親,許珺幾無認識,只是這麼多年來,自從懂事起,她便本能地在腦海裡構造出了一個溫婉慈愛的形象,小心翼翼地呵護着,修飾着,如畫如雕像,不許別人半點玷污。
而現在來了個陌生人,卻說母親是妖女,許珺一咬牙,唰的,衝出了院子,指着老者鼻尖:“你說誰是妖女?”